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

“林栩之,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誰說不是!”

01

劇組拍攝接近尾聲的時候,未見身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正好閑著沒事,就去了劇團幾次。

劇團正在研究明年的項目,加上《青禾寂寂》年底電視劇宣傳期間,也還有幾場演出。

劇團導演難得看到好些天沒有出現的未見,便要拉著她去辦公室坐坐,電視劇拍攝的三個多月裏,電視劇導演一個勁地誇未見的專業能力,他也與榮有焉。

作為正式員工,長時間沒有來劇團,未見還是覺得有些抱歉,接過導演倒給她的茶,忙問:“這些天劇團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導演欣慰地笑著:“難為你還記得劇團的事情,這些天都在討論明年演出的事情,現在已經定了幾個項目,等會兒給你看看,聽聽你的意見。”

未見這兩年一直都是劇團主要演出人員,她的意見總是有些分量的,她大方地點了點頭:“等會兒給我一份讓我帶回家,大致看完之後,我再說說意見吧。”

導演趕緊讓秘書打印一份,順便關心了一下未見的情況:“聽說你又受傷了?”

礙於主辦方的原因,未見受傷的事情,並沒有公開,想必導演也是最近私下聽人說起過的。

未見尷尬地笑了笑:“又這個字就有些過分了啊,也就是今年去醫院報到的次數稍微多了點。”

“是多了一點,上新聞的次數也多了點。”導演忍不住取笑著。

“導演。”未見假意板著臉,“那種事情就不要拿出來說了吧。”

導演並不介意,正巧這時候秘書已經回來,接過那厚厚的一遝資料移到未見麵前:“這不是我們劇團有段時間沒有喜事,有些嘴饞了嘛,哈哈!”

未見被說得臉一紅,拿過那遝資料:“沒什麽事情的話,導演您先忙著,我先走了。”說完逃也似的離開。

上次和林栩之參觀天文攝影展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被拍到了,網上已經有不少網友開始討論他們什麽時候結婚。這些都是助理和她說的,就算現在已經能夠正常地麵對鏡頭,卻還是沒有辦法接觸網上的那些新聞。

除了這個,助理還通知了她過些天還需要回一次劇組,雖然是現場收音,但有好幾條裏麵有雜音,需要重新配音。

這本來也是正常的事,未見自然不會拒絕,隻是讓助理在時間定下來之後再提醒她一次,順便問她學習得怎麽樣了。

小助理沒有接觸過經紀人的東西,一開始進秦氏也是做崔女士的助理,未見免不了上心了點,在聽到小助理說什麽都好之後,她也就放心下來。

帶著那一大堆的資料回到家,正巧在樓下碰到林栩之,就幹脆讓林栩之給帶了上去。

林栩之瞧著這一大堆東西,問:“新劇?”

“沒有。”未見搖頭,“劇團明年的演出,在選定新的項目。”

未見的工作,林栩之很少過問,當然別的方麵林栩之也很少會去問,兩人在一起,好像真的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其他的,他們彼此都默契著從不多問。

當他將東西送到家,未見忽然想起什麽:“你這時候回來幹什麽?”

“我媽過來給我收拾屋子,中午準備和她一起吃飯。”林栩之回答,順便問,“要一起嗎?”

一起?未見嚇得連連搖頭:“不要不要,我剛剛吃完,何況,我過去好像有點……”

林栩之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難道不是早晚會見的嗎?”

“那不一樣。”未見搖了搖頭。他們這在一起才多久啊,林栩之見崔女士完全就是意外,而她和林栩之的母親見麵,總覺得早了點。

林栩之知道她想什麽,也不強求,將那一大堆資料放在茶幾上,便離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未見基本上就待在家裏,專心看從劇團拿過來的資料,再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外麵溫度又降了幾個度。

未見在襯衫外麵套了一件薄針織衫,剛剛好。於歸雪打電話約她出去坐坐,正好等會兒還要去錄音棚配音,她就答應了。

未見和於歸雪是大學同學,不過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於歸雪好像一直都不喜歡她,當時她年紀小,也沒有細想其中的緣由,於歸雪不喜歡她,她也就不刻意理會於歸雪,漸漸地,兩人誤會越來越深,那件事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聯係過,直到這次拍攝之前。

地點是於歸雪定的,一家甜品店。未見並不是很喜歡吃甜的,不過今天她還是點了兩塊蛋糕,加了一杯黑咖啡,下午還要去錄音棚,她擔心不吃點東西,狀態不好。

於歸雪看著她肆無忌憚地吃東西,略帶羨慕地說:“每次看你這樣吃東西,就會忍不住嫉妒。”

“嗯?”

“班上所有人都在被老師逼著保持身材的時候,隻有你,每天被老師要求多吃點,就因為在長身體。”於歸雪將話說完。

未見輕笑一聲,極不情願地說:“那是崔女士特意吩咐的,要知道,每天吃那所謂的營養餐,其實也很痛苦的。”

“總比我們每天吃不飽強吧。”

未見想了想,好像也是。當時她正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崔女士看燕沁那麽高,一直覺得她太矮了,開學的時候,特意找到形體老師,讓形體老師盯著她多吃一點,一直到大學畢業,她是唯一一個因為吃太少而被訓的。

“可是,當時我也很羨慕你們一個個小臉上鏡,不像我,那段時間,好幾個導演都問我最近是不是接了什麽特殊角色。”未見委屈巴巴地說。

於歸雪笑了笑,將剩下的那塊蛋糕遞到未見麵前:“我記得你當時也不胖啊。”

未見接過,空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臉:“可是臉圓啊。”

還從來沒有和於歸雪這樣坐在一起聊這些有的沒的,其實去掉人設的於歸雪,勉強還算是一個親和的人,笑起來的時候,也很可愛。

於歸雪等會兒還有別的活動,臨走時,她還是鄭重地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打算去做個手術?”

她說的是未見背上的疤,未見毫不猶豫地搖頭,無所謂地笑了笑:“不了,反正在背上,也沒有多大影響,正好讓你一直記住我的恩情。”

於歸雪也不強求:“那可未必,我這人記性向來不怎麽好。”

“確實不怎麽好,你好像還真忘了什麽。”未見意味深長地評價,然後轉身朝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她想於歸雪應該能夠收到她的提醒。

在錄音棚碰見辛釗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辛釗連拍電影都是自己配音,電視劇自然也不會例外。

他和於歸雪分手,又在她麵前說了那些話,再單獨相處的時候,未見總覺得有些尷尬,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好在和他的對白並不多,不用整個下午都待在一起。

未見結束配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一出錄音棚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辛釗,未見詫異,辛釗今天的配音在下午五點就已經結束,按理說早就已經離開。

“一起吃頓飯?”漫長的對峙之後,還是辛釗先開了口。

未見猶豫,上一次和辛釗單獨吃飯,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突然再被他提起,讓她有些晃神。

“難道連吃一頓飯都不可以了嗎?”

在辛釗略微自嘲的神態裏,未見最終敗下陣來,點頭答應。

地點是辛釗選的。

說實話,未見確實有些餓了,中午沒吃飯,隻吃了兩塊蛋糕,一直工作到現在,雖然中途劇組送了奶茶,但也沒什麽作用。

一路上未見都保持著沉默,轉頭看向窗外,盡量避免尷尬。實際上,她也不知道應該和辛釗說什麽。

“和我待在一起真的這麽難受嗎?”辛釗忽然發問。

“啊?”未見一愣,連忙轉頭回來解釋,“學長你誤會了,我隻是有些累了,吹吹風精神精神。”

累倒是真的,說了一下午的話,嗓子已經有些微微疼。

辛釗沒有理會。看來她是真的變了,以前的她在他麵前,何時這麽局促過,大大咧咧笑著的樣子,至今都還映在他腦海中。

他是真的愛她的,隻是當時正好在他事業的發展期,新聞出來,本來就已經失去了很多粉絲,要不是電視劇的原因讓一群人適應了他和於歸雪的設定,可能情況會更嚴重。

當時無論怎麽樣,經紀人也不允許他說出和未見在一起的事實,事後他想過去解釋,可是沒有見到未見,再後來,他去找她,崔女士直接將他攔在了門外。

“到了!”車子穩穩地停下之後,他看了看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未見,提醒了一句。

未見懶洋洋地睜開眼,看了看四周,稍微清醒了一會兒,才有些愧疚地說:“抱歉,很久沒有工作到這麽晚,有些熬不住。”

“那還要去吃東西嗎?”辛釗問。

如果這時候未見拒絕,他一定二話不說把她送回家,隻是未見並沒有那麽做:“正好餓了。”

辛釗微微凝眸,隨即恢複如常,跟著未見的動作,迅速下了車。

這個點,未見不打算吃什麽辛辣的東西,不過餓倒是真的,去了一家浙菜館,點了一大堆吃的,算是豐盛的一頓。

看著未見和以前一樣,吃什麽從來不會顧忌身材的樣子,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大學時期。

那時候,未見總是喜歡賴著他,掐著點去食堂堵他,和他擠在一起吃飯,每天總是學長前學長後叫著,不知道多可愛。

注意到辛釗的失神,未見難得疑惑地多問了句:“學長是不是很累了?”

意思很明顯,要是很累了,就早點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辛釗收回思緒,看著未見,半是惆悵地說:“沒有,隻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往事。”

未見識趣地沒有問下去。就算辛釗什麽都不說,今天的意思也很明顯,早在配音結束的時候,他大可以直接離開,特意等她將近四個小時,就為了和她吃一頓飯,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你好像還是那麽喜歡表演。”過了半晌,辛釗沒來由地感歎了一句。

“嗯,它很有魔力不是嗎?”正好這時未見也吃完了,她抬起頭,直視著辛釗,表情認真。

“或許吧。”辛釗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未見並不打算讓辛釗送她回小區,不過辛釗堅持,她也就不好說什麽。

又是沉默了一路,在將她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辛釗忽然開口:“能抱一下嗎?”

“啊?”未見一愣,可是辛釗已經快她一步地將她抱在了懷裏,不過隻是短短的一瞬,就迅速放開,嘴裏還忍不住嘲諷了一句:“就算有了男朋友,禮儀性的擁抱好像也不過分吧。”

未見沒有反應過來,辛釗已經轉身上了車,直接離開。

到家後,未見回想著這一晚上辛釗的行為,覺得有些奇怪,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做著莫名其妙的事,真讓人捉摸不透。

02

第二天,未見是被助理的電話吵醒的,昨天累了一天,回到家就已經很晚了,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已經到了淩晨,倒在**馬上就睡了過去。

“未見姐,出大事了!”

助理一驚一乍的樣子未見見多了,倒也不著急教育她,蒙在被子裏,迷迷糊糊地問:“又怎麽了?”

“你和辛釗一起上熱搜了!”

“電視劇宣傳吧。”未見人還是蒙的,聽到她和辛釗的名字,下意識就想到了電視劇的事情。

助理顯然比她著急:“不是的,是說你劈腿和辛釗在一起了,甚至連你們大學在一起的事情都被扒出來了。”

“你說什麽?!”未見被嚇得瞬間沒有了睡意,猛地從**彈坐起來。

“我一大早看新聞就看到這件事,也嚇了一跳,你怎麽又和辛釗扯在一起了,林醫生知道了怎麽辦?”

助理這是在埋怨她。

未見無奈,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看來很久沒有參與電視劇拍攝,很多事情還真的忽略了。

她應該想到的,她和辛釗剛拍攝完電視劇,緊接著就是宣傳,記者恐怕也在緊盯著他們不放。

真是讓人煩心。

隨便交代了助理幾句,讓她直接將事情交給秦氏處理,至於其他的,應該也不會太嚴重。

掛斷助理的電話後,緊接著,她便收到了接二連三的問候電話,幾乎全在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處理完這些事情,未見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打算去給自己弄點吃的,正巧這時候有人敲門。

“你怎麽下來了?”見是林栩之,未見往旁邊站了站,給他讓了路。

林栩之掃了一眼屋子,看著未見,語氣並不是很好:“你昨天怎麽和辛釗在一起?”

原來是興師問罪。

未見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在林栩之進去的同時,趕緊關上門追過去,討好似的解釋:“昨天去劇組那邊配音,結束的時候,正好遇見,就吃了頓飯。”

“隻是這樣?”林栩之半眯著眼睛,審問似的。

“不然還能有什麽啊。”本來解釋了半天就已經很煩了,這種時候,林栩之居然還抓著不放,她不免有些生氣,“林栩之,你在懷疑什麽?”

“那抱在一起是為了什麽?”林栩之並不在乎她生氣,自顧自地繼續說。

抱在一起?她還沒有看新聞,除了助理說的那些,她並不知道裏麵到底寫了些什麽,這下反倒被林栩之問住了。

“新聞到底寫了什麽?”未見憤怒地反問。

因為當年的一些事情,未見從來不用手機看新聞,有時候就算是彈出新聞來也都是直接劃掉,其實她還是有些抗拒的。

林栩之這才意識到未見沒有看新聞,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從吃飯,到後麵抱在一起全都有照片,時間、地點說得清清楚楚,秦未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未見鬱悶地揉了揉頭發,頹廢地往沙發上一靠,隨即起身半蹲在林栩之麵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嗯?”

“我真的已經不喜歡辛釗了,也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發誓。”未見豎起手指,“不信你可以看著我的眼睛,看看我現在到底有多麽後悔。”

就算是這樣,林栩之的表情依舊嚴肅,看未見的目光冷颼颼的,半晌,才開口:“嗯,那你自己處理好這些。”

林栩之頭也不回離開的身影讓未見有些委屈,她忍不住衝著他大喊:“林栩之,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誰說不是!”林栩之連頭也沒有回,隻是留下這句話,關上門,揚長而去。

未見坐在沙發上咬牙切齒,還真是小氣,這麽點事情,她都跟他解釋清楚了,居然還生氣。

助理告訴未見,辛釗那邊已經澄清了兩人隻是朋友關係,可照片擺在那兒,誰又會相信。

未見有些心煩,直接開車去了燕沁那裏,她擔心再待在這個屋子,等下可能會衝上去找林栩之。就他剛才離開的樣子,未見確定自己不能就這麽上去。

燕沁顯然已經聽說了那件事,她過去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直接問:“要出去喝酒嗎?”

未見搖了搖頭:“現在煩躁得連酒都喝不下了。”

“怎麽回事?”

未見拿過燕沁放在桌上的水,一口猛地喝下。

“我好像被辛釗算計了。”她說,“辛釗明明比我提前四個小時結束錄音,卻硬生生地在外麵等到我結束,然後提議去吃一頓飯,後來我說自己打車回來,他非要將我送到小區樓下,最後那個擁抱也是讓我猝不及防,現在想想,他那一晚上都怪怪的。”

“問過辛釗了嗎?”燕沁問。

未見搖頭:“早上打過電話來,簡單道了個歉,我當時正煩著,就沒有想到這些。”

燕沁戳了戳未見的額頭:“你呀!”卻又認真地分析,“不過,也許辛釗是真的還喜歡你,畢竟他和於歸雪這幾年好像也沒有什麽聯係。”

“不要再說這個了,林栩之因為這個大早上特意下來給我甩臉色,正煩著。”

“你們是認真的?”

“你上次不是都看到了嗎?”

“所以是真的。”這個消息比她和辛釗的事情更讓燕沁震驚,隨即忍不住感歎,“難怪會來找我,原來是惹林醫生生氣了。”

未見生氣地剜了一眼燕沁,長歎了口氣:“等會兒還要去找一趟秦氏。”

“打算親自處理?”

“不然呢,順便去我媽那裏領一頓罵。”

事情基本解決好已經是三天後,這還是未見第一次親自處理這些事情,她沒有個人信息平台,此前的一係列新聞都是秦氏直接公關。

在澄清視頻中,未見強調自己和男友的感情很好,至於和辛釗的那段過往也解釋得很清楚,那是大學時期的事情,分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這次再聯係,完全是因為電視劇的拍攝。

這樣一來,大家不得不猜測,現任男友對未見的重要,居然讓從來不露麵的未見親自解釋。

後續事情都解釋清楚之後,辛釗又打來了電話。

“未見,抱歉。”

“學長道歉的態度也太誠懇了點,不是早就道過歉了嗎?”

“那能見個麵嗎?”辛釗建議。

“見麵就免了吧,我們現在還是避開些比較好。”未見輕笑一聲,似是強調地反問,“你說對嗎,學長?”

“未見……”

“學長!”未見冷不丁地打斷,“這次的事情,我全然就當是記者捕風捉影,但是絕對不會再有下次的。”

“你……你都知道了?”辛釗說話的聲音有一絲停頓,明顯有些慌張。

“猜到了一點,不過學長,這一點也不好玩。”說著,未見禮貌地道了別,立即掛了電話。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辛釗鬧成這樣,可是事情的發展好像並不遂她願,既然這樣,那不如盡量避開,先不說她和辛釗不會再有可能,對林栩之,她是認真的。

未見心煩的時候,除了喝酒,就是看書,而且基本上什麽書都不挑,這不,她開了一瓶啤酒,躺在沙發上看著劇團的資料,還剩下最後一點,看完就可以把意見給導演了。

自從那次林栩之生氣直接離開後,未見硬是憋著那股氣沒有去找他,像是故意冷戰。明明發生這樣的事情,又不是她的原因,他卻非要生氣。

實際上,林栩之也不是真的生未見的氣,而是惱怒她被辛釗算計,看到新聞,他就是相信她的,後來她的表現,也讓他猜出了大概,至於摔門而去,是想看看她打算怎麽做。

和導演商討意見的時候,未見又被嘲笑了一番。後麵幾天也沒有什麽工作,未見就一直待在家裏,好幾次差點就上去找林栩之了,可到了電梯門口,又轉身回來了。

秦潛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在看電視劇,最近新出的一個諜戰片,演員、劇情都很好,她難得沉下心思去追劇。

“又出什麽事情了?”未見躺在沙發上,對於秦潛打擾她看電視這件事,並不開心。

秦潛回答得很簡潔:“喝酒,去不去?”

未見聞出了不尋常的味道,立即來了興致,連坐姿都端正起來:“喲,您老什麽時候想起喊我一塊兒出去喝酒了,平時酒桌上沒喝夠?”

“你就說去不去!”秦潛看來真的是心情不好。

“去啊,當然要去。”說著,未見已經開始起身準備收拾自己。

秦潛很少會叫她去喝酒,先不說大伯他們不許,他身邊的朋友不少,真想喝酒,也不會叫她。

她到地點的時候,秦潛早已等在那兒了,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

平時未見喝酒也都是來這兒,與老板早已相熟。

“這是怎麽了?”看秦潛這個狀況,未見多少有些好奇。她在旁邊坐下,接過老板遞來的杯子,推到秦潛麵前,示意他給自己倒酒。

秦潛客氣地給未見倒了滿滿一杯:“為什麽不告訴我阿沁和左北牧在一起了?”

“什麽?”未見驚訝,“我怎麽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左北牧幫阿沁開了工作室,這還不夠明顯嗎?”說著,秦潛仰頭直接一杯酒下肚,“還說是我妹妹,居然幫著外人瞞著我。”

“我可沒有幫著誰啊,阿沁工作室的事情是左北牧主動提的,當初阿沁剛說要開工作室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近水樓台的明月讓別人撈了去,還怪我。”未見義正詞嚴地替自己辯解。

秦潛喜歡燕沁,應該也已經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大概是在剛進初中那會兒,秦潛受了家裏的命令,每天放學和未見一道回去,自然而然地也就認識了燕沁。

燕沁當時也是有點喜歡秦潛的,隻是一直以來,秦潛從來就沒有明確地表示過,看得未見這個中間人不知道多著急,漸漸地,燕沁灰了心,幹脆就再也沒有提過那些事情。

“現在說有什麽用,我看到阿沁最近常和左北牧在一起,和她說話動不動就冒出一句左北牧,聽著心裏就難受。”

“難受就去追啊,據我所知,阿沁還沒有和左北牧在一起。”

秦潛自嘲地輕笑一聲:“還是算了吧,不想為難阿沁。”

瞧著他喝酒像喝水一樣,一杯杯地灌著烈酒下肚,未見也有些心疼,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

恐怕連燕沁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左北牧,至於這白癡哥哥,未見歎了口氣,喜歡人家這麽多年,硬是沒有開口,弄得燕沁對他的那點喜歡都消耗了,真是活該。

“阿沁呢,或許還真不是你碗裏的菜。”未見拍了拍秦潛的肩膀,安慰道,“來!我們還是喝酒吧,喝完睡一覺,明天太陽照樣升起。”

秦潛輕笑一聲,擺了擺手,猛灌了口酒,才慢悠悠地開口:“你和辛釗又是怎麽回事?”

秦潛前段時間在出差,對那件事情並不太了解,不過也能看出點眉目,忍不住多問了幾句。當年他本來都已經叫好人要去揍辛釗一頓的,要不是未見攔著,辛釗怎麽可能活得這麽自在。

“你妹妹蠢,被算計了。”說起這事,未見還是一肚子火。

“還真是蠢,當年要不是你攔著,辛釗怎麽會有今天的成就。”

未見把剩下的一點酒喝完,將杯子遞到秦潛麵前:“我不攔著,難道真的讓你和我媽去抓著人家不放,弄得滿城皆知?”林栩之說得沒錯,她並不想讓大家知道那件丟臉的事情。

“現在不也是滿城皆知?”

“別說了,我現在不正在後悔嗎,林栩之也是,氣死我了。”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知不覺,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未見隻覺得頭暈乎乎的。

秦潛問她等下怎麽回去。他倒是無所謂,可以直接叫秘書過來接他,可未見,沒有記錯的話,她的助理這兩天剛好在外地。

未見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兀自喝了好些酒,現在趴在桌上,費勁地伸著手繼續拿酒,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

秦潛歎了口氣,無奈地拿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看來是要繞一圈將她送回家了。

秘書來的時候,未見還在喝酒,秦潛好不容易奪下她的酒杯,連哄帶勸地將她帶出了酒館,心裏盤算著,看來以後還是不帶她出來喝酒比較安全。

明明是他心情不好出來喝酒的,結果她卻在提起辛釗之後,想起這些天來的煩心事,難過得一發不可收拾,一人飲酒醉。

秘書看著這醉醺醺的兩人,免不得多說了幾句:“副總,這要是讓秦總知道,你恐怕又得挨訓了。”

秦潛也喝了不少酒,頭有些暈乎乎的,沒好氣地回答秘書:“這不是叫你來了嗎,要不我早就自己開車送她回去了。”

兩人繞了一大圈,將未見送回家,直接扔客廳的沙發上了。

臨走時,秘書還有些不放心地問:“就讓秦小姐這樣?”

秦潛頭疼得要死,沒好氣地說:“沒把她丟酒館就不錯了。”

他們並不知道,前腳他們坐著電梯下去,後腳未見就迷迷糊糊地出了門。

林栩之看著倚在自己門口醉醺醺的女人,下意識地皺起眉:“秦未見,你喝酒了?”

“林栩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未見沒有回答林栩之的問題,而是委屈巴巴地望著他,搖搖晃晃的身體眼見著下一秒就會摔在地上。

林栩之歎了口氣,趕緊伸手扶住她,將她帶進自己家,扶到沙發上坐好。

“先喝口水,我去給你找蜂蜜泡水喝。”林栩之轉身想去廚房。

卻不想未見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拉住他,因為喝了酒,她臉頰紅彤彤的,身形不穩,不過她還是惡狠狠地看著林栩之:“林栩之,我要和你分手。”

“你說什麽?”林栩之半眯著眼睛。

話開了個頭,後麵的也就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反正你好像也不是那麽喜歡我,告白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多麽真心,甚至我發生那些事情,你也不過隻是指責了我一番,甚至還和我撇清關係,故意冷落我……”

林栩之還從來沒有麵對過這種情況,未見一邊說一邊哭著,看得他的心莫名地一揪,尤其是在她說了分手之後。

他有一些手足無措,連說話都有些微微的顫音:“那個……你先別哭,我去給你泡蜂蜜水,喝了睡一覺再說這些。”

“你說喜歡我的時候,一定是敷衍我,擔心我會一直堅持讓你相信我有預見能力,你覺得煩了,就用這個方法對付我,哪知道我會接受,讓你騎虎難下,現在你就想要用這個方法來擺脫我,你就是個大騙子……唔!”

未見後麵的話,全被林栩之堵在了嘴裏,他沒有想到未見會想這麽多,也沒有想過她會那麽不自信,那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入了他的耳,戳著他的心。

這些天,他又何嚐不是在等她。上次離開的時候,他說了讓她解決好之後再來找他,是因為他相信她能夠處理好,從來不看娛樂新聞的他,一直都在關注那件事情,看到她的澄清視頻會覺得開心。

唇齒間的輾轉,有些微微的鹹味,帶著濃濃的酒味,不知覺間,他想要更多。

這樣纏綿輕柔地吻著,手不自覺地從未見衣服下擺伸進去,順著她的背,摸到她那道傷,一直向上,直到遇到阻攔。

最後,林栩之忽然停下手上的動作,放開未見,他確實急切地想要什麽,可是他並不認為這是合適的時間,未見醉得意識模糊,他並不想乘人之危。

稍稍平複了之後,林栩之認真且篤定地看著未見,強調:“秦未見,你給我聽好,我說愛你,就是我愛你,不是敷衍,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直到死,更不會後悔,這些天沒有去找你,是因為你沒有來找我,你要是再胡思亂想,說要分手,我不介意把你催眠得什麽都不記得。”

未見呆愣愣地看著林栩之,片刻後,傻乎乎地笑著,臉上還有淚痕,張著手撲進林栩之懷裏:“林醫生,我頭疼。”

“我去給你泡杯蜂蜜水。”

林栩之端著蜂蜜水回來的時候,未見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他將她叫醒,讓她喝蜂蜜水,喝了那麽多酒,不喝點東西解解酒,明天起來還不得難受死。

未見沒精打采地喝完林栩之遞過來的蜂蜜水,半眯著眼睛好像馬上又要睡過去,無奈,林栩之隻能將她抱到自己的臥室。

未見睡覺的樣子很乖,以前在他辦公室也是,小小的沙發上,不用他催眠,她也能動也不動睡上一個下午。

那張總是和他對著幹的嘴,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乖乖地閉上,她大概是他見過最麻煩的患者,永遠不按預約時間來,什麽時候想來了就過來了,大多時候,都是要他打電話催的。

他伸手拂了拂她額前的亂發,在出演《青禾寂寂》時的黑發,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染了個灰褐色,沒有黑色那麽古板,不過光線暗的時候,其實看不出什麽區別。

還真是愛折騰,林栩之想著,卻並不覺得討厭。

“林栩之,我好像真的喜歡你了。”她咕噥一聲。

林栩之輕輕笑了,不知道是誰,十分鍾前還跟他說要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