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打,霍魏南脊背依然筆挺,仿佛他是在參加一場最常見的,觥籌交錯的晚會——
以往在這種場合,他通常都是霍氏最出色的掌權者。
這還是第一次,他跟霍氏的立場相違背。
霍君呈眼底的心痛和抓狂簡直能滿出來,氣不打一處道:“你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來自霍氏!
這個女人究竟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把你變成這個樣子,讓你這麽背叛霍氏,你還記得剛剛在霍氏上任的時候說的話嗎!”
霍魏南護著淩圈圈,肩胛一陣銳痛傳來,他也沒讓淩圈圈被波及到一絲一毫。
他記得。
他曾經雲淡風輕地站在霍老爺子麵前,承諾會讓霍氏成為江城第一的家族。
這個家族滋養了他,他也願意用自己的能力再續家族的榮光。
可是,難道一定要以犧牲一個無辜的女孩子為代價?
如果是別的女人,他隻會虛偽地生出一絲憐憫,絲毫不影響他成為霍氏利益的長刀。
可看著淩圈圈柔弱卻倔強的臉,想著她那仿佛堪破一切的譏誚的目光。
霍魏南頭一次發現,做出這種舉動,讓他難堪得甚至難以麵對。
霍魏南眸色越發深,沉沉凝視著霍家的別墅,麵無表情道:“我不會讓淩圈圈受委屈。”
霍君呈氣急發笑,“好,那你就滾出霍家,我沒你這種蠢貨兒子!”
霍魏南摟著淩圈圈的手指微微蜷起,隨即淡然頷首,“如你所願。”
隨即頂著霍家眾人憤恨的目光攬著淩圈圈離開。
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能那麽果斷地放棄一切。
可這會,對著淩圈圈的雙眼,他忽然生出幾絲釋然,帶著些許渴望被認同的急切和微不可見的祈求,“現在你看到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淩圈圈直視著他,忽然笑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五官有種難以描繪的美豔嬌媚,任誰見了都會情不自禁被吸進那個漩渦,霍魏南不知不覺就鬆了眉頭。
然後她就饒有興致地開口了:“那種人?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一點廉恥都沒有,根本就不知道你們這種人有多醜陋呢。”
霍魏南被這句話刺激得臉色一白,驀地就沉下臉來。
淩圈圈卻被他這副怒不可遏的模樣給取悅到了,她慢條斯理地理了理頭發,語帶憐憫地輕聲道:
“這種被人擺布、被人輕視肆意羞辱的感覺怎麽樣?你習慣了用無恥的嘴臉讓別人痛苦,其實脫去霍氏這個光環,你和那些無法反抗的人沒有任何差別。
那麽,現在輪到你了,你做好準備跟你看不起的人得到同等的對待了嗎?”
“淩圈圈!”
霍魏南惱怒地上前想抓住淩圈圈,可還沒來得及動作,淩圈圈一把拍開了他的手。
“你有什麽資格瞧不起江盛?”
這句話驀然喝止了霍魏南的動作,“他沒有霍氏的背景,沒有如此龐大的家族支持,也依然走到了無人撼動的地步。”
淩圈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中深入骨髓的冷意直看得他心裏發寒。
霍魏南隻覺得血液一寸一寸結冰,凍得他刺骨的冰冷。
“你就那麽喜歡他?”
淩圈圈側頭,玩味地笑了,“我不喜歡他,難道喜歡你嗎?”
為什麽不可以!
霍魏南差點就脫口而出。
如果不是他死死咬住唇的話,他就要問出這樣一句讓她發笑的話了。
淩圈圈仿佛看穿了他的腦子,忽然捂著唇,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你遇見過那樣的人嗎?
被你羞辱、欺負、踩在腳底,被你捧在手心的女人打壓、欺淩,這樣還會喜歡你?我想那種人應該要麽是傻子,不然就是瘋子吧。”
她嘴角勾了勾,漫不經心道:“隻可惜,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瘋子,所以喜不喜歡這種蠢話,請你不要再問了。
這樣的問題我隻是想一想,都會覺得惡心。”
她一直都是溫柔的、乖巧的,甚至帶著幾分惹人憐愛的怯懦,這會忽然亮出爪子……
霍魏南咬肌動了動。
即使是淩圈圈這麽激怒他,他卻還是強忍著怒火,“我知道你心裏有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這麽可笑地戛然而止了。
一股大力施在他的肩膀上,迫使他轉過身去,隨即破風而來的一拳,重重砸在他臉上。
霍魏南踉蹌著後退兩部,盯著江盛赤紅著雙目的怒容,再也抑製不住戾氣,頭一次拋下他奉為信條的矜貴和教養,捏起拳頭朝著江盛撲了上去!
淩圈圈瞬間提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