第七章 神醫

醫生什麽樣子?我一向沒有什麽概念。現代的醫生,隻有穿上白大褂的時候,才能流露出所謂醫者的氣質來,平時是不大能看的出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是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醫生。

如同用雕刀一分一分雕刻出來的臉龐,精致而極具棱角,眉毛不粗不細,眼睛很漂亮,可惜的是,眼眸中似乎沒什麽光彩,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

如果給他配上一把劍,我敢說,他更適合做一個俠客,而並非是一個醫者。

可是這位俠客,此時卻是在為一個小孩子看診,修長的手指搭在小孩的手腕上,表情平靜肅穆,偶爾說了幾個字,也是清冽而不具威脅性的聲音。

“久等了。”把那對母子送走之後,末流才將目光放在我和雲煦的身上,準確的說,是我的身上。

我有點疑惑,他的眼神似乎藏著什麽,仿佛在剛剛看見我的第一眼,就認出了我。可是,我卻沒有一絲關於這個男人的記憶。

他認錯人了吧?

麵對這樣的目光,我下意識地看向喬雲煦和梁凡,而他們似乎也察覺到這位末流神醫的異樣,梁凡便上前一步問道,“這位可是末流神醫?”

“我是。”

“末神醫,我是和你約好的梁凡,這是……”

“我知道,”末流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緩步走回到擺放看診用具的方桌旁,坐下之後,指了指對麵的位置,“坐吧。”

喬雲煦依言走上前。坐下後遞上自己地左手。而末流把手指搭在他地手腕上。微微閉上雙眼。表情冷淡而嚴肅。

我輕輕地吐了口氣。然後安靜地看著。末流聽診很慢。也許是因為謹慎吧。所以百無聊賴之下。我便觀察著這個神醫地容貌。越看越覺得這位末流神醫長得劍意十足。而且發現這位神醫地睫毛很長。在他垂下眼簾地時候。眼睫毛如同兩把小扇子。將眸中地光芒掩去。

“中毒。”

沒多一會兒。他便收回手去。又抬頭看向我。“中毒很深。有十幾年。”

是中毒?我一聽到這句話。不自禁地想起後院裏地那塊紅布。雖然明知道沒什麽關聯。可是在此刻那抹紅色最先跳入我地腦海裏。

“能救嗎?”喬雲煦地語氣很平靜。仿佛對他來說。中毒這兩個字是最可以接受地結果。

末流還是看著我,然後點頭,“能,能救,不過很麻煩。”

被這種沒有含義、沒有表情的目光注視太久,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可是為了雲煦的事,我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問道,“怎麽救,末神醫,你盡管說。”

我一開口,他反而把目光收了回去,抬手拽過一張黃紙,用一隻幾乎要禿了毛的毛筆寫著什麽,他邊寫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十年以上的積毒,一直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壓製著,身體比常人虛弱,現在治不了,先調理身體。”

“拿去抓藥。”

他很快就寫滿了一張紙,眼也不眨地遞給梁凡,然後麵無表情地囑咐著,“每日兩次,五碗水煎成一碗水,趁熱喝。喝足一個月,再來找我。”

梁凡的嘴角抽了抽,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也許是沒想到大少爺被當成是跑腿的吧,表情有點古怪。

我忍不住樂了一下,不過聽見末流的話,驚訝地問了一句,“一個月?”

末流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我,視線又重新落在麵前的桌子上,“我暫時不走。一個月後再來找我。”

“謝謝神醫。”

就這麽簡單嗎?十八年的毒,一朝就有了解決的辦法?

要是可以這麽容易解掉的話,喬雲煦何苦受了十八年的苦,而這麽輕輕鬆鬆地有了希望,倒讓我的心裏有很大的落差,以及疑問。

不知道喬雲煦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想法,果然,我看到喬雲煦的表情,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不過末流一副送客的模樣,他終究把話語收了回去,反倒有些心事重重。

末流卻沒抬頭,隻說了一句,“不要吃葷腥,忌酒,忌勞累。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外麵剛剛高起的日頭,這才到中午。不過,神醫再古怪也是治病的救星,便道了謝,然後道別。

臨離開的那一刻,我的心微微一動,卻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脫口而出,“末神醫,我認得你嗎?”

聽到我的問題,末流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我,表情似乎有變化,又好像一點都沒有,他緩緩地搖頭,“我以前從沒見過你。”

答案是否定的,沒有超出我的意料,可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等走回到馬車附近,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連忙轉頭看向喬雲煦,“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一口氣跑進去,有點氣喘籲籲的,而末流看見我去而複返,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語氣還是平靜而不帶情緒的,“有事?”

我深深地喘了兩下,然後才開口,“我還沒問,一直以來壓製雲煦身體的毒的是什麽?”

末流凝視了我一眼,回答,“他讓你來問的?”

我想了想,隨意地點了點頭,就當是喬雲煦讓的吧,反正我也是為他問的,剛剛匆忙被攆走,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問清楚。

“罌粟,又稱阿芙蓉。”

罌粟?

一提起罌粟,我自然而然地想起前世裏的那些毒品,隻聽說過杜冷丁可以用於緩解病痛,卻不知道還能用於壓製其他的毒。

“順便說一句,如果你的夫君繼續用這個壓製身上的毒的話,那麽總有一日,會兩毒並發,毒發之日就是斃命之時。”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語氣平靜無波,“而且,那個下藥壓製的也許並非好意,因為如果不以毒攻毒,就不會那麽麻煩,畢竟兩種毒,要比一種毒難解的多。”

我的心微微一沉,果然是這樣,喬雲煦中毒的事情,確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有點多事,這個問題,本就不應該是我問出口的,可是一來我對這位末流有些好奇,二來,呃,也是好奇。

好奇,真的是會害死貓的……

“唔……”他輕輕地嗯了一聲,將我從思緒中驚醒,我抬頭看向他,隻見他似乎很認真地看著我,“你嫁給喬雲煦,是父母之言,還是你傾心於他?”

這麽奇怪的問題,我挑了挑眉頭,“神醫為什麽這麽問?”其實我想問,管你什麽事。

末流收回視線,“隨便問問。”

既然是隨便問問,那我也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留下一句,“無論是父母之言還是傾心於他,我此刻都已經是喬蘇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