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韻推門而入時室內昏暗,她摸了摸牆上並沒找到燈的開關,隻能就著走廊的燈光向內搜覽,依稀看見牆角有一團黑影。抬腳向前,突的從後有股勁風襲來,出於本能地往旁避閃,但肩膀還是被撞到了,踉蹌了下回頭時腿被抱住了。
嘶啞的聲音從地上傳來:“博遠,你終於回來了。”
時韻身體一僵,眸光複雜地看著那團身影,聽著那一聲聲的“博遠”,生出無端的厭煩,不由語氣不善地問:“你又何必再裝瘋賣傻?”
很明顯的那具身體頓了頓,沒了聲。
時韻咧嘴諷笑了下,嚐試著抽腿但沒抽得動,也隨她,徑自而道:“都說一個好的催眠師其實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會在無比清醒的時候做著最瘋狂的事,而又在糊塗的時候保持著最清醒的神智。我深諳其術,所以,你在我麵前可以卸下這些沒必要的偽裝。”
終於,邢梨抬起了頭,也鬆開了手。
時韻趁機抽腳後退了兩步,與她拉開了些距離腳撞到了張椅子,不過她席地而坐了。幽暗中邢梨頂著淩亂的頭發目光冷盈盈地看向這邊,半晌才開口:“你來幹什麽?”
“問你一些問題。”
“嗬。”邢梨冷笑,“你跟他的目的一樣吧,想從我嘴裏知道蠱粉的子母配方。”
時韻:“錯了,我想聽一些關於你和爸爸的故事。”
邢梨一怔,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為什麽?”
“我很喜歡拚圖。由於後來的各種操作與遭遇,我的記憶裏缺失了關於爸爸的那一塊,即使利用催眠術看了些自己的過去,但也僅限於一張臉,我想將這張拚圖拚完整。”
時間漫流,過了好長一會才聽見邢梨道:“我與博遠是因為一場車禍認識的,他騎著摩托車而來,當時我心神恍惚走到了大馬路上,拐角處他疾馳而來,我迎麵過去,本該是我被撞飛出去的但他不顧危險地急刹車,連人帶車都飛了出去。因為那場車禍他斷了腿,而我手也摔骨折了,於是我們都住進了醫院……”
邢梨回憶了許多關於時博遠的事,時韻都耐著性子在聽,盡管那些事在她聽來就如同任何一個大街上陌生人的故事一般。終於回憶到最後那一天了,原來在那之前邢梨與時博遠有吵過架,處於冷戰之中,所以當她回去告訴邢梨說時博遠走了時還是信了。
正因為如此,當天晚上的那段視頻才會給她衝擊如此巨大。
時韻聽到此問了第一個問題:“你真的認為是唐建秋幹的嗎?”
“唐建秋的背影我怎麽可能會忘?”
“可是,”時韻的語氣不像邢梨那般剛硬強烈,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置疑:“如果是他,為何會連哪怕一個側臉都沒拍到?你就不曾想把視頻發給你的那個人的動機嗎?”
邢梨默了下回道:“當時我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事後呢?”
“事後我的精神出現了問題,也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你身上。”
這話如果不是背後隱藏了惡意的話,聽起來會讓人感動。她將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年僅十歲的孩子身上,而那孩子卻一直懷揣著對父親的承諾盡己所能地保護著養母。
“那我到底有沒有得過腦瘤?”時韻很想知道腦瘤存在的真假性,如果是真的或許還能開創不藥而愈的先例。
“醫生檢查出來的兩團陰影並不是腦瘤,它們其實是你兩種人格的反射。”
果然如此!時韻已經猜到自己可能沒有患過腦瘤,如果患過又痊愈的話,在現如今醫學發達的時代反複做腦部CT的過程中一定能被醫生查看出端倪。
時韻趁勢又問:“我傷了鄰居這事是誰的過失?”
卻聽邢梨嘲諷了反問:“誰的過失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傷得這個鄰居是什麽身份,那家人背景深厚,而你將他兒子傷至重殘。如果不是我拿出精神病曆,你可能就被送進監獄判無期徒刑了。”
聽到這時韻樂了,合著還得謝謝她呢。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麽你會那麽相信張輝?”
多年後一個變成神父,一個變成了修女,她就從沒懷疑過陳永輝動機不良嗎?
等了一會也不見她回答,時韻眯起眼凝看過去,暗光下她臉上似乎露出困色,驀然頓悟。原來不是她相信張輝,而是張輝恐怕對她使用了造夢術以達到控製的目的。
張輝將她按在了唐建秋附近,顯然是司馬昭之心了,他要這顆棋子成為自己的後盾,又在必要時爆發。可他到死都沒想到,會遭棋子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