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相信那就是真相
這五六個小時,方添哲一直失神地坐在住院樓外花園的長椅上。
他麵如土灰,低頭不停地念著,不停地念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活了二十九年,他從來都沒有如此害怕過,身體的靈魂像被抽空了,說是行屍走肉也毫不為過。
他傷了端芷魚,那麽用力地推開她,她撞到牆上,後腦勺凝著一團血漿。
這一幕就像電影鏡頭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腦海中放映,猶如一條冰冷的毒蛇在噬咬著他的心,他恨不得將自己雙手砍斷。
葉夢儀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抱著他的頭,“兒子,別這樣,芷魚她的傷不算太嚴重,她很快就會醒的。”
方添哲好像一個純真的孩子躲在媽咪的懷中哭泣,“媽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說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可是我也不希望她受傷……”
“媽咪知道,媽咪相信你不會傷害她,別想了好嗎?乖。”方添哲的手在發抖,葉夢儀握住它,此時除了給他一個溫馨的擁抱外,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該怎麽排解他心中的內疚和痛苦。
“她會愈加討厭我,愈加覺得我不好,愈加心安理得地離開我……”方添哲仿佛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陣胸協憋悶後,倏然小口鮮血湧到嘴邊。
“呃……”他趕緊用手接著,從葉夢儀懷裏坐起。
葉夢儀的亮瞳瞬間瞪圓,失聲驚問,“添哲,你怎麽呢?快告訴媽咪哪裏不舒服?是不是胃又痛了?”
“方董!”幾米外的李康和師禹也匆忙上前。李康掏出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將方添哲手中的鮮血擦拭幹淨。
方添哲連連揮手示意他們退開,道:“我沒事,真的沒事。”
李康和師禹恐慌不定。葉夢儀盯著被李康捏在手心的那團紙巾,然後朝他們使了使眼色。
李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握緊它,偕同師禹快速離去。
醫院化驗了方添哲嘔出的那口鮮血。它隻是方添哲急火攻心所致。並無大礙。
這令葉夢儀大鬆一口氣。原本的悲傷和壓抑都隨之退去了,忽然間她又參透了許多人生道理。
想起那會鍾俠說的。句句有理。他們這些做父母的,不要攪合或議論孩子的事,讓孩子們自己去化解矛盾,自己抉擇自己的人生。這樣就算孩子是痛的,他也是快樂地在痛,而不是像現在這番,生不如死。
之前她太自私。她的內心盼望芷魚跟添哲離婚。因為她想保護添哲,生怕他被芷魚間接地害死。其實她應該早些告訴方添哲,他跟端芷魚矛盾產生的根本在於方鬱互榮衰這句咒語,以及暗處鬱青的威脅。
慢慢地天黑了。繁星已亮起,方添哲依然坐著未動,他沒有踏入端芷魚病房半步,隻是守在外邊,默默等待她蘇醒的消息。
“兒子。事到如今,媽咪不得不告訴你一些事情。”吃完晚飯回來的葉夢儀,很平靜地說。
方添哲呆滯的目光不知停留在何處,微微點頭:“嗯。”
葉夢儀道:“在泰國時,我們受到虎義幫和林家的雙麵夾擊。後來是芷魚求了鬱青,鬱青才會答應轉手助你對付林家。”
這時候,方添哲的身子終於顫動了一下,抬眼看著葉夢儀,黝黑的眼眸中閃著詫異的光。
葉夢儀繼續說,“鬱青給芷魚開的條件是回國後跟你離婚,然後將她名下所有拓遠集團的股份都過給他。”
方添哲還是坐著沒有反應,良久後,他的臉上又綻開了一絲冷笑,問葉夢儀,“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昏倒住院時。”
方添哲心裏更疼,心情更複雜。他覺得自己尊嚴盡失,確實就是一個笑話,自言自語道,“她把我當什麽?懦夫麽?竟拿我們的婚姻跟別人做交易,我寧願當初死在泰國!”
“不,兒子,”葉夢儀知道他百感交集,又安慰他道,“芷魚想跟你離婚,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擔心自己會克死你。方鬱互榮衰,她說那是鬱家百年的詛咒。她不得不信……”
“狗屁,全是狗屁!”方添哲怒聲打斷葉夢儀,歪著站起身,有些失控地說,“我去找她問清楚,我自己去問她。”
“不要兒子,你現在別去打擾她!”葉夢儀焦急喊著、追著,想要拖住他。
其實在一個小時前,端芷魚已經醒了。她不想見到方添哲,明說了不想見到方添哲。
方添哲橫衝直撞地闖到端芷魚的病房,扶著門把手,站在門口看著臉色極為蒼白和憔悴的她。
她的頭部纏著幾層繃帶,眼神透著無助和悲涼。她靠著枕頭坐著,端母正給她喂清粥吃。
方添哲的心又是一陣抽痛,原本夾帶在身上的那股戾氣倏然消散,輕聲說,“我有事情問你。”
端芷魚看到來人是方添哲,緩緩將頭偏向另一邊,不與他對視,道,“請你離開行嗎?饒我一命行嗎?該承認的和不該承認的我都承認了,不需要回答你任何問題了。走。”
方添哲不動,也很淡定,道:“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要跟我離婚,到底為什麽?因為詛咒和鬱青嗎?”
端芷魚笑了笑,“什麽詛咒?這世上有詛咒嗎?你以為我封建迷信啊?我也最後回答你一遍,離婚是因為我不愛你了。你自己有多暴力,有多不好,你自己清楚。與高楓和付老師相比,你真謂一無是處。”
“我懂了。”方添哲漠然,一手捏緊了拳頭,扭頭離開。
端芷魚咬了咬牙,後腦勺的傷令她神經麻痹,卻依然抵不過心上的疼,她告訴自己:這一切會過去的,會結束的,會過去的……
方添哲開始徹查這件事。他給c市所有的媒體都施了壓,絕不許報道一個字,否則有他們好受。
盡管如此,但是網上還是有很多匿名的網友寫了很多負麵的文章。有的說拓遠集團的董事長夫人端芷魚和董事長的表哥付崗科在酒店**被捉奸在床,有的說騷性敗露的端芷魚被方添哲打昏後獨自住院,有的說完全失寵的端芷魚很快就會被趕出方家大門。
方添哲默不作聲,將這一切都悶在心裏,不發表任何言論,也不做任何澄清或解釋,他不想被人看出他的絕望和脆弱。
李康的人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查到了許多的要點。前天,端芷魚是被虎義幫的內務總管四海騙到神州國際大酒店的,她是去找方墨瑋的。而付崗科,他跟高楓關係要好,受邀高楓的晚宴,不料席間喝醉了酒,鬱青的手下便給他開了一號房間,3706。
李康的人還查到3706號房間內曾被點放過一種迷香,所以端芷魚和付崗科才會睡到昨天上午十一點多鍾,然後一起醒過來。
方添哲相信這是真相,全是鬱青在背後使壞。前天上午端芷魚確實給他打了電話,想必是要告訴他方墨瑋被關在神州國際大酒店,但是他沒有接,他沒有接她電話。
方添哲追悔莫及,痛苦不堪的他責怪著自己的衝動,當時被醋意和妒火衝昏了頭腦,以致釀成大錯。
端芷魚不會再原諒他了,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
鬱青,鬱青,不殺鬱青他誓不為人。
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變得鎮定,不讓自己淩亂,因為現在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完成,那就是找墨瑋,將墨瑋帶回身邊。
距離他和鬱青的三天之約早已過去,這會他終於安排好了,便親自給鬱青打電話。
最近鬱青自然很高興,跟方添哲說話時,聲音清亮好聽,還假意的關心他,“方董,還好吧?”
方添哲想很快的宰了他,但他沒有表現出來,懶懶地說:“今天晚上見個麵吧。我會帶上你的兒子鬱明遠,你也記得帶上我的兒子方墨瑋。”
“好,這個好,不見不散。”鬱青眼帶媚笑,他成功了。
方添哲又說了時間和地點,然後將電話一掛。
鬱青想跟一個人分享喜悅,就來到了她的家裏。
甄麗一個人住,這幾天她都窩在家裏看著方墨瑋。其實她被方墨瑋煩死了,也悶死了。別的小孩子時不時地笑一下,方墨瑋呢,總是麵無表情、低頭一聲不吭地玩著自己身上的東西,要麽衣服、要麽鞋子、要麽他自己腿間的……小鳥。
“以後我跟你爹,絕對生不出像你這樣的木頭兒子!”本來甄麗還有興致逗逗他,現在,變得對他很不屑了。
“你才二十一歲,就盡想著跟方添哲結婚生子了?”鬱青不解甄麗到底看中方添哲哪一點。除開錢,因為他鬱青也有很多錢。
甄麗並未正視鬱青,卻對他說,“嗯。年輕是一個女人最好的資本,我就想趁年輕嫁個中意的老公。多謝你下的圈套,方添哲跟端芷魚絕對和好不了了。”
鬱青點了下頭,嘴邊滑過陰森的笑意,道:“那是。但你怎麽確定,他離婚後就會娶你?”
甄麗比較自信,說,“他不討厭我啊,而且我離他那麽近。所以以後我會對他極好,讓他慢慢地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