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女剛才做飯的時候就覺得臉上癢，撓了兩下，沒當回事，曉苒一提醒，她到鏡前一看，額頭，兩個臉蛋，下班，泛起一塊一塊凸起的紅斑疙瘩，摸上去密密麻麻，奇癢無比，她撓了一下，更癢了。

她還是沒當回事，大而化之：“沒事，可能是過敏，抹點皮炎平就行了。你家有皮炎平嗎？”

馬騁找來了一個小藥膏：“皮炎平沒有，看看這個行不行？”

比起婆婆的過敏，曉苒更擔心她的皮膚病會不會傳染，會不會傳染給寶寶，因此憂心忡忡地問：“你以前過敏過嗎？會不會傳染啊？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這都晚上了，上什麽醫院，別折騰了。”張仙女把馬騁拿來的藥膏往臉上抹。

曉苒還是不放心，追問：“你吃什麽引起過敏的東西了？還是給臉上抹什麽劣質的護膚品了？”

一說到劣質的護膚品，張仙女忽然想起來，該不會是那盒過期麵膜惹的禍吧！

“不是什麽大問題，飯涼了，趕緊吃飯吧！”張仙女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

大家各懷心事地圍坐在餐桌旁默默吃飯，扒拉了幾口飯，馬騁還是按耐不住，清了清嗓子，沉了口氣，說：“曉苒，我剛才態度不好，我道歉，我跟蹤你，啊呸，這也不叫跟蹤，我那是關心你，但是，這個事，我還是得說兩句……”

張仙女打斷了兒子：“還是我說兩句吧！曉苒為什麽從原來的單位辭職，我不知道，她肯定有她的道理，但是這個新工作我知道，他們那個學校我去過，我還上過課，我覺得這工作挺好的，做人要活泛一些，‘樹挪死，人挪活’，都什麽年代了，還講究鐵飯碗，圖穩定？啥是鐵飯碗？真本事才是鐵飯碗，你是沒聽曉苒講課，比春晚的相聲還有意思，還能把道理講明白了，叫金牌講師，實打實。而且這個行業，我覺得有前途，毛主席說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嗯！這個行業，大有作為。”

“她真會講課？嗬！我不信。”馬騁的怨氣消了一些，語氣軟和了一些，撇了撇嘴。

婆婆這番話說得懇切，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曉苒都有些動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也為自己加碼道：“你別小看人，我答應了映雪，這周末我去社區小禮堂講課，走著瞧！”

雖然心裏有落差，馬騁隻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追問到：“那，新工作待遇咋樣？”

“有底薪，年底分紅。我是合夥人。”

“合夥人？你投資了？”

“公司是齊一安辦的，我算是技術合夥人吧！”

“齊一安？你那發小男閨蜜？他回國了？這兄弟，挺有想法啊！”

聽到這裏，張仙女忍不住發問：“啥叫男閨蜜？”

這一下還真把人問住了，馬騁想了想說：“就是你們老一輩人說的，純潔的革命友誼吧！”

說話間，曉苒的手機響了，齊一安正好發來信息：“這次社區公益課一定要重視，好好備課，這是我們打開市場的重要一步，一定要打響這一槍。曉苒，你能行。”

她看完消息，微微一笑，摁熄了手機。有這樣的朋友一直在她身邊加油打氣，她沒理由再退縮。

飯桌上，又恢複了往日的祥和，張仙女暗暗鬆了一口氣。

晚上臨睡前，她把剩下的麵膜從抽屜裏拿出來，想扔掉，又猶豫不舍，最後又放進了抽屜。

第二天，曉苒如常去上班，剛下樓，忽然想起忘帶了手機充電器，折返回家去拿，一打開門正好看到婆婆在扔那一盒麵膜，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你，用了這個麵膜？”

張仙女臉上的紅癢瘢痕還沒消退，耳根一燙，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地說：“挺好的東西，扔了可惜，我就試了試，沒想到。”

曉苒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麽好，歎了口氣：“扔了吧！”進屋找到充電器，又急匆匆出門，臨走，又不放心似的，帶上了那袋垃圾，出了門，又折返回來，對婆婆說：“媽，廚房有一罐綠茶，泡水擦擦臉，管用。”

“好好好，我試試。”張仙女抱著登登，笑嗬嗬地讓孩子和媽媽揮手再見。

曉苒昨天誤會婆婆“出賣”了她而惡語相向，心裏有些愧疚，但“對不起”是說不出口的，隻能用一杯綠茶的關心表達了善意。平心而論，婆婆自從來到這個家，做得幾乎無可挑剔，她為人謙和、寬容、勤快，照顧孩子很細心，曉苒也想多給婆婆一些笑臉，說點親熱話，可她就是過不了心裏那個坎，每次給萱萱洗澡，看到孩子身上的疤痕，她的心就像那些皮肉一樣揪簇在一起，扯得疼。

曉苒不給張仙女笑，張仙女當然知道其中緣由，這一趟她就是“贖罪”來的，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步步留心，時時在意”，凡是這個小家的事，孩子的事，兒媳的事，無不上心用心的。下樓再遛孩子時，她混跡在一群老頭老太太裏麵，開始給曉苒的講座做宣傳。

“我兒媳婦周六兩點，在社區禮堂有一個公益講座，大家有空都去聽啊！”

公益講座，老人們聽過不少，能講課的都是人物，一聽張仙女的兒媳婦開講座，大家紛紛側目，七嘴八舌地詢問。

“講什麽內容？”

“你兒媳婦是做啥工作的？也是大學老師？”

“是跟咱們老年人有關的，好像叫《鏈接新時代，溝通無障礙》。我兒媳婦有本事，是個什麽設計師，跟手機有關的，高科技，講課也講得好，金牌講師，你去聽聽就知道了。”張仙女誇起兒媳婦來，盡是溢美之詞，一臉的得意，比馬騁小時候得了獎狀還光榮。

玉琴也在場，聽到張仙女誇兒媳婦，自然不甘示弱，誇起了自己女兒：“就那種公益進社區的講座嘛！我們思瑤經常有這種講座，她太忙了，社區邀請過幾次，沒辦法，檔期太滿，時間錯不開。”

大家都習慣了玉琴炫邁得停不下來，，心領神會地笑笑。

張仙女繼續為曉苒招攬人氣：“玉琴，你得去參加啊！你給不給我這個麵子？周六去不去？”

“去去去，沒事肯定去。”玉琴應承下來，多米奶奶幾個人也都答應下來。

周六一大早，曉苒刷牙的時候就在心裏默默背開場白，馬騁還是半信半疑：“你行不行啊？別搞砸了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麵對馬騁的懷疑，曉苒仍有些忐忑，但聽到他這樣的語氣，心裏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在擰繩，她暗暗給自己大氣，今天這場仗，她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