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武令月第一次隨大軍出征,她表現出了令人震驚的韌勁。
隨軍的將領原本並看不上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隻當武令月受不了軍旅生活,隨時準備去看武令月的笑話。
結果武令月的表現令人大吃一驚。
她全程身不卸甲,一日兩巡營寨,隻看不說將事情記在心中。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武令月並沒有像其他王孫貴族那樣對將軍們的決定指手畫腳,隻是在一旁學習。偶爾提些問題,也基本都能問到點子。
武令月更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搞特殊化,除了女子身份有些不便,幾乎與所有將領甲士同吃同住,將姿態做到了最低。
隨著將軍們對武令月的評價越來越高,整支隊伍的凝聚力急速上升。從昌隆趕赴前線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期間不斷吸收地方武裝,整支隊伍也能做到統一指揮。
將軍們逐漸覺得,自己過去太過小看了這位公主。
援軍距離主戰場還剩下半日的腳程,夜已深了,連夜行軍對大軍士氣不利。
武令月聽從將軍們的建議,在山穀外暫時休整。她手中拿著西疆最新的戰報,一手啃著指甲。她一路行軍一路學習,每每煩惱時,倒是養成了咬指甲的壞習慣。
戰報上說了組近幾日大家相安無事,武令月卻是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已經收到了西域方麵的報告,許歌通過武力與旗木家族控製住了西域聯軍,算是解了她的心頭大患。
每每想起這個消息,武令月便是一陣後怕。若是許歌沒有及時前往西域鎮壓不服,這會兒她將要麵對的將會是武昭日與西域的聯軍,想要製止叛亂將會難上加難。
如今隻等他們兵合一處,武昭日再無翻身的機會。擺在武昭日麵前的路隻有三條,逃亡,決戰,或是投降。
武令月苦笑了一聲,她知道她那位雄才大略的哥哥,是絕對不會投降的。若是可以,她更喜歡武昭日能夠選擇退卻,至少兄妹二人不用在戰場上兵戎相向。
戰場隻是一個方麵,決戰之後,流亡的百姓需要安置,朝廷政務需要重新調整,一大堆煩心事就在不遠處等著她。
如果有許歌在……
武令月放下戰報,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苦笑了一聲。
她想到自己與許歌相處的點點滴滴,若不是許歌從旁協助,她說不定早就死在西蜀了。幾次危機都是許歌從中斡旋,這讓武令月回想起來心中漣漪不斷。
可她轉念想起在乾清宮門前,許歌那個決絕的背影,心中便忍不住一陣顫動。他們之間橫著武氏一族,橫著名為大燕的責任,還有那糾纏不清的諸多往事。
紛亂念頭隻能讓武令月歎息出聲,她甚至無法想象自己再見到許歌時的場景,真到了那個時候,她該以何種態度麵對許歌?
武令月忍不住又咬起了指甲。
手指剛剛放入口中,武令月便是一個激靈,使勁晃了晃腦袋:我為什麽要想這些事情。我對他從一開始便是為了利用,糾結什麽呢?
武令月不斷用這個借口麻痹自己,卻擋不住內心深處的意思悸動。
突然,營地外響起一串金鼓震響。
“敵襲!敵襲!敵襲!”呼喊聲劃破夜空。
武令月立即起身,手持長劍衝出營帳。營帳外,她的貼身女衛已經將圍了過來,將她護在核心。
“殿下小心,西側守軍遇襲。”女衛想將武令月推回帳篷,武令月直接拒絕了她。
武令月推開幾名護衛,望向軍營西側。
火光燒紅了半個天空,來犯之人聲勢浩大。武令月哪怕是在中軍,都能聽到軍營西側的喊殺聲。
“我們去找劉將軍。”武令月向女衛們招呼了一聲,快步向中軍大帳走去。
議事大帳之中,傳令兵進進出出,雖然忙碌卻不混亂。忙碌的甲士們見到武令月就要行禮,直接被武令月揮手製止。
如今是戰爭時候,這些繁文縟節能省就省。
她沒有阻擋來往忙碌的甲士,直接撩開帳門進入議事大帳。主帥劉竹山正在地圖前忙碌,武令月自覺靠了過去,“劉將軍。”
劉竹山見到武令月立馬拱手行禮,“殿下。”
“不必多禮。”武令月揮了揮手,和劉竹山一同查看地圖,“現在戰況如何?”
劉竹山笑著抓了抓胡子,“殿下放心,一起都在劉某掌控之中。不過是一些試探的探子,想要趁著夜色騷擾我軍一番,沒多大的事情。”
武令月問道:“可是昭日軍?”
劉竹山搖頭道:“對方沒有打上昭日軍的旗號,看起來更像是山賊之類的雜牌軍。”他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這些憨貨吃了哪裏的豹子膽,居然敢對咱們動手,真是老壽星吃砒霜,不想活了。”
武令月卻沒有放鬆警惕,“他們為何挑選今夜襲擊我軍,難道是武昭日和他們之間有什麽勾結密謀?”
劉竹山笑著說道:“可能是武昭日讓他們來探探咱們的底子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大王子當年可是我教過最好的學生,額,公主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劉將軍不必在意。”武令月笑了笑,略過此事不提,“依將軍所見,武昭日麵對我軍將會采取何種策略。”
劉竹山方才有些失言,這會兒思考了一下方才說道:“我軍馳援到達西疆,還有西域聯軍將至,武昭日除了逃跑,劉某實在是想不到他還能有什麽對策。我們以大軍之勢,堂堂正正地碾壓過去,此乃陽謀。”
武令月點了點頭,隻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劉竹山又說道:“這些山賊亂匪,估計就是武昭日派出來的棄子。他想要通過亂匪與我們之間的交戰,計劃下一步的走向。若是我軍表現慌亂,亦或是直接潰敗。他才會冒險一搏,與我們廝殺到底。若是我們應對有度,直接將從亂匪的屍體上碾壓過去,估計武昭日就該給自己考慮退路了吧。”
武令月聽完劉竹山的猜測,輕輕吐了口氣,“但願如此。”
兩人之間交談剛剛告一段落,帳篷外衝進來一甲士,直接拜倒在地,“將軍!北側,南側也出現了敵襲!”
劉竹山一皺眉頭,在地圖上添了兩筆,“可有看清楚兩軍旗號?”
甲士答道:“旗幟各式各樣,陣法也雜亂無章,看起來隻是亂匪。”
劉竹山挑起眉頭來,“還是亂匪?”他的大手在地圖上畫了個圈,“一次性派出這麽多亂匪,武昭日是把整個西疆的亂匪全都聚集到了一處?他這是要做什麽?”
武令月同時皺起眉頭來,和劉竹山一同思考。
劉竹山迅速下達了新的命令,“全軍接敵,穩住軍陣,若是敵軍退卻,不見武昭日絕不追擊!”
甲士得令而去,劉竹山這是老成持重,不想給武昭日半點機會。
武令月卻是有些擔心道:“武昭日會不會想要今日和我們在此決戰?”
劉竹山輕哼一聲,一巴掌拍在地圖上,“他武昭日敢來,劉某就讓他有來無回!”
也就是在此時,又有令兵衝入帳中。
“報!陣前一軍,掛大燕龍旗,領兵之人自稱,武昭日!其人一馬當先,率眾衝營,弟兄們有些抵擋不住。”
“什麽?”武令月與劉竹山同時驚呼出聲。
難道武昭日真是準備在今夜拚死一搏?
武令月覺得此事其中有詐,卻想不透詐在何處。
劉竹山卻是一拍桌子笑了起來,“來得好!”他直接朝武令月拱了拱手,“殿下在此靜候,劉某這就前往陣前督軍,將那武昭日抓來讓殿下處置。”
“劉將軍!”武令月趕忙說出心中疑慮,“會不會有詐?”
“哈哈哈,殿下多慮了。”劉竹山哈哈大笑,“若是他武昭日不出現,劉某還需小心變數,他居然主動現身,這是明知自己不敵我軍,準備孤注一擲了。想必是被西域聯軍的消息擊到了軟肋,失去了冷靜。”
“可是……”武令月有些猶豫。
“殿下放心!”劉竹山大力拍著胸脯,“劉某立下軍令狀,今夜若抓不住他武昭日,便提頭來見!”
說完這話,劉竹山抓起軍刀,徑直出了主帳。
武令月放心不下,趕緊追出帳篷。
劉竹山點齊親衛,已向前軍趕了過去。
武令月看四周火起,在中軍怎麽也坐不住,她咬了咬牙率領親衛,將中軍前移。她準備給劉竹山壓陣,萬一出現什麽意外,還能夠及時救援。
陣前,武昭日在廝殺中見到軍旗前移,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