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末將愚昧,沒有想到可行之良策。”王國黨派林立,魏博可不敢像前兩位那樣可以在自己的上司麵前直言不諱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所謂禍從口出,指不定自己哪句話不合對方的胃口就給人落下話柄,所以他很明智的選擇保持沉默。

“好吧!既然大家都沒有好的退敵良策,那麽就好好守護城池等待援軍抵達再行商議。”王良說道。

“是,將軍。”眾武將恭聲回應。

月露彎牙,繁星點點。夜幕之下,萬物靜寂,一片祥和寧靜的畫卷。

西木城外屍橫遍野,偶爾一陣微風拂麵帶來一絲徹骨的寒意。萬千屍骨見證這裏夜幕之前有著無數鮮活的人為了信念,為了那份執著拚命廝殺,舍生忘死。

夜幕降下,塵埃落定,亡者已解脫,生者繼往昔。

第二日,西木城外人喊馬嘶,鋼甲閃爍,殺氣衝天,如一道洪流卷來。大地都在顫抖,隆隆作響。場麵十分震撼人心,數萬鐵騎奔騰,黑壓壓一大片橫貫地平線上,化成一道鋼鐵洪流,摧毀一切阻礙。鐵戈所向,一切都成齏粉。

鋼鐵洪流距離西木城一裏之遙停了下來,整齊劃一,地麵一陣顫抖。對麵的場景無形之中給了守城士兵無限的壓力,麵對城下鐵騎的叫囂謾罵,城上守將充耳不聞,死守城樓絕不出城應戰。

己方的消極應戰自然會使得士氣低落,但是在敵我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之下,這已是保全戰力的最好辦法。

在敵方久候無果的情況之下,數萬鐵騎從中分開,撕裂出一道又深又開的口子。猶如洪荒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嘴,充斥著血腥與恐怖,準備將獵物吞噬幹淨。

黎明的一絲曙光迎來,天空透明潔淨,白的無暇純真,靜的和諧自然。

但是這一切都與西木城外的一片蕭殺之景格格不入,一輛輛龐大的攻城器械從敵方張開的血口中不斷的被吞吐出來,向著城樓的方向不斷推進。

望平國為了這次戰爭可謂是準備非常充分,一應的攻城器械幾乎都帶全了。看著下麵的將士一個個情緒激昂,精力充沛的樣子,李晉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望平國所在地理位置非常特殊,位於大陸西南角深處的蠻荒之地,屬於一片被遺忘的角落。如果不是因為大陸秘地步神峰位於此地以及其國內本身礦產資源豐富的話,可能這一彈劾小國早已被人所遺忘。

望平國由於常年少經戰事的原因,國內大小城市的守門隊伍無一不是一副懶散虛弱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堪一擊。世人無不感歎,在如今這個戰火紛飛的年月裏恐怕也隻有這裏才能存在這樣一個國度。

望平國一直以來示弱於人是其國主杜興國的主張,杜興國雄才偉略,一心想要打下一片廣闊的疆土,但是望平國卻沒有支持長期作戰的能力。在望平國這片荒蕪的土地上根本就不適合作物生長,糧食是其最或缺的東西。

李晉作為望平國的上將軍對本國軍隊的作戰能力自然非常清楚,這些年望平國在一麵儲備戰略物資的同時一刻也沒有放鬆對軍隊的訓練。一個個孔武有力的身軀,仿佛能夠空手撕裂一頭洪荒猛獸。

從第一天跟敵軍交手之後,王良就感受到了敵軍作戰能力的可怕。今天再見識到這樣的鋼鐵雄獅,他不免在心頭大罵那些散播謠言的人們太不靠譜,讓自己就這一點人馬在這裏抵抗這股洪流的衝擊。

在王良的眼前首先出現了一排雲梯車,它帶有防盾,絞車,抓鉤等多種專用攀城工具箱車,三麵帶有裝甲在士兵的推動中緩緩前行,後麵跟有四萬人的步兵方陣。

接著是一排床弩,是把普通弩大型化,裝在發射台或車輛上,為一種大型的特殊攻城弩,有效射程可達近百丈。

一排霹靂車跟著緩緩向前,這種霹靂車上裝有類似射擊計算表的刻度,極大的提高了射擊的精度,是一種可怕的攻城利器。

一排樓車緊隨其後,這是一種攻城了望車,車上有望樓,像鳥巢,又稱巢車。巢車是在一個八輪車上豎立兩根長柱,兩根柱子中有板屋,可以升降,屋中四麵有望孔,居高觀察敵人動靜。

王良知道這次不再是昨天那樣的試探性攻擊,敵軍的攻城部隊源源不斷的從張開的裂口中吞吐而出,黑壓壓一大片一眼望不到盡頭。士氣衝天,震撼人心。

守城的士兵一個個兵器緊握,身軀輕微顫動,明顯已被眼前的陣勢嚇住了。麵對這樣的陣勢王良也是心頭發虛,頭冒虛汗。但是作為守將他必須要做到鎮定自若,不然守城將士的士氣將更加低落。

他一邊下令把各種檑石,檑木,滾油,飛炬,猛火油櫃準備到位,一邊注視著敵方的動向,一旦敵人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就將給予對方致命的打擊。

雲梯車還在緩緩的前行,床弩卻在距城近百丈的地方就停了下來。當雲梯車進入城池五十丈範圍內的時候城樓上麵飛出了無數的雕翎,密密麻麻遮蔽了曙光,籠罩了蒼穹。

麵對從天而降的箭雨,雖然望平國的士兵們第一時間就撐起了彈盾,但小小的彈盾也隻能護住周身主要部位。往往士兵四肢剛一中箭身姿一歪,接下來就被漫天落下的雕翎定在了地上。

雲梯車和它後麵的四萬士兵繼續前行,留下一地刺蝟倒地不起。當雲梯車距離城池不到二十丈的時候,停在百丈外的床弩對城樓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在床弩密集的攻擊下,城樓上的士兵也是紛紛中箭墜樓。為了躲避床弩的攻擊,弓箭手們隻得蹲下身軀向外胡亂射擊。這樣的攻擊之下,準頭可想而知,雲梯車就這樣在床弩的攻擊掩護下一步步向城樓接近。

進入十丈範圍之後,雲梯車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出現了大量的人員傷亡。麵對這一切望平國的將士們沒有一個退卻,可能是太久沒有經曆過戰事,大家都迫切需要熱血的洗禮。

看著敵軍一步步接近城池,王良反而冷靜了下來。多年守城的經驗讓他從容不迫的指揮著守城將士們抵禦強敵。當雲梯車到達城下的時候,他讓將士們停止了攻擊,因為城下的敵國士兵們把彈盾放在了頭頂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彈盾,這時候雕翎已對敵方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接下來,望平國的士兵就開始了攀爬雲梯。這時候守城的士兵們都直直的看著王良,等待著他的攻擊命令。但是王良卻顯得很平靜遲遲沒有下達命令,很快雲梯上麵就滿是望平國的將士,最快的已經攀到了雲梯的一半以上。

這時就連一些守將也把目光盯在了王良身上,但是王良還是一如既往的一言不發平靜對待。直到望平國的將士攀過雲梯三分之二的時候,王良才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城樓上落下的檑木和檑石讓雲梯上的將士們避無可避,往往一顆檑木下去,上麵的人掉下砸中下麵的人一起落地。一些實力強悍的將領們能夠躲過一劫,卻把劫難留給了下麵的兄弟,而他自己卻仍被後麵無數的劫難所淹沒。

看著上麵的檑木和檑石向下砸來,一些眼疾手快的將士們拋出自己的抓鉤逃過了一劫,然而還沒等他因此而感到慶幸時,下一刻他已隨著斷繩一起墜落而下。

敵方死傷慘重,但是己方傷亡也不小,往往守城士兵搬動檑木剛一露頭就被床弩射來的飛箭射中而亡。這也給攀梯的將士們提供了一絲喘息的機會,而他們正是借著這個時機攀得越來越高。

麵對這樣的情形,王良下達了使用滾油的命令,希望給敵軍予以重創。

滾油的運用,減緩了敵軍的攀爬動作,也直接加劇了此戰的慘烈程度。滾油的效果顯而易見,觸之即傷,澆之即亡。

被滾油澆灌的將士無不發出慘絕人寰的吼叫,紛紛墜落而下。此時此景,怎一個人間煉獄能形容。堆積如山的死屍,蒼白如紙的麵容,一股股澆灌大地的洪流,在土地上任意馳騁,交織成一幅錯綜複雜的紋路。

微風拂麵,空氣中除了有一股厚重的血腥味以外,還夾雜著一縷濃濃的肉香。

李晉靜靜的看著己方的將士不斷從雲梯上墜落下來死傷慘重而沒有一絲動容,隻是平靜的下達了讓霹靂車進攻的命令。

霹靂車射程遠威力大,近五百丈的有效射程足以在城牆上留下一個大大的深坑,能夠給守城將士帶來巨大的威脅。

果然,霹靂車一發動就給守城將士帶來了巨大的阻礙。往往幾人剛有把滾油舉起的趨勢,就被隨之而來直徑達五尺的頑石壓成了肉醬,而打翻的滾油也給守城將士帶來了巨大的麻煩。這又給攀爬雲梯的將士們取得了一息登梯的機會,不過剛攀上來就又被接下來的滾油澆中慘叫著墜下城樓。

這也是西木城的守兵夠多,一個倒下馬上又有一個補上來,不然早被城下的士兵攻上了城樓。但是就算是這樣,在床弩和霹靂車的雙重壓製下,城下的將士攀上雲梯的高度也是在節節高升。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城下的士兵早晚會如願攀上城樓。麵對這樣的情形,王良果斷的下達了火燒雲梯的命令。

守城的將士把一箱箱滿滿的油櫃抬起潑灑在雲梯之上,有的直接把油櫃抬起砸向城下的士兵,然後一個個火炬從城樓上飛舞而下,劃出一道別樣的風采。

漫天飛舞的火炬帶給城下的士兵除了恐懼就是恐慌,一個個火炬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的音符,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城下場麵分外熱鬧,著火的將士在周圍同伴們的呐喊聲中翩翩起舞,活像一個個無拘無束的火之精靈在無私的散放著自己的光輝。

雲梯已毀,再沒有進攻的必要,李晉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金鳴聲響起,洪流如潮水般退去,西木城外回歸一片寧靜。這時候萬籟無聲,隻有那沉默的黑暗將他們團團圍著。

這場戰鬥從日出戰到日落,對戰雙方完全是在拚殺自己的兵力。誰有足夠的兵力占到最後,誰就是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

越是這種肉盾式的廝殺才越能見證戰爭的殘酷,而這時人命的脆弱和渺小也盡顯無疑。

月明如水,星星點點。

望平國中軍大帳燈火通明,數十位將軍正襟危坐。

“此戰敵我傷亡如何?”問話之人,劍眉星目,猶如神來之筆的粗劣線條將他的麵部輪廓表現的極盡完美。英俊而不顯陰柔,陽剛而不顯粗獷,要不是兩鬢絲絲白發嶄露,誰都會以為這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年少公子。而他就是這次望平國二十萬大軍的統帥王國上將軍李晉,他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仿佛世界一切都了然於胸。

“回稟將軍,此戰我軍直接減員近兩萬人,重傷無再戰之力的近五千人,還有近八千人傷勢較輕修養之後可再次投入戰爭。而敵方的傷亡情況大概在一萬人左右,其中傷者較多。”一名將領起身回道。

“恩!”李晉平靜輕應一聲之後就沒有了下文。

“將軍!我軍的雲梯車已被敵軍燒毀,接下來我軍將采取怎樣的攻城策略?”見李晉久不言語,一名性格直率的將領起身問道。

“大家不要心急,此次戰事本帥自有主張,眾將隻需自律部下聽命行事即可。”李晉依然一臉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