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開車回到家中,他媽便笑臉迎出來,替他脫下大衣,胖胖的臉頰格外慈祥:“兒子回來了,快過來吃飯,知道你要回來,今天我特意讓阿姨燒了你喜歡的菜。”

見到兒子滿眼倦色,疑惑道:“怎麽了我兒?是不是公司發生什麽事了?”

“媽,你吃吧,我有些累了。”嚴格敷衍了一句,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任憑老人在外怎麽叫,都沒有回應。

房間很靜,厚重的窗簾將外麵的世界隔絕,擋不住紛雜繁亂的心思。

嚴格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從小到大,人生順風順水,唯獨這一段感情,這一個人,被他深藏於心,像含著珍珠。

而今,造化弄人,這枚代表著他全部心意的戒指,一次一次丟失,眼看都尋回了,卻又失之交臂。是不是意味著他和謝懷遙本就有緣無分。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沮喪將嚴格擊中,接下來幾天,他沒有主動和任何人聯係,工作全部推給了助理。

Keely和連樂青得知後,更加內疚了:一方麵,倘若不能盡快將戒指找回來,她們兩個即使傾家**產也賠償不起,而另一方麵,她們對嚴格有好感,也比誰都希望謝懷遙能夠得到幸福,於是使出全力去尋找線索。

Keely負責監視李家園和所有的古董珠寶玉石交易網站的線上交易,連樂青則負責線下,這天,Keely正在想那個電話的事——那天她被人從背後打暈,拖到洗手間,不可能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接通電話那頭傳來連樂青興奮的聲音:“Keely,快去李家園,那裏有好多人在抓賊,我們接到線報,說是可能跟翡翠戒指有關。”

Keely狐疑:“我們?”

“對,現在我和鍾維勳正趕往那邊。”連樂青解釋。

“你和他和好啦?”

“呃……算是吧。”想起那天吵架的醜態被Keely看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快點哦,我們還有幾分鍾就到了。”

結果是連樂青、鍾維勳堵在路上,幾乎和Keely同時趕到現場。這時的李家園有一條街已經被人們圍得水泄不通,鍾維勳個子高,能看清裏麵的局勢。連樂青踮起腳,蹦躂半天,也沒看到什麽,急得臉都紅了。鍾維勳無奈地笑了笑,將她一把撈起,帶到了人群前麵。

連樂青的視野頓時開闊了,她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被人按倒在地,男人留著一個菠蘿頭,前麵有幾簇被染成了淺紫色,不知是皮膚黝黑還是什麽原因,看起來很瘦,像是營養不良,他十分委屈地辯解:“我什麽也沒做,我是冤枉的。”惹得一堆吃瓜群眾指著他鼻子罵。

“是不是冤枉的警察來了自有分說。”

“現在的年輕人有手有腳的,做什麽不好,偏要當扒手!”

菠蘿頭一聽報了警,猛地抬頭將壓製他的人撞開,他分開人群想逃。連樂青慌忙跟上去想要幫忙抓小偷,鍾維勳卻先她一步,隻見他長腿一伸,菠蘿頭猝不及防被,一個踉蹌往地上栽去,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而易舉地將他的雙手反剪住,從地上擰起來。

鍾維勳其實不想管這種出風頭的閑事,但是他知道就算他不管連樂青肯定會管。

“好帥。”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雷鳴幫的掌聲。

人們喜歡樹立英雄形象,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高大英俊,身手不凡,充滿了正義感。

連樂青見眾人崇拜地看著自家男友,心中充滿了驕傲,也跟著拍起手來,拍得比誰都用力。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高一矮兩個民警趕到現場,矮個民警一看到“小賊”就無奈地說道:“又是你,今兒又犯什麽事了,走,跟我們去警局。”

“嗬嗬,李警官都是誤會。”小賊幹笑兩聲,低眉順眼地垂下頭,早沒了剛才的氣焰,看樣子,是個慣犯了。

目送著“小賊”被警察帶走,圍觀的人也跟著散了,連樂青忽然在人潮中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拉了拉鍾維勳的衣袖:“那是溫故嗎?”

溫故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笑盈盈地衝三人招了招手。他的店就在這附近,有熱鬧可看,他撂下夥計跑來這兒再正常不過。隻是連樂青覺得溫故今天有哪裏不一樣,盯著他左看右看半天,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溫故你……你怎麽剪頭發了?”

沒錯,一向特立獨行在人群中擁有辯識度的溫故他居然剪掉了他引以為傲的長頭發,他身上原本的妖嬈感似乎少了,隻越發的斯文英俊,他指了指自己的短發,學偶像劇裏男主角出場的鏡頭,甩了甩頭:“怎麽樣?”

“有點不習慣。”連樂青說完,怕他誤會,慌忙解釋,“我不是說不好看。我以為溫老板信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會一直留著長發呢。”

溫故的笑容一僵,稍縱即逝。

這個神情落入鍾維勳眼底,他什麽也沒說,拉了拉連樂青。

Keely對兩人隨時隨地發狗糧的行為已經司空見慣,尋求同盟似的,衝著溫故聳了聳肩,突然她發現溫故潔白的手背上有一塊烏青,關切地問:“溫老板,手怎麽了,受傷了?”

“這不,幫著抓賊。”溫故嘿嘿一笑,他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熱情地招呼連他們,“走,去店裏喝茶,最近有客人送了些福建的白茶。”一邊抱怨說:“鍾大少,你不厚道,自從你和連小姐在一起後,我這地,你就沒來過幾回了。”

鍾維勳懶懶地掀起眼皮,在他店裏看了看:“你這裏看來看去就這點東西,沒什麽新的寶貝。”

“誰說沒有。”溫故從鬥櫃上取了一隻匣子,坐到茶桌邊上,遞給連樂青,眯起眼睛笑道,“連小姐,你看看你在找的是不是這東西?”

連樂青打開匣子,就感覺一股沁人心脾的綠意,她眼前一亮,是那個亭亭玉立的綠衣格格。

“沒錯,就是它!”喜悅迅速在她的眼角眉梢漫延開來,她不禁驚呼出聲,“溫故,快告訴我,你這是在哪裏找到的?”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東西,居然被溫故這麽容易地找回來。

“我渠道線人多的是,告訴你,我還混什麽呀。”溫故收住笑容,故作高深地搖了搖自己的扇子,讓她看扇子上的幾個飄逸的大字——“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倒真是應時應景。

“大佬大佬,佩服佩服。”連樂青雙手交疊,半握成拳,向他表示崇拜。

鍾維勳不自覺地拿起連樂青麵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好像根本不在意這茶杯她剛剛用過,可溫故卻知道,鍾維勳是個講究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人,若不是對連樂青用情至深,絕不可能為她做出這些改變。

溫故心情複雜,眼裏有什麽稍縱即逝,旋即嘴角浮出更加魅惑的笑容:“連小姐,我這回幫了你的忙,你可想好怎麽感謝我了嗎?”

連樂青也覺得這回多虧了溫故,是該好好謝他,正要問你要我怎麽感謝,就聽到鍾維勳淡淡地說:“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就不用隨份子了。”

連樂青表情哽住,一口水差點沒噴在對麵的溫故臉上。

結婚!雖然最近她爸明裏暗裏有催她結婚的意思,雖然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覺得鍾維勳是值得托付的人,可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便是尋找母親。那是她踏入尋寶領域最大的動力,也是她不會放棄的決心,不管前方等待著她的是什麽樣的艱難和險阻,荊棘或風浪,她都會勇往直前。

這些話她雖然從來都沒有和鍾維勳說過,但她知道,他在,他會陪著她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定下心來,那麽她希望母親可以回來,親眼見證自己的幸福。

在找到母親前,她不應該、也不允許自己有哪怕一絲這樣的想法!

可就在剛剛,他下意識說了那句話時,她的心竟然可恥地動搖了。

連樂青嗔怪地瞪了眼鍾維勳,心想是誰不久前吃火鍋時,說他隻是擔心她,不會再試著掌控她的?!

而她竟天真的信了他。

鍾某人神態優雅若無其事地喝著茶,仿佛剛剛那個讓她心中泛起巨大漣漪的人不是他。

果然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越是反複無常,越是不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