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驍遲疑了下,“我現在能大致看清你的輪廓了。”
“離近一點都看不清?”
他不由失笑,“我不是近視,是視覺神經遭到了損壞,奶奶給我一直在調理中藥,除了驅除體內餘毒外就主要理療視覺神經了。”
“就是因為這,所以你一直都沒來找我?”時韻失神地望著他,眼中漸漸浮出一抹痛色。恐怕不光是眼睛的問題,他心理上也有吧。他是那般驕傲的人,當有一天醒來對這個世界失去感知時,那一刻他一定很慌亂。正因為驕傲,所以不想把這樣一麵的他呈露在她麵前。
如果換成是她,可能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但見唐驍苦澀地搖了搖頭:“如果隻是因為眼睛的問題,大可不必如此。我的身體……”他欲言又止,視線也轉向它處,在感覺到時韻抓握著他掌變緊時才輕聲說:“我不清楚自己還能活多久,可能有一天眼睛閉上了就睡過去了,韻韻,這樣的我怎麽可能來找你?”
時韻隻覺心頭被一把利箭刺穿而過,她想過各種不好的可能,可卻沒想過情況會遭成這樣。“所以,你今天會出現是真的被我逼得沒辦法了嗎?”
唐驍聞言嘴角彎了弧度,回眸看向她說:“我怎會錯過咱們孩子的出生?隻是你的方式能不能溫柔一點,不要這麽讓我心驚膽顫?”
時韻有些委屈地嗅了嗅鼻子,卻隻憋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背後的真相會是如此!哪怕她腦子再聰明,也想不到這八個月裏唐驍背負了什麽,甚至之前她對他還有怨恨,覺得這個男人心太狠了,可以將她冷置這麽久不理會。
忽然想到什麽,她從手術台上坐起來扶住他的臂彎問:“你要不要坐下來?”
唐驍掃了一圈四周後,“是不是換個地方?”
時韻這才想起還在手術室,雖然跟秦醫生交涉好了,但也不能長時間占用。唐驍反過來扶她下了地,剛走出兩步就覺腰間一緊,低頭見細長的胳膊從後攬住了他的腰。
耳邊傳來她的低語:“你靠著我點。”
唐驍失笑:“我還不至於那麽虛弱。”卻被她橫了一眼,“弱就弱,用不著在我麵前逞強,瞧你那臉色蒼白的。”唐驍感覺額頭在冒黑線,但也依了她任她這般攬著自己,鼻間聞著都是她身上獨有的香味,在她看不到的視線裏,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原本唐家人就很焦躁不安了,醫生護士都相繼出來了,問起裏麵的情形都說手術還在進行中。可是連醫生都出來了,手術還怎麽進行?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再度被拉開,兩道身影徐徐走出,唐建秋最先驚喊:“唐驍?”
其餘的人也都目光驚駭地瞪著那處,唯有唐老爺子還算從容,但看清唐驍身側的人後也大吃了一驚,脫口而問:“你不是在動手術嗎?”
時韻既然布下了這個局,自然早準備好了說辭:“手術是排在10點鍾了,但是排我前麵的那位產婦突然大出血難產了,所有醫生和護士都過去搶救了。等到剛剛才通知我手術時間另作安排。”
唐老爺子愕在原地,原來剛才大出血難產的產婦不適合她啊。想到什麽立即著急地追問:“那具體什麽時候再動手術?”
時韻:“要等醫生安排。”
“阿冷,你立刻找人,務必要在今明兩天之內把手術安排好。”唐老爺子急聲命令,手術能等可孩子等不得啊。
唐驍瞥了眼時韻後,終於開口:“爺爺,手術的事你別急,我會安排。”
這才讓老爺子的注意移轉到他身上,雖然早知道這臭小子的命還在,可是阿蘭不準他去看望,總共也就在事發後見過兩次麵,那會臭小子連他都記不住了。如今這聲“爺爺”聽得他真的感慨萬千,再看唐驍這般消瘦的模樣又不由悲從中來。
他們唐家是造了什麽孽啊,讓他孫子遭這般罪。
一眾人全都回到了時韻的房間,而唐建秋也從震驚中緩過來了,確認原來兒子並沒有死。看父親的神色顯然早已知道了,那麽,母親知道嗎?
他尋了個隙到無人處撥電話給盛錦蘭,一接通就急道:“媽,唐驍他沒有死。”
電話那頭默了一瞬後傳來無奈的語聲:“看見他了?”唐建秋愣了愣,母親這口吻……“您也早知道?”盛錦蘭歎了口氣,低道:“建秋,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我這。”
唐建秋掛斷電話後失了神,原來隻有他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兒子還活著,可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