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
“林栩之,你現在就算是在忙天大的事情,也得給我空出來。”
“秦小姐每次找人幫忙都是這麽沒有禮貌。”
“大概隻有對你吧。”
01
第二天,因為崔女士的原因,未見再次去了林栩之的辦公室,一進去就下意識地去看林栩之的手機,昨天那部嶄新的手機又換回了很早之前的那部。
“我沒有騙你吧。”未見有幾分得意地說。
林栩之瞪了她一眼,臉色並不好,昨天她離開之後,好友宋杭遠來過,手機落在沙發那兒他也給忘記了,結果那家夥一來,就直接一屁股坐下去——屏幕碎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林栩之也不相信未見說的所謂預知,大概是因為生氣,他省去了和未見閑聊的時間,直接切入正題:“我們開始吧,需要催眠嗎?當然,我不建議這樣做。”
“林醫生,都這樣了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未見有些疑惑。
林栩之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一個講究科學的時代,我不相信玄學,就算看看科幻片,那也絕對不會相信超能力這種東西的出現。”
“林醫生,我有沒有說過你很無趣啊。”
“謝謝,我很喜歡這個評價。”
看來林栩之是真的在生氣,未見識趣地閉上嘴,她可不想崔女士一問,林栩之真的老實地將這個也匯報過去,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預約一個星期,可能會是一年。
選擇閉嘴的未見,勉為其難地對林栩之說:“你讓我睡一覺就好,事故之後,還沒有好好睡過。”
林栩之沒有強求,依言讓她暫時先睡一覺,看得出來,她這些天心裏其實並不輕鬆。
隔天,未見辦了出院手續,觀察了一個星期沒有什麽問題,繼續待在醫院顯然不合適。
至於林栩之那裏,在沒有結束一個星期的預約之前,倒還是每天都過去。燕沁知道後,還有些疑惑:“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想見到那個笑裏藏刀的心理醫生嗎?”
“可我們可愛的崔女士想啊。”想起這事,未見就覺得煩躁。
他怎麽就是不肯相信她呢,還說什麽可能是因為那次事故,導致大腦出現了短期內的混亂,加上,她會是那次事故唯一的幸存者,所以潛意識裏給自己冠上了特殊性,至於那幾次的情況不過是碰巧。
碰巧,你見過碰巧這麽準的嗎?可她又不能掰開腦袋給他看,這讓她倍感委屈。
不過那個小孩的情況,林栩之倒是替她去詢問過,醫生說情況並不是很嚴重,雖然以後視力可能會受到影響,但是還不至於失明。
“林醫生,有空嗎?”
今天是最後一天去找林栩之,崔女士提前給她預約了一個星期,在此之前她必須按照約定好的,每天過去。事情也沒有那麽糟糕,隻要她不說什麽預見的事情,林栩之還是很樂意為她治療的。
“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上午的時間都是你的。”林栩之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她,麵帶微笑溫和地說。
未見勉為其難地笑了聲:“那還真是抱歉呢。”
“坐吧,昨天患者家屬送了我一盒花果茶,想著你應該喜歡,給你泡了杯。”
未見毫不介意地接下林栩之手上的那杯茶,喝了一口之後,滿意地點頭:“還不錯,不過林醫生真的不好奇我說的事情?”
“我該如何理智地讓你走出幻想,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林栩之坐在未見對麵,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未見並不介意,得意地說:“這幾天林醫生一直給我做測試,你應該知道的,雖然在事故之後,我是有些後怕,但絕對沒有上升到精神層麵。”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林醫生,人類無法揣摩神的心思,我不怪你。”未見同情地看著林栩之,“不過今天我來呢,就是和你說聲再見,我真的不是很喜歡來這裏。”
“我又何嚐不希望秦小姐健健康康的。”
“這個誰知道呢,萬一林醫生被我的美色**,非要用某些不正當理由讓我過來呢。”未見鬱悶地嘀咕。
林栩之應該是很生氣的,臉上卻還是掛著笑,指了指門口:“恭喜秦小姐痊愈,你現在可以走了。”
“不行的,時間沒到。”
“秦未見!”
未見不客氣地笑了笑,打了個哈欠:“林醫生,我先睡會兒,到了時間記得叫我。”
最終,未見還真的在林栩之這裏睡了一覺,離開的時候,不忘把那包味道還不錯的花果茶給順走了,林栩之倒是不介意,反正他向來不喜歡吃酸的。
記者招待會在隔天舉行,助理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倒也用不著她操什麽心。
聽著助理匯報完所有的事情,未見將幾個可能要改的地方簡單地說了一下,順便讓她和劇團說一聲,記者招待會之後就能回去排練。
她雖然不是什麽工作狂,甚至恨不得每天都有機會偷懶,但是答應下來的事情,她還是希望能夠做到盡善盡美的。
招待會當天,助理提前過來接她去化妝,衣服按照未見之前交代的,簡單的長袖衫,牛仔半裙半開著,臉上隻是淡淡化了個妝,看上去簡簡單單、幹幹淨淨,二十出頭的樣子,倒也挑不出錯處。
有時候,就連燕沁都有些嫉妒,明明是同樣的年紀,可每次兩人出去逛街,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帶了個小自己幾歲的妹妹,真讓人鬱悶。
簡單就這次的事故做了說明,緊接著就是記者提問。麵對記者拋出的一個個問題,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出來活動,未見還是能準確無誤地全部接下來。
關於新劇的問題,應導演的保密要求,未見隻字不談,至於苑山縣那次事故,未見表示很遺憾,卻也明確表示自己會盡綿薄之力。
有人問她會不會因為這次意外,對未來的工作造成影響,畢竟她之前就因為某些事情,造成一度不能麵對鏡頭。
看來這個人的工作做得很徹底,連那麽多年前的事情都翻出來重新提起,未見淺淺地笑著解釋:“當年的事情確實對我造成了影響,當時從心理上來說,不夠成熟,思考問題存在很多誤區,但是我能夠決定重新回來,就表示我已經有足夠的勇氣來麵對這些可能出現的情況。”
說罷,她對著那個提問的記者說:“你的工作做得很全麵,不過這次的事情,我認為我是幸運的,至少我現在還能夠站在這裏和你們說話,所以它並不會影響我的工作,反倒能讓我更加努力工作。”
記者招待會結束,助理不滿地抱怨:“您怎麽還去回答那樣的問題呢,明明知道他就是故意這麽問您的。”
未見用手上的稿紙敲了敲助理的頭:“就是因為知道是故意,才更應該接下她的話,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不接才顯得我心虛。”
“哦。”助理委屈巴巴地摸了摸額頭,思索著未見方才的話。
她剛從大學畢業,本來是在崔女士身邊工作,未見見過她幾次,覺得人還算踏實就要了過來,讓她過來當助理,兩人年齡相差不大,她又是未見曾經的劇迷,自然也就答應了下來。
未見忍不住感歎:“還學習過怎麽做經紀人,就你這樣,也就隻有我這樣摸魚的演員敢要你。”
“誰說的,你要是沒有退出演藝圈那麽久,現在早就比那什麽於歸雪有名氣多了。”助理不服氣地為未見打抱不平。
未見瞪了她一眼:“就你知道得多,這種話和我說說還可以,要是真遇上那位影後,看你怎麽收場。”
助理悻悻地吐了吐舌頭,趕緊閉嘴,雖然她不過剛剛進入這一行,可不給自己家藝人招黑這樣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結束了這邊的事情,未見自己開著車回去,在停車場碰見林栩之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兒?”
林栩之倒是不意外:“搬過來有段時間了,聽說這裏安靜,而且安保全市最好,好像住的藝人還挺多,沒想到裏麵還有你啊。”
“謝謝你還記得我是一名藝人。”未見將車門猛地關上,忽然又想起什麽,“你住哪裏?”
“13棟1605。”林栩之大方地說明。
聽到回答,未見緩緩地伸出手,麵帶微笑地說:“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1505的住戶。”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樓上樓下的鄰居。
為了慶祝這層關係,未見提議一起去吃頓飯,本來從記者會回來,打算就在家做點什麽隨便吃吃,不過現在碰上林栩之,結個伴倒也是不錯。
兩人準備去附近吃一頓,也就沒有開車,大概都不是很餓,走得也並不著急,順便慢悠悠地聊著天。
這一個星期來,未見幾乎每天都在試圖讓林栩之相信自己真的能夠看見未來,可林栩之就是怎麽也不肯相信,非說未見就是因為那場事故,受到了驚嚇,導致神經有些敏感。到最後,要不是她在各項測試中全部合格,現在估計還在接受治療。
“林醫生,你真的不打算試試相信我?”未見再次開口,試圖讓林栩之相信自己。
“雖然治療已經結束,但你要是還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上樓找我,我不另外收你費用。”林栩之頓了頓,“可是你再這樣,我不介意告訴崔女士你現在的情況。”
未見氣得咬牙切齒:“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林醫生的慷慨?”
“嗯,可以的。”林栩之笑容溫溫,絲毫不介意未見語氣裏的嘲諷,還順便隨口問了句,“聽說你準備拍電視劇了?”
未見聞言,眉眼含笑,半眯著眼審視了一番林栩之,忍不住問:“林醫生,你不會是被我的美色迷惑了吧,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可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啊。”
“你那時候也不是很出名。”林栩之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回未見真的是氣到了,話說她那時候確實沒有那麽有名氣,可是當時那件事鬧得那麽大,他居然什麽都不知道,還反問了她一句“你很出名嗎”。
後來她才知道,他不僅是個凡事都相信科學的好醫生,還是一個從來不看新聞的怪人。
氣憤的未見最終不情不願地開口道:“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自己的水平,雖然不確定到時候能不能應對,不過總還是想要嚐試一下。”
林栩之打量了一眼她:“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的水平了。”
“都說了不是我的精神問題!”未見氣急。
林栩之挑了挑眉,沒有接著往下說,他向來相信科學,雖然未見的情況在他這裏沒有得到合理的答案,可他還是遵從原則地做了最終的診斷,卻並不代表,他相信未見說的所謂預見。
稍微休息了一天,未見就去了劇團。劇團的演出時間已經定了下來,就在不久後。
事故之後,劇團的人也有去醫院看過未見,這次的演出,從劇本到表演,大家都花了很多的心血,因為她的原因而不能準時演出,未見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本來就和劇團的人都打成一片,這下重新回到排練室,大家也一窩蜂地圍上來,問這問那,大多都是擔心她身體狀況。
為了讓大家放心,未見隻得拍著胸脯表示自己現在好得不能再好,就算是連著演上二十場都沒問題。
正巧導演來了,加上看未見好像也真沒什麽事,大家也就自覺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導演看到未見,倒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笑著問了句:“身體都養好了?”
未見無奈地聳了聳肩:“再不來身子都快發黴了。”
她沒事導演自然是開心的,畢竟是頂梁柱一樣的存在,加上年紀小,嘴又甜,做事態度也很好,難免會更加疼愛些,不過即便是這樣,未見也從來不敢在他麵前造次,畢竟導演這人,和藹歸和藹,排練起來絕對嚴肅得像魔鬼。
就算是休息了近半個月,在表演上,未見卻沒有半點退步,動作到位,台詞動情真摯,甚至連表情眼神都準確深刻。
久違的一次排練,大家都表現得很好,導演覺得很滿意,下午提前結束訓練,說要請大家吃一頓,就當是慶祝未見痊愈。
雖然最近並不是很想在外麵逗留,可終歸還是不想掃大家的興,何況隻是簡單吃頓飯,未見也就答應了下來。
飯後,幾個年輕人說要再去玩一玩,未見大概是很久沒有那麽排練了,有些受不住,就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去,大家知道她剛出院,也就沒有強求,隻是囑咐她路上小心。
回到小區,未見正好和林栩之撞了個正著。有些人,不知道之前,就算是搬來了大半年也沒有見到過,這下知道了,倒是經常遇見,陰魂不散似的。
雖然未見並不排斥這種遇見,可總還是次數有些多了。
未見幹淨利落地停好車,看了看已經站在旁邊等她的林栩之,笑著打招呼:“林醫生,晚上好啊。”
“晚上好。”林栩之沒走幾步,轉頭打量了一眼她,皺著眉問,“你喝酒了?”
未見疑惑,皺著眉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我沒喝啊,應該是別人喝的,這也被你聞出來了?”
“對酒有些敏感。”林栩之解釋,“你這是從哪兒來,慌慌張張的?”
未見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剛才她回來的路上,發現被人跟蹤了,應該是個小記者,想攔住做個采訪什麽的,她當然逃了,甚至還繞了一個大圈。
“這不今天去劇團排練,結束後導演說請我們吃頓飯,吃完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蹤,我當然得躲啊,你知道我的身份,就算是三流演員,也還是有這些煩惱的。”
“不錯,很有自知之明。”林栩之笑著評價,順便問了句,“劇團排練,最近要演出?”
“過不久是有幾場,林醫生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去看看,我這邊正好有幾張票。”未見雖然生氣,卻還是客氣地告訴了他,甚至多嘴邀請了一下。
原以為林栩之一定會拒絕的,和林栩之認識四五年,他雖然看上去溫溫和和的,說話的時候,總是眼裏帶笑,可她知道,林栩之其實並沒有他表麵那麽好,就像和她相處,總是非要打壓她。
“那麻煩記得有空把票給我。”
沒有料到林栩之會這麽說,未見趕緊收回那句到了嘴邊的“沒空也沒關係”,勉強笑嘻嘻地說:“我會記住的。”
話是她說出去的,自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順便正好可以向他證明一下她的實力,不然他總以為她就是一個摸魚演員。
當然,她心裏認為林栩之會這麽說,也可能隻是顧及她的麵子隨口迎合,未必會真的來。
閑聊了幾句,正巧未見的樓層也到了,也就各自道別。
02
關於苑山縣的那場事故,不光是吸引了我國天文學家的目光,各國的多位天文學家都覺得這一事件出現得有些詭異。
能夠造成這樣的一場事故,顯然不是一次小小的流星雨,可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清事情的成因,尤其是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天文學家觀測到有行星靠近地球。
不過這兩天,天文學家大膽猜測,可能是某處的一顆星球毀滅,而它的某一部分,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的觀察,最後,和地球相撞。
而且經過檢測,那個星球有著豐富的資源,就算是經過了地球大氣層的劇烈摩擦燃燒,也還是保留了很多研究信息。
未見也就當是聽來玩玩,雖說她是唯一的幸存者,可除了喜歡在晚上坐在陽台看星星,對於那些天文學家說的理論,可是一個都不懂。
至於什麽星球毀滅,什麽黑洞原理,這些,她並不十分清楚,不過還是能夠聽懂大概。
總之就是,她很倒黴地經曆了一次驚心動魄的事故,而且在存活下來的同時擁有了某些能力。
周末未見正好有空,在給林栩之送門票之前,未見特意打了個電話,畢竟大家都不是什麽清閑的人,總得看看對方有沒有時間,她可不想白跑一趟。
林栩之說在家裏的時候,未見什麽都沒想就直接上去了,連電梯都懶得等,結果門一打開,看見穿著浴袍的林栩之時,未見沒來由地臉頰一紅。
“那個,我給你拿門票上來。”還從來沒有這樣子和男人麵對麵,未見多少有一點不適應。
相較而言,林栩之倒是大方得多,並不著急接門票,反倒客氣地含著笑說:“進來坐坐吧。”
未見探頭看了看裏麵,謹慎地問:“可以嗎?”在見到林栩之點頭後,也就不故作矜持,穿上林栩之從鞋櫃拿出來的鞋,不客氣地進去了。
兩人雖然是樓上樓下的鄰居,先前不知道,還從來沒有互相串過門,先不說林栩之工作很忙,何況就算是有空,未見也未必願意出門,這次要不是門票的事,恐怕也不會上來,至於林栩之恐怕也不是那麽願意去找她吧。
林栩之的家裝修得很簡單,但還是能夠看出每一處都是花過心思的,簡約溫馨,比她那個買過來讓崔女士找的裝修公司過來裝修完後直接住進去,就沒再管過的房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在她進去後,林栩之回房間換了一身家居服,簡單的T恤休閑褲,清清爽爽的,倒也養眼。
養眼?未見被自己忽然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一口水卡在喉嚨差點嗆到,趕緊從口袋拿出幾張演出門票:“喏,門票給你,第一場正好在周末,你應該有空的。”
“謝謝。”林栩之接過,隨意往桌子上一放,毫不重視的樣子。
看在未見眼裏居然有那麽一點點失落,不過想到林栩之恐怕也不願意看,也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看到。
沒有聊上幾句,正好到了中飯時間,林栩之問她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說是在家做飯。
雖然料到像林栩之這樣過得精致的人,一定會做飯,可由他這麽說出來,多少還是多了幾分好感。
林栩之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鮮明,行雲流水般穿梭在廚房的各處,未見本來說是去幫忙,到最後,卻變成了悠閑地站在一旁欣賞。
她也確實幫不上什麽忙,林栩之什麽都比她做得好,她的存在,完全沒有半點作用,何況,她的廚藝也就夠將東西弄熟,也談不上精湛,還不如偷個懶。
一頓飯做下來,未見除了在一開始幫忙洗了幾個辣椒,後麵全都站在一旁閑著,最後甚至還看了幾條新聞,除了幾條並不怎麽吸引人的宣傳,隻有一條,讓未見一怔,影帝辛釗打算加入電視劇《青禾寂寂》,主演男一號。
未見的眉毛下意識地擰成了一團,隨即又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轉頭看林栩之。
重新回去拍戲是她自己決定的,那麽在那裏遇見誰都不會意外,何況辛釗這樣的大人物,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見的。
林栩之忽然在這時候回頭:“你把菜先端出去吧,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未見趕緊收好手機,過去端林栩之已經炒好的菜。
都說一般的患者對醫生有非同一般的依賴,不過未見倒不是,雖然有那麽一段時間,她確實迷戀過林栩之,不過早在她撞破林栩之其實對誰都這樣之後,徹底失望。
“你剛剛好像知道了一件讓你並不愉快的事。”
在未見剛準備端起來的時候,林栩之忽然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弄得未見一個不小心,差點燙到手。
“你就不能不要總是隨隨便便地窺探別人的心思嗎,要知道我們現在勉為其難隻是朋友,你這樣做很過分的。”未見煩躁地轉過頭,警告似的說。
林栩之挑了挑眉,沒有解釋,窺探別人的心思這樣的事,他並不樂意做,不過她如果非要這麽說也沒有辦法,隻是,她好像對他存在某些誤會。
剛才他不過是聽她哼歌的時候,斷了一會兒,就隨口問了一句,現在看來好像問錯了。
估計是因為剛才林栩之忽然冒出來的那句話,以至於未見這頓飯吃得坐立不安,總覺得他下一句就會問她是不是還不能夠直麵辛釗。
她並不想在林栩之麵前提起辛釗,哪怕隻是一個名字,或許她真的還沒有從那些事情裏麵走出來吧。
可是到最後,林栩之也沒有再追問,他看得出來未見並不想說,那他也沒必要弄壞現在的氣氛。
從林栩之那裏離開之後,未見給助理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一下辛釗出演《青禾寂寂》的真實性。
雖然說這部劇的劇本很好,加上前麵小說和話劇的資源積累,但是她並不認為這足夠吸引到獲得了無數電影獎項的辛釗,他這樣的身份根本不缺好劇本,何況這部劇從女性角度出發,就算是男主也會成為綠葉,得不償失。
這個疑惑在助理的回答中得到了證實,聽說辛釗已經準備過去和劇組簽合同,甚至調整了一部電影的檔期,看來是下定了決心要那個角色。
未見忍不住自嘲般輕笑一聲,還真不知道辛釗到底在想什麽,或許,她從來就不了解他。
周末除了去找了一次林栩之,未見都在家裏看《青禾寂寂》的小說打發時間,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情,她也沒有心思出門,何況燕沁最近忙得連人都找不到,也就沒人願意陪她瞎轉。
崔女士倒是過來看過她一次,見她活得挺好,也就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
周一,未見一到劇團,就聽門衛說有人找她,說是她的朋友。
她朋友?未見仔細想了想,她朋友就那麽幾個,燕沁最近行程滿到停留在地麵的時間都沒有,至於其他幾個,基本上都在跟著劇組忙得昏天黑地,何況前段時間,剛見過麵,不至於這麽快又找上門來。
到底會是誰呢,未見還真有那麽一丁點困惑,直到見到來人。
她盯著坐在劇組招待室的女人,那及腰的栗色大波浪,幹淨利落的休閑西裝套裝,雖然戴著墨鏡,可她還是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雖然在看到新聞的那一刻就已經猜到她可能會找上門來,卻並不代表她會歡迎。
“想不到於大影後居然還會委身來我們這種小地方。”未見略帶譏諷地感歎著,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語氣態度足以說明,她並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
於歸雪緩緩地摘下墨鏡,那是一張足以迷倒眾生的臉,好看的眉眼,眼角微微上挑,鼻梁高挺,五官立體,口紅是當下最流行的色號,就算除卻她影後的頭銜,也足夠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她半眯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秦未見,我為什麽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既然認為我知道,你又何必跑一趟呢。”未見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自己出事前剛做的指甲,心疼地想著怎麽就給刮花了,慢悠悠地說,“我不記得於大影後有這些閑工夫。”
於歸雪像隻被她踩到了尾巴的貓,突然炸起:“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辛釗為什麽會突然接《青禾寂寂》。”
“辛釗怎麽想,應該是你這做女朋友操心的,和我有什麽關係。”未見忽然抬頭,一雙眼睛平靜地看著於歸雪,提醒著她某些事實。
“你!”於歸雪被她氣得一句話噎在喉嚨裏,隻得故作高傲地反問,“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可以忘掉辛釗。”
未見臉色一沉,從座位上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於歸雪。
半晌後,她淺笑著強調:“有沒有忘掉,那也是我和辛釗的事,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一說完,她立即轉身離開,真不想繼續待在這裏,陪著某個閑得發慌的人,說著這些毫無意義的話,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一大早的好心情被人攪了個稀巴爛,排練的時候,強迫著自己不去想,可是一個人回家之後,那鬱悶的情緒,就開始肆無忌憚地冒了出來。
來問她辛釗為什麽出演《青禾寂寂》,她還想問問辛釗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當年的事情,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最後,卻成了被譴責的那一個,而辛釗,為了保持當時自己的良好形象,居然沒有替她發過一次聲明。
想來也是可笑,她當初居然會為了那種人,頹廢成那個樣子。
未見鬱悶地在家裏坐了不到十分鍾後,爬上樓敲開了林栩之家的門:“林栩之,你現在就算是在忙天大的事情,也得給我空出來。”
林栩之看著可以說是用闖來形容出現在自家門口的女人,習慣性地打量了一圈之後,忍不住問:“秦小姐每次找人幫忙都是這麽沒有禮貌?”
“大概隻有對你吧。”未見不樂意地說,她現在沒有心情和他扯這些。
林栩之抿了抿唇,笑得如沐春風:“那秦小姐請回吧。”說著,作勢準備關門。
未見一時情急,直接用手去擋,嚇得林栩之趕緊收手,語氣也跟著急了幾分:“你是亡命之徒嗎?”
“也就少一隻手,以後演殘疾還少了化妝和道具。”未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也不管沒有拖鞋,直接踩在地板上,徑直走向沙發,和上次相比,熟門熟路得多。
林栩之歎了口氣,給她找了雙拖鞋,也不急著趕她出去,給她倒了杯還滾燙的白開水,麵對她坐著,不耐煩地問:“說吧,怎麽回事?”
從她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來她是被什麽事情弄得心情不好。
未見小心翼翼地拿著那杯水,瞪大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林栩之:“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憐香惜玉。”
林栩之看了看她,無奈地將自己手裏的那杯茶放在了她手上,將那杯白開水放在一邊:“現在可以了吧。”
“勉為其難吧。”
“你說,我有眼無珠的事情,有些人為什麽非覺得我一定會吊死在那棵樹上呢。”
未見鬱悶地喝完了林栩之的那杯茶之後,才忍不住感慨。
用詞混亂,毫無邏輯,前言不搭後語,林栩之看著眼前的未見,開始判斷,看來還不是一點點的心情不好。
“所以說啊,做事情的時候,就應該謹慎一點,把柄這樣的東西,還是握在自己手上比較放心。”
“林栩之,你現在站誰那一隊的!”未見不滿地瞪著他,“現在是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你就不會發發善心安慰一下嗎?”
林栩之笑著反問:“你不是已經放下辛釗了嗎?那你有什麽心情不好的,別人說什麽,和你有關係嗎?”
對,是放下了,可聽到那個人無緣無故地說著那些,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些煩躁,難不成還真要她四處躲藏。
“你懂什麽,那是勝負輸贏問題。”
林栩之無所謂地攤了攤手:“我隻知道,有些人呢,一直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甚至根本就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已經放下,明明心裏和明鏡似的,可又堵得慌。”
“林醫生,你這樣拆穿,還真不給人留麵子。”未見鬱悶地感歎。
林栩之笑容溫溫,和善地解釋:“我的工作就是發現你們內心深處的某些秘密,然後解開那些結,最終還給大家一個正確的思考方式。”
“那你怎麽不給我分析分析,非要拆穿?”
“因為你知道問題所在,至於那個牛角尖,我把你拉出來過,這一次,我想讓你自己爬出來。”
未見半眯著眼睛審視著林栩之,搖了搖頭:“還真是無情。”
“謝謝!”
未見在這裏又喝了一杯茶降了降火氣,才轉身回去,林栩之說得沒錯,他已經幫她從牛角尖裏麵拉出來過一次,而這一次,她還沒有脆弱到經不起這一點點挑釁。
不過,為什麽隻要一想起那個人,心裏還是免不了會有些隱隱作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