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了三個月。”唐驍道。

看著黑亮的眸子裏閃過驚愕,唐驍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在心底泛開。

在閉上眼之前他真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因蠱粉而起的黑紋已經蔓延到了肩膀下,離心髒不過一寸距離,他得知了解母配方的方法,如果有時間必然能夠查出子配方的解除法子,但是他沒有時間了。

機場陳思思的出現是意外,但他並不是沒有預料到的。在不久前就查出陳思思已經不在監獄了,行蹤成謎。以陳思思的極端,半年的牢獄生活不可能改變她,所以一直有派人在追查,但她自己出現了。那個瞬間,身體與大腦是一起作出反應的,幫時韻擋下危險是必然之舉,可就是那0.1秒的一瞬他決定將左胸迎上刀尖。

如果真的要有一個人犧牲,那就讓這犧牲來得順理成章一點吧。

手術時他隻要求老爺子一人進去,就是將他的決定公布,以及身後的事都一並交代了。是他提出要讓時韻懷一個他的孩子,也是他請求老爺子把盛唐交給她去運營的。

他是個商人,商人重利,付出就要有回報,沒有利益的事他從不會幹。愛上時韻是他人生中最瘋狂的一件事,如果他為救她連命都付出了,那她必然也要回報於他的。為他生一個兒子是第一樁,至少在今後的任何時候她都不會忘了他;讓她運營盛唐是保險起見再上一道枷鎖,同時也是在過去的考驗中發現她有這份天賦在。

雖然她離了他不至於生活流離失所,但即使他不在了,也仍然希望她能在自己的羽翼下安好。這是他最後的一點念想,老爺子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是親眼看著時韻手臂上的黑紋消失了才闔眼的,這一閉眼就是三個月。醒來恍如隔世,腦子空白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發生過什麽,甚至連盛錦蘭都不認識了。

沒錯,他第一個看見的人是盛錦蘭。

他不知道她是誰,她也沒給他說自己身份,就是極平淡地道了句:“你醒了。”之後每天都會喝一碗她熬的中藥,雖然不記得這個女人是誰,但聽那嗓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漸漸的,有些影像回到了腦中,也自然而然知道盛錦蘭的身份了。

由於是先一起生活才憶起前事,這一次他對盛錦蘭的情緒並不像原來那般冷漠,反而是欣賞的。這個女人的睿智不顯山露水,是藏在骨子裏的。他有問過她為什麽一直要喝中藥,她隻反問了句:“那你覺得你病了嗎?”

他的記憶有缺失。腦中有個模糊的影像,是他睜眼的一瞬就閃過,可當思維還沒運轉根本沒來得及抓住那瞬間,在之後那個影像就會時常出現了,但是他記起了盛錦蘭,記起了老爺子,甚至連杜小刀都記起了,唯獨這個影像想不出來是誰。

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找來了杜小刀盤問。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他們如何相識,也知道了他愛她,為她擋刀甚至不惜性命。可即便得知了這些,她在他這仍然是陌生的,腦中想象不出她的樣子,後來讓杜小刀拍了張她的照片來。

那張照片拿到手上後,他整整盯了一下午都沒動過位置,連盛錦蘭來喊他喝藥也沒聽見。

時韻聽他陳述到這就提出了質疑:“既然你在三個月後蘇醒,就算你花了一到兩個月時間從杜小刀那了解我吧,為什麽直到今天你都不曾主動來找過我?”

她強調了“主動”二字,今天他會出現是被她逼出來的。如果沒有這個局,她不知道他要等到什麽時候能自動出現,而她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懷孕已經是她一個人的事了,他錯過了所有她在懷孕期間產生迷茫和無助的時期,難道連寶寶出生都要缺失?

唐驍在沉默,而她早已留意到他變得異常消瘦,甚至可以用形消見骨來形容。心中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但在聽見他說出的那一刻仍然震驚了。

他說:“但是我看不見。”

時韻渾身一震,瞪大眼,“你說什麽?”

唐驍重複:“我的視覺係統遭到嚴重損壞了,或者準確地說在我蘇醒的時候感官係統都有損傷,但視覺是損傷最嚴重的。蠱粉並沒有要我的命,卻讓我失去了一些東西。”

時韻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那你現在……”能看得見我嗎?後麵半句縮在了喉間,她竟然不敢求證。仰看地那雙眸子是那般明亮如星辰,可是她卻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