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席慕凡,任盈盈十分開心,她悄悄觀察一眼周圍後掏出化妝包裏的鏡子,正對鏡潤唇時忽然聽到吳子妍的聲音,“還臭美呢?!”

任盈盈心虛的解釋,“這是純植物潤唇霜,孕婦專用。”

自從對席慕凡有異樣感情後她一直躲著吳子妍走,她擔憂在吳子妍麵前流露出異樣表現。

吳子妍掃一眼左右,“我姐托我和你說件事。她不好意思當麵跟你說。”

任盈盈心裏“咯噔”一下,但仍強自笑著,“怎麽了?”

“最近天氣不好。她擔憂路上你發生什麽事……”吳子妍麵色有些尷尬,“不過她說了,你生完之後什麽時候想再帶課,她親自請你。”

任盈盈不知道席家發生了什麽事,但又不能從吳子妍這裏問,況且這也是實際情況,隻是不知道席慕凡知道不知道,這才是她萬分想知道的事。

任盈盈沉默不語,吳子妍更加尷尬,“盈盈,對不起。”

任盈盈努力擠出一絲笑,“沒必要道歉,我也正不好意思向她開口請辭呢。”

吳子妍開心地鬆口氣,“你早點說啊,為這事我想了整整一天,就是不知道怎麽向你開口。盈盈,咱倆什麽關係,有什麽話直接告訴我就好。害得我中午飯都沒吃好。”

任盈盈強顏歡笑,“我晚上請你吃飯。”

吳子妍擺擺手,“我晚上有約會。走了。改天我們再約時間。”

任盈盈心裏很難受,吳子琪決定的事席慕凡到底知道不知道?拿起桌邊電話她就準備撥出去,撥了幾個號碼後她停下了,質問他?可她又有什麽立場質問他。

就這樣,直到鈴響,下課後的同事們陸續走進來她才起身離開。

走出大門,習慣性往席慕凡常停車的位置望過去。

他居然在。

難道他不知道這件事?任盈盈快步走上前拉開車門,“今天子妍找我了。”

席慕凡幫她扣好完全帶後直接驅車離開。

任盈盈盯著他的臉,“她告訴我,你們想換一個老師。”

席慕凡好看的劍眉擰著,“那天晚上你走後我們吵了一架,她從青諾那裏知道你給我們做過飯,她很敏感。”

“你的意見呢?”

“以前對這種事我是沒有意見的,家裏的大小事都是她決定。”

“那天你有意見嗎?”

席慕凡點點頭,“有。”

“什麽意見?”任盈盈有點明知故問,但她特別想親耳聽到席慕凡說出來。席慕凡表情沉重,“我找了個地方。到了我們再談。”

席慕凡找的地方是家私人會所。地方很幽靜,適合談事。

走進房間,任盈盈直接撲進席慕凡懷裏,“可是,我們以後怎麽見麵?我想你了怎麽辦?我想見你怎麽辦?”

席慕凡身體僵直一瞬後,舉在半空之中雙手才放到任盈盈腰間,“我今天想和你談的正是這件事。”

任盈盈的淚濡濕了席慕凡前胸,“難道我們要像搞婚外情的人一樣,從此開始偷偷摸摸的生活?!”

席慕凡仰臉閉一下眼睛,“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婚外情嗎?!”

注意到他語調異常,任盈盈抬起頭,“你什麽意思?”

席慕凡鬆開她腰間的手,“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失去青諾,我也沒有再組織家庭的勇氣。”

任盈盈很震驚,前後隻是三天工夫,他的決定變化的如此之快,“你究竟是不能失去你女兒,還是不想再組織家庭?”

席慕凡實話實說,“兩者都有。”

任盈盈被這個答案打擊的體無完膚,“你難道希望我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偷偷摸摸的那種。”

見她誤會,席慕凡慌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任盈盈麵色慘淡,“那麽,你是要我永遠離開你的視線了?!”

見她渾身顫抖,席慕凡更加內疚自責,“我不想欺騙你。在這件事上我處理得不夠好。責任在我。”

任盈盈痛哭著大聲嚷,“我寧可你欺騙我。慕凡,你為什麽事事都這麽理性。”

席慕凡也很痛苦,“我是為你好。”

任盈盈淚如雨下,“我就問你,你愛我不愛?”

席慕凡沒有遮掩,“我愛你。”

任盈盈眼裏的淚仍然未停,臉上卻露出笑容,她再次撲進他懷裏,沒說話,隻是收緊手臂,把他摟得很緊。

席慕凡攬住她的肩,也沒說話。

默默站了會兒後任盈盈踮起腳尖主動吻向他的唇,感覺他有些拘謹,她放肆地伸出小巧的舌去撬他的牙齒。席慕凡忍了幾忍後最終放棄,兩個人投入的親吻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就這樣親吻著度過。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深夜,席慕凡盯著任盈盈,“就這麽結束吧。如果我們真的有緣有份,以後也必會再相逢。”

任盈盈雖然笑著,但淚卻不住往下掉,“有沒有你的存在,我的婚姻也已經走到了盡頭。慕凡,如果有來生,請第一個選擇我。”

席慕凡把她額角垂下的頭發捋到耳後,“傻丫頭。”

又一個任盈盈晚歸的日子,許文嘉從醫院出來後沒有回家,他就站在兩幢樓之間的涼亭裏,忍著冷堅持等待。

從八點到十一點,已經超過了任盈盈平常回來的時間,可依然不見她的人影。

人有點快凍僵了的感覺,可腦子一直閑不下來。他不想去猜測妻子晚歸的理由,他相信眼見為實。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要怎麽樣才能盡快歸還經理的二萬元錢呢?用他的現行工資算,要三個月才能攢得夠,而且這三個月內他的工資要分文不動。

以母親和妻子眼前的情況,這能保證得了嗎?

難道真要用肉償?如果是這樣,跟做鴨有什麽區別。他才不要做這種事掙這種錢,可如果不做,怎麽才能在短短幾天間掙出這筆錢呢?

苦惱!煩躁!

都是房子惹的禍。他再次痛恨自己,為什麽要買富田文博那種高價位的房子。

雪粒子直直砸下來,許文嘉覺得全身血液也結冰了。他無法再堅持,準備先回家去。

正在這時,一道雪亮的車燈掃過來。

刺眼,有點看不清到底是什麽車。但方向是往嶽母樓下去,這沒錯。

他在原地活動幾下雙腳,然後往嶽母家的方向走過去。心裏既希望是妻子回來了,又擔心看到十分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可現實往往就是那麽殘酷。

家屬樓前的路燈下,停著他之前曾見過的進口車。路燈早已損壞,不過路上已經平鋪了一層白雪,銀白雪光反射下,灰暗的車內也能模糊地看到人影。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很清楚地看到副駕駛位置上的女人是任盈盈,她探身去吻駕駛位置上的男人。那男人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有這種動作,下意識躲了一下,妻子非但沒生氣反而笑起來。

許文嘉如遭雷擊,原來妻子並不是孕期抑鬱,她不笑,是不想對著他笑。他心裏流血了,他覺得自己很失敗,他想衝過去拉出駕駛室裏的那個男人,他想狠狠地踹那個男人,告訴那個男人任盈盈是有老公的,告訴那個男人他為了娶任盈盈失去了很多;他也想狠狠揮妻子幾耳光,讓她知道已婚女人該有的道德標準。可腦中殘存的一絲理智不斷提醒著他,如果想和任盈盈過下去,他隻能裝作沒看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他做不到!他必須讓他們知道,他不是慫,他是真心不想失去任盈盈而已。心思定了,心裏的恨也定了。見任盈盈下車,他快步走上前。

“盈盈,你也這麽晚回來?”用“也”字說明他是也剛回來,現在這局麵是“偶然”間的碰見,他並沒有刻意等她,也沒有“捉奸”的意圖。許文嘉很佩服自己,居然可以這麽心平氣和和妻子說話。

乍一聽到許文嘉的聲音,任盈盈心底掠過一絲慌亂,不過這絲慌亂瞬息之間便消失了。她衝席慕凡擺擺手,“再見。”

從現在站著的位置上看過去,許文嘉確認,並沒有打算下車的男人就是上周五晚上送妻子回家的那個人。

刹那間,心底的憤恨直衝向大腦,許文嘉聲音變了,“請問你是?”

席慕凡能感覺到許文嘉的敵意,他能肯定許文嘉肯定看到了剛才任盈盈吻他的那一幕,這個男人之所以沒有發作,應該是不想放棄任盈盈,“今天天氣不好,我順路送她回來。小任,這是你家先生?!”

這是席慕凡第一次叫任盈盈“小任”,明明知道他是為她好,任盈盈心裏還是莫名一酸,“是的,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上樓了。”

任盈盈已經轉身走去,席慕凡直接朝許文嘉道別,“再見。”

他問的問題,那個男人並沒有回答。許文嘉默看著車子遠去,滿腔羞憤無法排解,猛地捶向路燈水泥杆柱,痛徹心扉,疼的部位卻不是手,而是心,為什麽?她明明已經懷孕了,為什麽還要搞婚外情。她明明知道,為了她,他家都快毀了,是他太沒用,還是妻子她本來就是水性楊花之人?

手上的血慢慢凝固,短發裏夾著的雪粒子遇熱融化,順著臉頰流過眼窩,變成熱流往下滴。院裏晚歸的居民腳步匆匆,沒有人注意他的異常。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雪粒子越下越疾,他的身體凍僵了,臉頰上似乎也結冰了,他覺得渾身上下已無知覺。

他抬頭望向嶽母家,每個房間都是漆黑一片。嶽父嶽母一向早睡,但妻子明明知道他在樓下,她居然連盞照明燈都不給他留。

滿腔的屈辱變成了憤怒,許文嘉跺跺發麻的雙腳,快速衝向樓洞。他速度很快,快到這一層的樓層聲控燈剛亮也已衝到上一層。

開鎖時他的手是哆嗦的,他在任家一直是謹小慎微的,今天他甚至沒有換鞋就進了任盈盈的臥室。

站在漆黑的臥室裏,聽著任盈盈均勻的呼吸聲,許文嘉的憤怒衝上腦門。他打開床頭燈,一把掀開任盈盈的被子。

任盈盈沒有任何停頓,反手一抄,重新蓋上被子,她連身子都沒有轉過來就繼續睡。

許文嘉粗魯地再次拉開,“你現在上的什麽課?”

任盈盈打個哈欠,“睡吧。我困了。”

“我們必須談一談。”幾個月以來,許文嘉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和任盈盈說話。

任盈盈轉過身,與許文嘉默默對視數秒,然後翻身坐起來,“文嘉,我們離婚吧。”

她竟然連一句話都吝於給他,許文嘉腦中再次浮現車中她對那個男人的笑容,頓時他一直強壓下的怒氣又竄起來,但他仍極力壓製著,“任盈盈,因為我愛你,所以包容你的一切。但你不要用我的愛來欺我,否後悔的不會是我。”

任盈盈麵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什麽時候想通了我們就去辦手續。”

說完,不等許文嘉回答直接躺回**,拉起被子蓋上。

許文嘉踢掉鞋子,跳上床,扳過任盈盈的身子,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告訴我,你現在上的什麽課?”

他的力道極大,任盈盈咬牙強忍著不呼痛,“教一個孩子古箏。”

知道貸款的月還款額時,他一直認為嶽母在貼補妻子零花錢,沒有想到妻子晚歸居然是為了掙課時費。他堂堂一個男人,居然讓有孕的妻子掙這份錢養胎,他覺得自己十分沒用。沒用的男人對辛苦的妻子有什麽資格生氣呢?說到底,不還是他沒有本事嗎?許文嘉滿腔的怒氣突然間就散了,手也不自覺鬆了,“那個男人是學生家長?”

“是。”

“以後別讓人家送了,我去接你。”

任盈盈很平靜,“我愛上他了。”

雖已目睹,許文嘉還是被打擊到了,“為什麽要說出來?盈盈,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我們離婚吧。”

“他有家庭,你居然為了一個有家庭的男人和我離婚?!”

“不。有沒有他的存在,我都不想繼續和你生活下去。”

作為一個男人,許文嘉覺得自己十分失敗。這時候他突然覺得男人有時候是必須要犧牲一方麵的。眼前為了妻子為了孩子,為了一家人還能生活在那套讓他精疲力盡的房子裏,他必須犧牲拋棄掉他的尊嚴,隻要任盈盈和那個男人斷了。

“我不會和你離婚,你父母也不同意。”許文嘉終於明白,近期嶽母嶽父為什麽對他態度大變,原來他是家裏最後知道的那個人。

“不要堅持了,那沒有任何意義。”許文嘉的態度在任盈盈的意料之中,她知道離婚這條路很難走。

“睡吧。”第一次,許文嘉背對任盈盈。妻子心意已決,但他不能離婚,她依然是他最愛的女人,她腹中還有他的孩子,自她懷孕後家裏的事確實太多,這些事傷了她,以後他會做好任許兩家人的橋梁,不會再讓她委屈,她會回心轉意,她會重新回到他身邊,回到他們的小家裏。

臥室重新漆黑一片,妻子的呼吸聲很均勻,許文嘉卻難以入睡。雖然他心中有了主意,但任盈盈親吻那個男人的一幕一遍遍在他腦中回放。感情上,他其實做不到若無其事。

吳子琪定了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普通住宅,現房,交過錢後直接租給一家私營公司當辦公室。收到第一年房租時,她內心忍不住得意,房子不斷增值,還有房租收,這種投資根本就是穩賺不賠。

穩賺不賠這種信念讓她一度失去理智,而這期間恰好是她和席慕凡冷戰的日子,不願意多麵對的她便一直流連於新區的各家樓盤。

就這樣,臨近春節時,她又發現了一個很有升值空間的樓盤。那是一套複式,因為開發商急於盤活資金,開盤價不是特別高,甚至比她購買的上一套每一平方米還低將近五百元。可是手中僅餘不足百萬,缺口有點大,而且這種期房短期內不能收益。她安慰自己,這套房子買進再賣出,一進一出應該能掙一套市內位置較偏的普通小區的居民房,這投資絕對值得。

這樣的話,母親想為弟弟在鄭州置辦一套房產的願望就能實現,而她自己也解決了最後一樁難事。之後弟弟的事她絕不會再管,母親也不會再說什麽。沒有了娘家的瑣事,她與席慕凡之間就不會再有問題,夫妻關係就會恢複到以前的狀態。

隻是,如果貸款,還款額度有點大。買房投資她並沒有和席慕凡商量,他已放言不再管吳家的事,她隻想悄悄地幫弟弟,增值收益不是最終目的。

猶豫再三,她還是不能下決定。貸款百萬,她還沒有這個魄力,當然也沒有這個還款能力。仔細思索幾天後,她決定,剛買的那套房子立即賣了,至於租房的,不過是賠付一點違約金而已。

主意一定,吳子琪就開始著手進行。節前的日子她變得十分忙碌,常常忙到不見蹤影,幼兒園放假的席青諾隻好跟著父親去公司。

各院校放假,任家一家三口都在家。看電視、上網和同學微信聊天,醒著的任盈盈總是很忙碌。

林秀萍有點看不下去了,“你是孕婦,電子產品還是少用,對孩子不好。”

任盈盈根本不聽,她仍舊該幹什麽幹什麽。

見她這樣,任父任母坐不住了。夫妻倆認為這是對他們不同意她離婚的無聲抗議,他們不怕抗議,他們擔心會影響到孩子,萬一生出的孩子不健康,女兒以後的人生就完了,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女兒這邊說不動,林秀萍就從女婿這邊下手。趁女兒在她的房間上網,她把剛回到家的許文嘉叫進了書房,“你們公司也差不多該放假了吧,有時間領盈盈出去轉轉,老待在家上網對孩子不好。”

現在的許文嘉在嶽母麵前已經不再心怯,他也很想拉攏林秀萍這個強大的同盟軍,“媽。盈盈一直生我的氣,她不願意跟我出門。”

林秀萍輕歎一聲,“你們家買房確實不順利。”

許文嘉聲音沉了,“我媽她早早下了崗,雖能在社區領幾百元的低保金,但根本不夠用,那老房子她能收些房租。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家裏現在的房子也不算小,她以前確實沒有再買房的打算,老房子又是她保障生活的希望,媽,我希望你們能理解她。”

林秀萍雖對李曉瓊仍然心懷芥蒂,但為了不讓女兒離婚她隻好附和女婿,“盈盈隻是脾氣強,她不是不孝順的人。”

許文嘉苦苦一笑,“我爸上個月也下崗了,我媽沒辦法,隻好踩著三輪車批菜賣菜維持家用,前幾天批菜的時候被車撞了,現在在醫院裏。”

林秀萍吃一驚,“盈盈知道這事嗎?”

許文嘉點點頭,“不要怪她。她身子重,我也不想讓她去醫院。”

女兒的做法讓林秀萍臉上掛不住,“這丫頭也太不像話了。文嘉,給你父母道聲歉,明天我和你爸親自把盈盈帶過去。”

許文嘉趕緊說,“媽,不要逼盈盈。我不想把她們婆媳倆的矛盾加深。”

林秀萍覺得無地自容。

父母跟許文嘉統一了戰線,任盈盈在家的日子變得煎熬起來。在父母壓力下,她很無奈地跟著許文嘉一趟一趟往醫院跑。

這天,剛到病房不到二十分鍾許文嘉就接到了公司的緊急電話,望一眼匆匆而去的他,任盈盈客氣地跟婆婆告辭。

兒媳雖然冷淡,但幾乎日日前來探望。李曉瓊心裏早已放下了嫌隙,“盈盈,媽很感激你。”

任盈盈有點愣,不過前來探望幾次,婆婆這聲謝她覺得非常意外。正要開口,李曉瓊又說,“媽知道你們買房借了很多外債,每個月都要還錢,可你因為媽住院還是讓文嘉拿來了兩萬元錢,我和你爸這心裏是真高興,以前的事是媽糊塗……”

婆婆說的話任盈盈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許文嘉給他媽兩萬元,許文嘉近期經常加班,兩萬元是加班費?可是據她所知,他的公司很少發放加班費用?他加班是假的,那麽他哪一句話是真的?

見兒媳默默聽著,李曉瓊更加開心了,她更加眉飛色舞了。

任盈盈仔細回想近期許文嘉的行為舉止,想著想著就發現了一個她一直忽視的問題,許文嘉這些日子洗澡似乎洗得特別勤。剛搬進她家時,許文嘉一度不願意在家裏洗澡,他總說兩代人生活在一起,很不方便。可最近他不僅每天都洗,有時候早上晚上各一次。

他到底在外麵忙什麽?她和他現在還是夫妻,她似乎應該清楚,也許會是她和他離婚的突破口。

想到這裏,她站起身,“媽,我先走了。”

離開醫院後,任盈盈打車來到許文嘉公司樓下,她和他熱戀時她常常來這裏,輕車熟路走進電梯,手摁上他所在的樓層。

電梯停在八樓,她走出電梯時,並行的下行電梯門恰好正在關閉,她無意識瞟過去一眼,也就是那一眼,她看見了許文嘉,他目不斜視盯著電梯右上方,那個方向應該是電梯數字鍵顯示屏。他身側,站著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電梯裏就他們兩個人,那個女人和許文嘉之間似乎有點近。

任盈盈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突然間想起,那個女人是許文嘉的老板。以許文嘉的級別,似乎不應該和老板一起外出工作。

難道說……任盈盈有些意外。為了證明她的猜測,她快速轉身去摁電梯下行鍵,電梯下行速度很快,可她跑出電梯時眼前已經沒有許文嘉的影子。

心裏隱隱有些難受,但還沒到傷心的程度。任盈盈突然之間不知道她該往哪個方向走,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醫院,更不想見人。她明白,她的這種狀態是因為太思念一個人了,除了思念他她根本想不起去幹任何事。

席慕凡現在怎麽樣?已經完全忘記她,徹底不會再和她聯係了?這個認知讓她瞬間陷入悲痛之中。他是很有責任感的人,他已經做過選擇,他的選擇裏沒有她。她理解他,為他的選擇心碎,也為他的選擇驕傲,他確實是個好男人。

任盈盈心頭酸楚,她什麽都清楚,什麽都明白,可她仍舊很傷心,她沒有忘記他之前,她不允許他忘記她。

對,就是這樣!

任盈盈掏出手機,快速撥打席慕凡的電話。

席慕凡想接這個電話,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接,既然要斷就斷得徹底一些。

這麽做是對的,是對兩個家庭都負責的決定。

於是,他掛斷電話關了機。

手機關了,望著手機黑屏,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他想起臨別時她的那個吻,蜻蜓點水式的,她偷偷吻了他。其實他心底也曾悄悄地醞釀過吻別場麵,可他沒敢這麽做。一來他擔憂影響她的名譽,二來他很了解她的性格,他不敢給她希望。她太感性。他一旦給她希望,她很有可能做讓他和她都無法再回頭的決定,這一生他給不了她他的全部,也無法給她任何許諾,所以他不能因為一個吻讓她心生希望後再傷心絕望。

席青諾在板台一角興高采烈地塗鴉。望著女兒明淨的笑臉,他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希望能夠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妞妞,和爸爸出去轉轉怎麽樣?”

小丫頭眼睛眨巴幾下,“爸爸是要帶我去買芭比娃娃嗎?”

這是昨天午飯後席青諾相中的新玩具。價格很貴,席慕凡不想太慣她,當時他不同意她買。他知道他應該堅持立場,可急於想換個環境調整心情,所以他很爽快就答應了,臨出門之際,辦公桌上的座機突然鳴響。

任盈盈並沒有打過辦公室電話。席慕凡轉身回去接聽,是席家珍的,“姐,有事嗎?”

席家珍通常是有話直說,這次也不例外,“聽媽說你有意給她在新鄭縣城買套房子?”

“是。我本來想節後再給你說。”

“前幾天我看了幾套。新城區那邊環境不錯,我和你姐夫也準備買到那邊。有時間過來看看,年前優惠幅度很大。”

席慕凡直接同意,“好。我明天就過去。”

席慕凡陪父母看房子時,吳子琪終於把投資的第一套房出了手,買房賣房前後不過十餘天,轉手後竟然還掙了五萬元,賠付租房者的違約金後淨賺四萬多元。雖然很折騰,但她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她再次肯定自己投資房產的正確性。

於是,躊躇滿誌的她麻利地交了第二套複式別墅的銀子。拿著購房合同仰望正在封頂的樓盤,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弟弟住進她為他出資購買的新房子裏時母親的笑臉,也似乎看到了和席慕凡恢複關係後的溫馨場麵。

她暗想,不久的將來,所有的不開心都將煙消雲散。她會逐步改善夫妻關係,也會適當推動席慕凡與父母的關係,她盼望著這一天的早日來到。

其實,這時候吳子琪還沒有意識到最重要的一層,她依舊沒有把公婆算進自家人行列,她沒有意識到公婆比吳父吳母年齡還大,公婆也渴望享受天倫之樂。正因為她忽視了這一層,她與席慕凡之間自然不會和諧溫馨。

但是,此時的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

工地仍在施工,機器轟鳴聲拉回了她的神智。把購房合同揣進包裏,她走出小區打了一輛出租車。女兒一直跟著席慕凡,她還是有點不放心。特別是今天早上,她正在廚房做飯,父女倆就出了門。很著急的樣子,她連問女兒一句的時間都沒有。

出租車上,她往席慕凡辦公室打電話,她準備接了席青諾再回家。座機一直沒人接聽,手機是關機狀態。

公司是自家的,席慕凡很操心,他通常二十四小時不關機,以防公司臨時有急事而工作人員找不到他。

今天這個情況很特別。

任盈盈陷入巨大的傷痛裏。

席慕凡拒絕接聽她的電話,這說明他已經決定完全徹底把她阻擋在他的世界之外。何其幹脆,何其決絕,難道他說的喜歡她都是假的?如果不是假的,為什麽連個電話都不敢接?

她瘋狂地撥打他的電話。她發現,他剛開始是不接,後來是直接關機。她想去他的公司找,可是她也明白,他既然已經亮明態度,即便去找他,她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慢慢地平靜了。

既然他想這麽做,就配合他,他不是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嗎?那就讓他完全沒有她的消息。她馬上去移動營業廳換了一個新手機號碼,回家路下,她無聲淚流,悄然而來的愛情悄然之間離去,這種感覺沒有親自體會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一陣風卷過,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

漫無目的,任盈盈走了一條街又一條街。雪花由小到大,最後裹著雪粒子打在任盈盈臉上。這時候,她才發現,街上已經沒什麽行人。身子有點累,腳下也有些滑,她抬頭望望四周,從周圍建築物上辨別出道別,然後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回家吧!這麽糟蹋自己也於事無補。她這麽安慰著自己。

半個小時飛速而過,路上車子疾馳卻沒有空車,雪粒子直直砸下來,任盈盈轉身準備往另外一條街走,就是那麽巧,這時候她突然看見一輛銀灰色駛過,駕駛位置上的男人赫然就是許文嘉,他那個珠光寶氣的老板就坐在副駕駛位置。

車子駛向前方五十米左右的酒店,任盈盈快速走過去。恰見車子停在酒店門口,許文嘉先下車,然後他快步過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老板下車後許文嘉把車鑰匙遞給門童,兩個人一起走進酒店。

許文嘉隻是普通員工,他為什麽會載著公司老總來酒店?

任盈盈想搞明白,她疾步走進酒店大堂時,許文嘉和那個女人已經走向電梯,她清楚地看到那個女人拍了一下許文嘉的屁股。

電石火光間,任盈盈讓這個畫麵在她手機屏幕上定了格。

兩人進了電梯,任盈盈走到前台,“請問許先生住幾號房?”

“客人信息我們不能向外透露。”

“我們一個公司,他和我們老板剛上樓,他手機忘車上了,我給他送過去。”

前台服務生將信將疑。

任盈盈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服務生,“或者你幫忙拿給他。”

服務生猶豫數秒,“8A102。”

任盈盈含笑道謝後走向電梯。此時她隱約明白了許文嘉的兩萬元錢是哪來的。席慕凡拒絕了她,許文嘉背叛了她,她想她算是天下最可悲的女人了吧。

這家酒店隔音效果很好,8A102房間沒有任何聲響傳出。站在房間門口,任盈盈輕易猜出房間裏上演的戲碼。難怪許文嘉一天兩洗,隻是他一天兩洗是因為嫌別人髒,還是擔心別人嫌他髒?

她想等下去,想留下她希望留下的證據,可她也明白,他們剛進去,他們不可能輕易開門,更不可能輕易讓她進去。

任盈盈轉身離開,很巧,她剛走出酒店大堂就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客人下車後她上了車。

回到家,躺到**,她回想起與許文嘉熱戀時候的情景。那時候,隻要有單獨相處的機會,許文嘉就想往她身上撲,想享受男女身體構造不同的樂趣。她曾經看過一本雜誌,上麵說男人的性和愛是可以分開的,熱戀時他愛的隻是她的身體?所以,她父母不在家的時候,他一個晚上要她無數次,做完之後他從來不馬上去洗,她含羞帶嗔責怪他時,他還打趣說,他就喜歡彼此的味道留在對方身上。

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真實本我的表現?

還是說,自和她重逢,許文嘉就一直戴著麵具與她相處?

突然間,任盈盈惡心起來,胃裏一陣翻湧,她來不及穿上拖鞋就衝進衛生間,幹嘔許久,卻沒有吐出什麽。

疲憊地回到臥室,躺回到**,她哭起來,很大聲的那種。她很傷心,不是因為許文嘉的外遇,是為她糟糕的人生。

父母采購年貨未歸,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她哭得很痛快。肝腸寸斷,嗓子沙啞,直到無力再哭她才停下來。大睜雙眼盯著天花板,離婚勢在必行,可離婚之後呢?

任盈盈的腦中清晰地出現席慕凡的麵孔。她很想忍,但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她拿起手機撥打他的電話,反正他是關狀態,反正也是打不通的。

出乎她的意料,席慕凡的手機竟然是通的。

“你好!”

任盈盈靜靜地聽著。

“你好!”

他的聲音很磁性,很好聽。任盈盈靜靜地聽著。

“喂,請說話,你哪位?”

他的聲音依舊磁性溫和,他想知道她是誰?她很想告訴他,她是任盈盈,她剛剛換了電話號碼,她很想他,可是她卻無法出口。因而她就這麽握住手機,默默聽著他繼續問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