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的生活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她的新居坐落在本城市的高檔小區,家具電器裝修全是她曾經的向往。屋子富麗堂皇自不必說,角角落落居然幹淨整潔,一塵不染,絕對沒有單身男人的淩亂不堪。英子知道郝醫生喜歡幹淨,但沒想到有如此舒適整齊的居家環境,這讓英子好生詫異。

遊走在奢華卻不庸俗、古典中透漏張揚的客廳,斜躺在雅致卻不失高貴的臥室,看著眼前溫文儒雅、深情款款的謙謙君子,英子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如此高大上的品質生活,這麽說來就來了呢?怎麽一夜之間,我就活成了我想要的自己了呢?

當然這種甜如蜜般的新鮮感受沒能維持多久,理想模式的生活很快就被一些不和諧的音符打亂了節奏。

首先是郝醫生對家居的衛生要求特別高。地板要擦得鋥亮,最好能照出家什的影子來。廚房的鍋碗瓢盆除了要擺放整齊,還不能有任何油膩汙點。其他家具小擺設要反複擦洗,還原本色。

當然這種高標準嚴要求是男主耐心地培訓過的。起初郝醫生會半擁半抱地連推帶拉地指導:“親愛的,你過來看看,洗手時不能忽略指甲縫的小部位,那是藏汙納垢的地方。水杯牙刷細菌容易繁殖,得多清洗。角角落落每天清理一次是不夠的,空氣中的灰塵太多了,我們不能被汙染包圍。”

英子發了怵,偌大的一個房子,得花多少精力才能徹底清潔。

“親愛的,你別急,過一段時間你會習慣的。我的老婆這麽乖,一定會配合老公的。”

如果說瑣瑣碎碎的房子打理,英子還需要時間習慣的話,有件事英子實在是沒信心習慣過來,那就是兩人之間的**。

按理說兩個血氣方剛的壯年男女,欲火焚身時必定縱馬馳騁,刀槍激戰,炮火紛飛,可這邊廂如饑似渴,心癢難耐,嚴陣以待,那邊廂卻還在做準備:“你等會哈,你這就去洗洗。”

你洗就洗吧,洗也要快點啊。他不知道是不是洗了全身所有的零部件,居然還沒完沒了。自己洗了還不算,愣是拖著對方,從頭洗到腳,好象人家是工地民工似的。好不容易完事了吧,還得繼續回洗手間嘩啦啦的洗上大半天,好象睡過的女人是從事某個接客行業的老司機似的,這讓英子有強奸男人的罪惡感。

當然郝醫生的態度還是和顏悅色的:“親愛的,你的鞋沒有放回原處哦!”

“老婆,今天的菜有點異味!”

“親愛的英子女皇,地板的灰有點厚了!”

“我今天上班累得可是全身在散架了呢!”她想賣萌作嗲,可看男人急著檢查這區域那區域,生生地把話憋了回去。

誠然,男主也不是不動手,但自己所做的遠不如發號施令的。

時間一長,英子慢慢地力不從心了,一進到偌大的房間,腦神經便開始緊張。郝醫生在,她擔心他又提出新任務,不在,她又害怕他突然出現,控訴她哪沒放原位,哪被她忽略。尚好的家居環境,可不知怎麽的,她居然夜夜睡不好覺。

有時候夜半醒來,感受著漫無邊際的黑暗,聽著枕邊人均勻的呼吸,她常常念起吳用健健倆父子來。盡管這兩人愛打打鬧鬧的,但啥時候都是很在意她的心情和臉色。她開心了,倆人甚是盡興,她不開心了,倆人偷偷盡興,隻要英子不刻意發飆,一切都是太平盛世。如今雖然男主對她沒怎麽樣,但她時時刻刻謹小慎微,當著他的麵連屁都隻能忍著,生怕不小心蹦出一團不識時務的氣體,加速對方對自己的厭惡。她知道他的地盤絕對是他在做主,也可能即使是我的地盤,我也未必做得了主。想到如此,悲從中來。如果後半生的日子要如此將就,這日子怕也不好熬下去……

英子沒想到,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在等著她。

那天英子下班回來,驟然見家門口蜷縮著一個拇指內扣,手握拳,斜視,身體僵硬的八九歲的女孩。問她怎麽呆在這裏時,她用含糊不清的語調說,她要找爸爸。

英子好生納悶,突然想起郝醫生曾經說過他有一個腦癱女兒,但已判給前妻撫養,趕緊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端回應道:“這臭婆娘還真來硬的了。”

“什麽臭婆娘?”

“我前妻。她最近公司裁員,下了崗,已經無力撫養孩子,卸擔子了。英子,對不起,我本打算隻要我們的兩人世界不受幹擾,現在有點難了。”

英子腦袋嗡嗡作響,勉強將孩子拉了起來,但見女孩走路都走不穩,自己也感覺無力行走了,她琢磨著有這麽一個殘疾人在身邊,可能自己遲早也會致殘。

郝醫生很快趕回了家,一邊安頓好女孩,一邊滿含歉意地說:“這個孩子腦袋還是清醒的,但是會行動不便,發音係統也受損了,動作極慢,可能靠自己吃飯都不能準確地送入口中。英子,以後要辛苦你了。”

英子:“我剛剛考慮了一下我們目前的狀況,可能必須要請個保姆才能解決問題了。”

郝醫生有點遲疑:“這不大好吧?請個外人入屋,不靠譜呢!”

“那好,如果沒有保姆,我可能承受不起女主人的職責。你看著辦吧!”英子很是堅決。

“好吧,既然你堅持請保姆,那隨你吧,反正這個家你掌握經濟大權。”男主咬咬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