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行這話說的挑釁,倪穗歲今天被針紮了手,又目睹一場親叔侄的戰爭,內心實在難以平靜。

她能看出周亦行生氣,以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言聽計從,別招惹他更生氣就行。

屋裏一片漆黑,男人身上暖,倪穗歲身上冷。

她一直畏寒,天冷了,穿再多也是冷,後來幹脆放飛自我,不去費心保暖了。

周亦行在被子裏摸到了她的手,攥著她的手腕,讓她環住自己,幫她做出一個類似於撒嬌的姿勢。

“三哥……”倪穗歲確實不如之前放得開,她也是見識了周亦行的脾氣,不敢放肆。她一聲三哥喊得柔軟,非常努力讓自己撒了個嬌。

狐媚子這玩意兒也要靠天賦,她空有一張好臉,天賦實在可憐。

跟周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沒撒過嬌,倆人更多是有話直說,或者倪穗歲生氣了,周準就哄她。

表麵看起來是標準的女強男弱的關係。

“三哥生氣了嗎?”

“知道我為什麽生氣麽?”周亦行連環拷問,倪穗歲大腦轉不過來,可這時候說不知道,那不等於自己跳火坑?

“因為周準嗎?”倪穗歲盲猜。

“周準可不值得我動氣。”周亦行不屑,“但我以後不想聽你再提他。”

“哦。”她答應得痛快,以至於周亦行覺得她在敷衍。

沉默了幾秒鍾之後,周亦行突然打開了床頭的台燈。

他實在喜怒無常,倪穗歲這幾天的生活,像霧像雨又像風,就沒有晴天的時候。

“三哥怎麽了?”

周亦行不答,而是盯著倪穗歲看。

“你這幾天很怕我。”

不是問,是直接給出結論,再從她要一個解釋。

倪穗歲沒有馬上搭腔,她猶豫幾秒也坐起來。既然再這麽下去,這日子一天也過不下去,不如就換個方式,豁出去了試試。

周亦行像一頭獅子,她如果想做馴獸人,就要先了解獅子的脾氣秉性和底線。

倪穗歲咬著唇,“是怕你。”

周亦行沒接話,倪穗歲繼續道,“三哥,我那時候太衝動,隻想快點分手,也沒想過有一天要……跟你一起生活。後來你帶我去周家家宴,我不明白這一場家宴的意義,發現不對的時候,周家已經有太多人都認識我了。”

“這麽說,倒好像是我強迫你的。”

“沒有,我不是怨你。我很感激三哥幫我順利分手,但在一起生活這個事情我沒經驗,我隨性慣了,又不了解你,總是惹你不高興。”

這需要什麽經驗?

周亦行皺眉,倪穗歲還在解釋,“三哥,有句話我一直想問,又不敢。今天既然說到這兒了,那我幹脆問了吧。你留我在你身邊到底是為什麽?你不缺女人,我也沒什麽特別,如果你隻是為了堵周家長輩的嘴,那任何一個大家小姐,都比我合適。”

“想問多久了?”周亦行問。

“……從你說我是周準三嬸兒的時候起,對不起又提了他的名字。”

她低眉順眼,周亦行笑出聲。

演員演技不行,用力過猛了。

男人像往常一樣抬起她的下巴,倪穗歲身子一僵,“三哥……”

周亦行其實挺喜歡她這麽喊他,尤其是有點害怕的時候,聲音小,有幾分顫抖和試探。聽得人心裏癢得很。

“你覺得是為什麽?”周亦行不正麵回答,又把問題拋給倪穗歲。

倪穗歲要是能想通,何必問他?

她眼睛動了動,“因為我是第一次麽?”

“你把我想得很善良。”

“哦。”倪穗歲低頭,臉貼在他的手上,“那我想不出來了,三哥告訴我吧。”

她模樣實在乖巧,周亦行心裏一動,又把床頭燈給關了。

話到底沒說開,可倪穗歲覺得,這男人好像不生氣了。

她壯著膽子去吻他,周亦行沒拒絕。

隔天,吳嫂進來收拾行李,倪穗歲坐直,吳嫂見她醒了笑了一下。

“打擾倪小姐了,我來幫先生收拾行李。”

“他要出門?”

“是呢,要出差呢。”吳嫂疑惑回過頭,“您不知道嗎?”

倪穗歲尷尬一秒,“我忘了。”

吳嫂笑得和善,“有些先生貼身的衣物我不方便收拾,還要辛苦倪小姐了。”

倪穗歲聽明白了,應了一聲下床。

吳嫂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閃躲。

周亦行很喜歡在她身上留點痕跡,吻痕,有時候是掐的。反正外人一旦留心總能看見。吳嫂會說話,她隻道,“先生和倪小姐感情真好。”

倪穗歲頓了頓,別的事兒她還能打著哈哈過去,這事兒她也難為情,頓時紅了臉,去衣帽間裏躲災去了。

她從衣帽間裏翻出來周亦行的四角褲,隨便抓了兩條裝在密封袋裏,然後塞在行李箱的夾層當中。

“倪小姐不收拾東西?”吳嫂又問。

“嗯?”

“先生不是帶您一起去嗎?”

倪穗歲:……

謝謝哈,我最後一個知道的。

後來她去樓下餐廳找周亦行,男人剛健身完,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

倪穗歲在他旁邊坐,“三哥出差去哪兒?要去多久?”

“鄰省,明天就回來。”周亦行看著她,女人剛睡醒,還有點懵,眼裏比平日裏少了幾分精明。

就一天還要帶著她,這“恩寵”放在外人眼裏,怕是能吹三輩子。

可倪穗歲總覺得周亦行帶她出差,總有別的目的。

這男人不是玩物喪誌的二代公子哥,女人和事業在他心裏,根本無法相較。

“哦。”倪穗歲點頭。

“黃崢和陳嘉一起去,到時候我開會,你想去哪兒玩讓陳嘉帶你。”

陳嘉算是他二秘,三十多歲的姐姐,地位沒有黃崢高,但知道的東西並不少,在周亦行的公司裏,她也算是萬人之上。

“是個什麽會?”倪穗歲又問。

“地產行業論壇,你不會感興趣。”周亦行突然笑了,“如果你想聽,我也不攔著。”

“……還是算了吧。”她是真的不感興趣。

她是在算時間,因為周二她得回來,要帶白芸去虎哥那邊走秀彩排。

“吃飯吧,吃完了就走。”周亦行道,“這種會沒什麽意思,我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倪穗歲對出差這事兒沒什麽期待,甚至到鄰省之後,她也很平靜。

黃崢和陳嘉幫忙安頓完,周亦行帶她出席晚宴,在一群地產大佬談天說地的時候,她才覺得有點緊張。

不過更緊張的在後頭呢——地產論壇接風宴,不知道什麽風把傳說中的大藝術家楊婉儀給吹來了,座位就在周亦行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