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瑤每年春天都會帶父母和孩子去旅遊，在她看來，會玩比會學習更重要，這一次，還特意給米卡請了假。老爸老媽在一起要麽拌嘴，要麽互不理睬，她還得從中調節，米粒兒在旅行中的吃喝拉撒比平時更加費心費力，雖然帶了保姆一塊兒來，但許多事還是得親力親為，一路上還不斷有工作電話進來，後麵她索性關了電話，耳不聽心不煩。這一趟旅行，累並快樂著。
結束旅行剛下飛機打開手機，就有工作電話進來，思瑤接起來一聽，有點火大，馬上拒絕：“這種小事你自己就可以推了，不用問我。”
玉琴這一趟拍了許多美照，但也生了一肚子悶氣，回家時在美蘭機場自拍，被老頭好一頓數落，說她“馬不知臉長，牛不知皮厚”，說她“井底之蛙——沒見過大天。”回來的路上，兩人一路都沒說話，落地回了城，兩人就各奔東西。
到了樓下，三個大人抱著孩子拖著行李走進單元，恰好一部電梯人滿了，玉琴讓思瑤她們先上去，她自己乘另一部。
另一部電梯到達，門打開，周嵐款款走出來，手臂上還挎著徐教授的胳膊。真是冤家路窄，玉琴看到她神采奕奕的樣子就來氣，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把脖子上的紗巾往後甩了甩，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真巧啊！”
向來落落大方的周嵐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鬆開了徐老師的胳膊，停下了腳步，讓他先走。徐老師彬彬有禮地和玉琴打了個招呼，先出去了。
“你家住這棟樓？”周嵐表情很不自然，和她平時隨性隨心的姿態判若兩人。
“是思瑤家。你說巧不巧？怎麽了？你這光明正大的，怕什麽？”玉琴瞬間來了精神，饒有興趣地調侃道。
周嵐見徐老師出了單元門，才說：“玉琴，就算你幫我這個忙。我和徐老師，確實在處著，我也知道，你平時和仙女關係不錯，我和徐老師的事，你先幫我瞞著仙女。”
玉琴一頭霧水，看不明白了，不解：“你倆處著，這是好事啊！男未婚女未嫁的，怕什麽？徐老師的底細我知道，老伴兒前兩年去世了，他人也不錯，放心吧！我看你倆挺般配。”
“不是擔心這些問題。”周嵐垂眸，輕輕地歎息，“仙女的老伴兒，我那妹夫去世了，我怕她知道了，心裏不自在。人嘛！就喜歡和人比，比自己沒有的東西。”
玉琴欲言又止，她記得前幾天已經和仙女八卦過徐老師的事了，現在周嵐這麽一提醒，她才知道仙女老伴兒去世的事，憂心忡忡地問：“什麽時候的事？前些日子見她，還有說有笑的。”
“剛過頭七。”
玉琴若有所思，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周嵐這番話，讓玉琴對她刮目相看。過去她一直有一種偏見，覺得周嵐這樣的人，說好聽點叫“自我”，難聽點叫自私，現在看來，周嵐心細如發，能設身處地顧及別人的感受，以前是她錯看了她。
兩個轉身走開，玉琴進了電梯，又扒住電梯補充了一句：“徐老師那人不錯，你條件也好，我支持你。”
周嵐被玉琴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逗得啞然失笑，走出去，抬眼看到徐老師，心裏又有點意難平——人不錯，是個什麽概念？她總覺得哪裏缺一角，過去是謫仙人，現在到了身邊，總感覺不對勁。
徐老師把車開到路邊，她上了車。
“咱們去吃海鮮粥吧！我去把孫子接出來，他喜歡吃那個。”徐老師說。
“接孫子？今天你兒子不是也給你放一天假嗎？”每周日也是周嵐的休息日，正好她這段時間沒有排練和演出，她想好好享受二人時光。
“兒媳婦今天加班，我兒子臨時有個挺重要的應酬，讓我再去管一下孩子。”
周嵐有點不高興，嘟囔道：“什麽重要的應酬？咱們的約會不重要嗎？”
徐老師看著佳人嬌嗔神色，壞笑道：“重要，重要，咱們的‘藝術探討’更重要，但是年輕人現在是中流砥柱，要奔事業，沒辦法啊！咱們現在就是邊緣人，工具人。”
“你去做工具人好了，我不是，那我回家吧！”周嵐聽到“工具人”三個字，真的生氣了，起身欲下車。
徐老師忙歉然安撫：“別啊！臨時突**況，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周嵐撇撇嘴，隻好和他同往。
徐老師從兒子家接出孫子樂樂，一起去吃了海鮮粥。這孩子更淘氣一些，坐不住，在座位上扭來扭去，自己用小勺子吃飯，糊了一臉，幾次差點把粥撒在周嵐身上，周嵐不勝其煩，但畢竟是小孩，又是徐老師的孫子，她也不好表現出來，時不時還要替徐老師哄哄孩子，希望他安靜一點。
好容易吃完飯，從餐廳出來，樂樂非要周嵐抱：“奶奶抱，奶奶香香。”
周嵐有點為難。平日帶孩子，她都穿平底鞋，今天和徐老師約會，她特意穿了一雙半高跟皮鞋，一條羊毛半裙，走路搖曳生姿，但不太方便。看著孩子嬌憨可愛的樣子，又不好意思拒絕，隻好勉為其難地伸手抱起了孩子。
徐老師提議去春林公園。
一歲多的孩子，像個小石墩，抱在懷裏又沉又不趁手，才走了一百米，周嵐的裙子就皺了，鞋也不舒服，胳膊也不得勁兒，孩子在懷裏再扭動一下，她險些鬆手。她求助地看向徐老師，徐老師像沒看到似的，一邊走路，一邊逗弄孫子，他口中的小花小草小貓小狗依然可愛有趣，引人發笑，孩子興奮不已，在周嵐懷裏手舞足蹈，她忍不住埋怨：“出來怎麽不帶孩子的推車？”
“剛學會走路，現在這兩條小腿兒跑得可歡了，車子坐不住，帶上還是累贅。”
孩子一聽爺爺誇他走路，又扭身要下地走路。周嵐放下孩子，大鬆了口氣，眼神幽怨地笑了笑。
孩子才學會走路，跌跌撞撞，很快摔了一跤，哇哇大哭。
徐老師倒不急：“沒事，讓他自己爬起來，男孩子，摔摔打打沒事的。”
孩子哭得傷心，周嵐於心不忍，隻好緊走幾步，扶起了孩子，柔聲安撫。孩子不肯再走路，周嵐不想再抱，沒好氣道：“老徐，你來抱。”
徐老師這才抱起了孩子。
到了公園，找到一塊兒童遊樂區，有滑滑梯，有沙坑，秋千，孩子下地，很快和小孩子們玩到一起。徐老師找了個休息椅坐下來，一臉慈愛地望著自己的孫兒，又柔情地看了看周嵐，拍了拍椅子，讓她也坐，說：“你看，這叫做帶孫子，談戀愛，兩不誤。”
她坐下來，把腳悄悄從鞋子裏退出來，鬆快鬆快，活動活動。
兩人閑聊。
“你家那個琪琪，快兩歲了吧？能上幼兒園了吧？”
“琪琪就是個子高，才一歲七個月，上幼兒園還早。不過我現在演出多了，我兒子說，下半年，打算把孩子送到早教托育中心，已經去考察了，挺不錯的。”
“那就好。”徐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嵐一眼，握住了她的手。
樂樂哭起來，好像在沙坑和小朋友起了摩擦。
“你去看看咋回事？”徐老師坐著沒動，對周嵐說。
“我腿疼，你去看看吧！”周嵐有點生氣。
“哎喲！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上趟廁所。”徐老師捂著肚子，皺著眉頭，起身四處張望，一邊尋找公公廁，一邊急促地拍了拍周嵐的肩膀：“你先照看一下孩子，我去上一趟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