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誌偉心裏咯噔一下,老馮這件事,老三怎麽會認為是自己做的手腳?不可能,沒有任何證據,老三隻是以慣常思維,把公司人和事出了問題,都往自己身上想,一定是這樣。這隻能說明老三心裏早就視他是新紡公司的罪惡之源。他的臉毫不變色,不緊不慢地說:“你這麽問我,是說老馮受傷的事,跟我有關?”
“你心裏清楚!”
“我清楚什麽?大路朝天,各走各的路,我吃我的飯,他吃他的飯,井水不犯河水,他要死,跟我也沒關係啊。”
“老六,看來你的嘴挺硬的啊。你說井水不犯河水,老馮把你的廢品買賣收回公司所有,表麵上你啥事也沒有,其實你是惱羞成怒,明的不敢來,卻在暗地裏想要置老馮於死地,你這點詭計,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啊。算你狠,以為要了老馮的命,就可以再新紡公司裏為所欲為,當老大了,是不是?!”
林誌偉真的生氣了,這個時候休養再好,也忍不住火冒起來。林誌雄的話,句句要他的命,“老三,你不要這樣無根無據造謠中傷我,我就是沒飯吃,也不會做哪些下三濫的事。我敬你是我三哥,你不給我麵子,也別怪我不把你當成三哥。我也不是軟柿子好捏的。”
林誌偉說完起身就走,他知道今天的話就是談這些,兄弟之間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麽可以說的。
一個坐在靠門口黃頭發的見林誌偉要走,立刻起身走上前攔住林誌偉,“六叔,三哥的話還沒說完,別走這麽快嗎。”
林誌偉火冒三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裏罵道,好你個老三,欺人太甚。
這時,隻聽林誌雄氣洶洶罵說道:“走,讓他走。給我滾出公司去,不要再來公司,讓我在公司裏看見你一回,讓你死一回。”
這話說絕了,就沒了回頭路。林誌偉臉色鐵青,氣衝衝離開老三的辦公室,連自己的辦公室都不回去了,直接走樓梯下了樓,到外麵開上自己的車離開公司。
“把我趕出公司,沒這麽便宜。”林誌偉心裏不服,老三這樣絕情,沒有兄弟情義,他還跟他講什麽手足之情。兒子林智昌聽了呱呱大罵,立刻東打電話西打電話,要他的朋友們準備好西瓜刀和斧頭,有架要打。
“阿昌,先別叫你的朋友來。”
“爸,你怕他是不是?他就是香港黑社會的老大,來到深圳,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怕他幹什麽?他要我們滾,看誰要誰滾!”
“阿昌,打是下策,是沒辦法的時候才出手。現在我要想辦法和你大伯、大姑、四伯、五伯等人聯係,一起去要老三分家。新紡公司不是他老三一個人的,這是最後最好的機會,既然已經翻臉了,那就分家。馬來西亞的叔公說公司兄弟姐妹們都有份的,不是他老三一個人的。我就不相信他老三能把兄弟姐妹們全部趕盡殺絕。”
“你去公司的時候,身邊帶上幾個人去,以防萬一。我準備兩車人在公司外麵接應。”
“好,就這樣。”
於是,林誌偉四處活動,忙了一個中午,直到下午三點多才走遍兄弟姐妹們的家。老大林誌國不敢吭聲,更不敢去見林誌雄;大姐是嫁出去的人,不願趟這趟渾水;老四是書生,隻說三哥這麽做不對啊,這要鬧出大事來的,家和萬事興,錢財身外物,別為了一點錢財傷了手足感情。老六說,四哥,既然老三不對,一起去給小弟評評理。老四哆嗦起來,話也說不清了,我走不開啊。隻有老五林誌強,一說到要分家產,便手舞足蹈興奮起來,是分家產的時候啦。他被老三趕出公司多年,坐吃山空,看著別人住別墅出入小轎車的,他心裏也癢癢的。這一次,如果分家成功,少說自己也分個一千八百萬,兒子女兒也不用跟別人打工了。想到這裏,他同意跟老六一起去新紡公司向老三要求分家。有了老五的支持,林誌偉還覺得不夠,他覺得林小霞是可以爭取的,雖然她是老三的女兒,但她也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主兒,隻要分家成功,她可以拿到一份可觀的錢,比誰給的還要多,今後再也不用為錢的事發愁了。可是林誌偉問她的態度的時候,小霞說我是晚輩,不好說話。林誌偉大感失望,說,既然你不好說話,那你就保持中立吧。
林誌偉帶著三個保鏢走進林誌雄的辦公室,林誌強有些畏縮跟著老六後麵,畢竟多年沒走進老三的公司,這氣勢上就矮了一大截。他見到老三的目光像狼虎一樣凶狠,便不敢看他,忙把眼光移到窗外。屋裏充滿著火藥味,隨時就要爆炸。
林誌雄冷笑道:“膽子還不小啊,敢帶著人闖進我的辦公室,是不是來興師問罪了?”
“三哥,咱們兄弟有話好說。我今天來不是向你興師問罪的。我和五哥代表兄弟姐妹們問你幾句話,新紡公司兄弟姐妹們有沒有有份?”
“你什麽意思?”
“沒啥意思。當初細叔給錢給你辦廠的時候,就說過,這公司是咱們林家的,兄弟姐妹都有股份,平均分配。現在是你一個人獨吞所有的股份,連我都要趕出公司,你對得起父母親嗎,對得起他們在天之靈嗎?你說說,你這樣做,這樣對待兄弟姐妹們,你的良心到哪裏去了?”
“你給我滾!”林誌雄厲聲喊道,怒不可遏,右手抓取玻璃煙灰缸一砸,“嘭”地一聲,辦公桌麵上的玻璃破碎,嚇了眾人一跳。“都給我滾!”
林誌雄的幾個保鏢就要動手,林誌偉的保鏢也不示弱,老五見事不妙,忙勸住雙方保鏢,“兄弟事屬於家事,外人千萬別插手。”
“你不說清楚股份的事,今天誰也別出這個門!”林誌偉毫不示弱,轉過頭示意一人打電話給他兒子林智昌。他知道,真要打起來,自己這邊要吃虧的,隻有搬救兵來,人多勢眾,逼老三分家。
“你走不走?”林誌雄指著老五,“你也來趟這趟渾水?想得到好處是不是?你就不為你的子女考慮?”
林誌強一聽老三這麽說,戰戰兢兢的,話也不敢說,忙退出房間到外麵去。
林誌偉見老五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退出戰場,卻隻能鄙視他的懦弱。這場兄弟之間的戰爭,歸根結底是他和老三的戰爭,他不能輸給老三。這一次輸了,他再也沒有機會重返新紡公司,也就是說沒有機會在新紡公司裏分到應該得到的利益。他已經沒有了退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隻要搞定老三,老三老婆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麽?
林誌雄見老五走了,剩下一個不知死活的老六,心裏戰勝老六的決心陡增。兄弟姐妹們,都沒來趟這趟渾水,隻有老六一個人,他不怕他,單挑他也不怕,他自信自己不會輸給老六。
“新紡公司不是你林誌雄一個人的,是林家兄弟姐妹們的。林誌雄,今天你不同意分家,我就跟你沒完!”
林誌雄火起,臉上的肌肉亂顫動著,怒火把他的理智燒得一塌糊塗,林誌偉,你不把我當兄長看,我也不把你當兄弟看,分家,這家是你分的嗎?你有什麽資格談論分家?他越想越氣,忽然抓起身邊的一張椅子,朝林誌偉扔去,不把他砸死他就要跟自己糾纏分家。椅子沒有砸中林誌偉,卻砸到了對麵的落地玻璃,“哐啷”一聲,落地鋼化玻璃“嘩啦”地碎了一地,外麵的站著許多人看這場兄弟大戰,誰也不敢上前勸阻。兄弟倆就像鬥雞,眼睛冒火,臉紅脖子粗,都失去了理性。
林智昌接到電話,帶著拿著西瓜刀和斧頭的一群年輕人坐著兩輛麵包車衝進新紡公司,門衛攔不住,知道要出大事,慌忙打110電話報警。
林智昌帶著人馬衝進大樓,坐電梯他們都嫌慢了,恨不得坐火箭到八樓。到八樓,眾人看見林智昌帶來的人手裏拿著明晃晃亮晶晶的西瓜刀還有斧頭,嚇得奪路離開辦公室。林誌雄一看侄子林智昌帶著這麽多手拿明晃晃凶器的人來,氣得說道:
“好啊,大的反了,小的也要反啊。天理不容你林誌偉一家。有膽的今天就把我殺了。”
林誌雄的三個保鏢擋在他麵前,抓住凳椅,被靠著牆,防止林智昌的人進攻。
林智昌的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都有一顆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隻要林智昌說“上。”他們就會揮刀舞著斧頭砍去,可不管你對方是什麽老板什麽兄弟,他們眼裏隻有林智昌一人,有什麽事林智昌扛著。林誌偉看自己占優勢,他讓兒子來並不想流血,他隻想鎮住老三,逼老三寫下字條同意分家。這時他冷笑說:
“三哥,公司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小叔投資給兄弟們的,你何必把我逼到絕路上去呢?錢財都是身外物,你已經賺夠了,分點湯給兄弟們喝,兄弟姐妹們還會惦記著你的好處,你先寫張字條,同意分家,具體怎麽分,按小叔說的,你拿大頭,兄弟姐妹們都拿小頭,這些事都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你如果不同意寫字條,貪得無厭,連殘渣剩湯都不願留給兄弟們,那你也就不要怪我不講兄弟情分了,天要塌下來,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林誌雄心道老六這分明是要挾,他仗著人多個個凶煞,想要他寫字條同意分家,打死他他也不會寫,不是為了錢財,錢財算什麽東西,他是咽不下這口氣。人活著,爭一口氣。
僵持著,誰也不願再開口。但誰的心裏都知道這是最危險的時候,隻要急躁,就像炸藥包一樣立刻就爆炸開來。林誌偉和林誌雄兄弟倆的額頭都冒著汗珠。林誌偉想這麽耗下去對自己不利;而林誌雄卻在想怎麽拖下去,他相信時間越長對他越有利,新紡公司這麽大的驚天動地的事一定會驚動公安的,公安來了一切都好辦,他們的死期也就到了。
果然沒幾分鍾,幾輛警車呼嘯而來。有人走到林誌偉身邊低聲附耳說道:
“公安來了。”
林誌偉忙對林智昌等人說:“快點把刀和斧頭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