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沅的頭腦很聰明,多少是有容家高智商的基因在,隻不過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口訣記一半背一半,所以學得很慢。
周航本來還特地出了一小張口算紙打算給她做,但是現在連把學校裏的作業做完都有點困難,隻好先督促著先把重要的部分做好。
等容小沅把全部的作業做完已經將近五點,周航下樓時容風行和方逸已經離開了。
他去沙發拿自己的書包和外套,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咚”一聲,伴隨著一個電子質感的聲音從地上傳來:“我被撞倒了。”
周航嚇了一跳,回頭往腳下看。
一個圓柱形的音箱模樣的東西倒在地上,身體被大半個黑色電子屏占據,屏上閃爍著“xx”的表情,並且還在不斷發出聲音:“沒看到我倒了嗎?快點扶起我!”
什麽東西?
周航蹲下身用手指輕輕地推了一下圓柱,圓柱的身體意外得輕,被這麽一推,又往外滾了兩圈。
“可惡的人類!讓你扶起我,不是讓你推我!”電子的聲音沒有什麽音調上的起伏,但周航能聽出它的氣急敗壞。
於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扶起來,圓柱的電子屏上立刻變成兩個可愛的圓眼睛,還會眨眼。
“暫且原諒你。”圓柱說。
不明物體的聲音吸引了容小沅,她跑過來看到圓柱,“啊”一聲趴到地上:“瀟灑哥!你怎麽跑到一樓來了?”
圓柱嚴肅地回答:“您好,容小沅小姐。請不要隨意趴在地上,地板很涼。”
周航聽著他們倆的對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叫什麽不好,叫瀟灑哥?那不就是另外一顆老是畫圈圈的蛋嗎?
“小沅,這是什麽東西?”
他伸手想再碰一下圓柱,沒想到圓柱底盤下麵安了輪子,一下子就躲開了。
“這是舅舅公司的人工智能,很聰明的,舅舅叫他瀟灑哥。”容小沅把瀟灑哥抱起來,塞到周航懷裏。
周航把它拎起來仔細觀察。
瀟灑哥居然還有方位感,被吊在半空中,電子屏上又出現了“xx”的表情,大叫:“請尊重人工智能!”
周航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靈活生動的人工智能,他對AI的認知還停留在siri身上,更沒想到容風行是專門做這種工作的。
“這是你舅舅的公司做的?他們是專門研發人工智能的嗎?”
瀟灑哥被放下後也不跑,一直往周航腿上撞,一邊撞一邊惡狠狠地:“可惡的人類,人工智能可殺不可辱。”
周航忍不住笑出來,太可愛了。
“好像是的吧……我也不知道舅舅的公司叫什麽。”容小沅把一直往前衝的瀟灑哥重新抱回來,“瀟灑哥的身上好像有名字,但是我不會讀。”
周航轉了一下瀟灑哥的身體,果然在它背後看到了一個標識,是幾個簡單的英文字母。
——ForL
什麽意思?周航也讀不出來,不像一個英文單詞。
“你的主人是容風行嗎?”
“當然。”瀟灑哥在原地轉了兩圈,動作得意,“我將是主人手裏最聰明的AI。”
你和真的瀟灑哥的性格倒是很像,周航在心裏嘀咕。
怕時間晚了擠不上地鐵,周航雖然還想和瀟灑哥玩一會兒,但還是得走了。
容小沅和瀟灑哥一起送他到門口,在臨走前又被容小沅拉住袖子。
“今天晚上舅舅會回來,周老師你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不然我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你了。”
周航看著她圓滾滾的大眼睛猶豫了一下,但想起下午餐桌上的情形,還是狠下心拒絕了。
“今天老師還有事,得先回家了,我們下周見好嗎?”
容小沅戀戀不舍地鬆開他,沮喪地“哦”了一聲。
周航低下頭看她腳邊的瀟灑哥,想著它是不是也會說聲再見,結果瀟灑哥的電子屏眨了眨眼睛,對他說:“已計算到綠野苑站的地鐵2號線還有6分鍾進站,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
晚上六點半學校還有一個必須全員出席的學院報告會,不算上換線時等待的時間他也隻能踩點到。
不能錯過這班車,周航拎著書包立馬跑了出去。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忙得團團轉,在學校牛棚羊棚和實驗室兩點一線,晚上還要熬夜查文獻,到了淩晨才睡覺,早上起來差點連自己叫什麽都記不起來。
這日下課周航又被容運良叫住,忐忑地跟著到了辦公室。
容運良點開自己的U盤,找出周航發給他的那篇論文大綱,掰過電腦給他看上麵的批注。
“你這篇大綱我看過了,方向可以,題材也挺新,但是你這發過來的也太簡單了。我要看到每一塊論點的大致情況,你再去改改發給我看看,畢業論文想拿獎的話還是得重視知道嗎?”
周航在心裏鬆了一口氣:“那我下周一改好再發到您郵箱裏?”
“別再拖到下周了,反正今天下午你又沒什麽課,就在這裏改,改完立馬給我看。”容運良朝對麵桌的另一台電腦抬了抬下巴。
周航心裏咯噔了一下。
“怎麽?不願意和我這把老骨頭呆在一起啊?”
“沒有。”
周航乖乖在對麵坐下,隻是一想到容運良是容風行的父親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修改到一半,他突然斷了思路,決定先摸會兒魚,於是上瀏覽器搜索容風行工作的公司。
瀏覽器上的信息不多,但周航驚訝地發現這並不是個小作坊,而是已經上市的正經科技公司,全名就叫“ForL”,研發出的每一個智能AI都有自己的專利備案,且在市場上的競爭力非常強。
而容風行就是這家公司的首席執行官。
“臉都要埋進屏幕裏了,看什麽呢?”背後突然傳來容運良的聲音,周航握鼠標的手哆嗦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關掉頁麵,就被看到了屏幕上的詞條。
“你對這個感興趣?”
“隨便找來看看……”
容運良卻像打開了話匣一樣,咽了一口茶說:“你去做家教的時候也看到容風行了吧?你說他這人叛逆不叛逆?”
周航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我們老容家曆來就是個農林世家,幾代人都埋頭在田裏,結果蹦出了他這麽個怪類。填誌願的時候一意孤行報了計算機專業,大三那年和同學一起合夥建了這個公司,說要做什麽人工智能。”容運良回憶。
周航試圖照著容風行的臉想象了一下,隻能想象出超級計算機天才一路大開金手指,搖身一變成為身價上億老總的爽文。
“那挺好啊,現在人工智能這麽吃香。”
“好個屁。”容運良嘴上雖這麽罵,臉上卻是帶著笑的,“那個時候大家哪知道什麽人工智能,他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有一次公司差點就做不下去,我還嘲諷他不行了就回家種地去,結果硬是不聲不響地給扛住了。”
“那會兒他脾氣可差,我們爺倆三天兩頭吵架。”
周航也笑。
“他這個人,就是太自負。”容運良歎息,接著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周航招招手,“你來,我給你看看他大學畢業照,當時一個算命的看到他還說他麵相凶。”
周航湊過去看容運良手機上的照片,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容風行。
容風行的臉在計算機係裏一眾戴著厚底眼鏡梳中分的IT男中簡直鶴立雞群,隻是表情冷冷的,眼神銳利,看著確實不太好惹。
“教授,你能不能把這張照片發給我?”周航盯著那張臉,心底像被貓爪子撓了一下。
“做什麽?你可別拿他當榜樣啊。”
留個紀念,周航心說。
這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容風行站在門口,一手拿著有點潮濕的大衣,一手提著一個大紅色的禮品袋。
“這麽快就來了。”容運良問:“外麵下雨了?”
“嗯。”容風行走進來把禮品袋放到容運良麵前,“你愛喝的逢春堂的大紅袍。”
“怎麽有空去那兒?今天公司休息?”
“方逸父母回國了,我去接機。”
周航回過神,自覺不好再待著,於是把電腦上的U盤退出,對容運良說:“教授,那我去圖書館寫吧,等會兒拷來給你看。”
“不用這麽麻煩,隔壁馮教授今天不在,你去他辦公室裏寫吧,半個小時再過來。”
“好的。”
路過容風行的時候,周航發現他應該是淋雨了,發尾黏在一起,正時不時地往下滴水。
“擦擦吧。”周航從口袋裏抽出一張餐巾紙遞過去,等到容風行的目光看過來,他又緊張起來,話都講不清楚了,“呃,就是那個。”
他有點著急地指了指自己的頭發:“頭發那裏,濕了。”
容風行看著麵前的人手忙腳亂的樣子,輕輕牽了一下嘴角,拿過餐巾紙道謝:“謝謝。”
周航很少看到容風行笑的樣子,臉一下子熱了起來,低著頭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容風行擦完頭發,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不怎麽客氣地問:“說吧,什麽事不能電話說,一定要找我來當麵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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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風行:會有人遞個餐巾紙也會臉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