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巧茜靠在一棟民居旁,看起來就像是在小憩,事實上她的嘴巴微微挪動,正在和自己身後的影子說著話。
“武令月真是這麽說的?”
影子裏傳出君照夜的聲音,“她想讓許歌留下來做她的駙馬。”
陸巧茜輕哼了一聲,咬牙說道:“武令月這個壞女人,害我全家,還想要讓許大哥繼續給他賣命,當真是癡心妄想。”
“許歌也拒絕了她。不過……”
“不過什麽?”陸巧茜稍稍睜開眼,換了個姿勢側對著影子。
若是仔細去看,能見到影子如同**般微微顫抖的波紋。
“許歌拒絕她的原因,是因為姬雪櫻。”
陸巧茜聽到這個名字,扭頭望向不遠處的城門。
姬雪櫻就在城門口站著。一隊隊黑甲兵卒從她身邊路過,她那身白衣就像是出自淤泥的蓮花。
為了她嗎?
陸巧茜顫抖著嘴唇,低聲說道:“他……有提到我嗎?”
回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隻有影子裏微微**漾的波紋,證明君照夜尚未離開。
他根本沒有提到我啊……
陸巧茜已經明白了君照夜沉默的原因,胸口堵得發慌,就像是一把鐵索拴住了心髒。她自哀自怨地歎了口氣,想要寬慰自己兩句,可是話到嘴邊,一股酸溜溜的情緒鼓脹起來,充塞在胸膛裏擠得難受。
她的心很小,隻能容下一個人。
那酸楚變成了不甘,不甘又成了一句話觸發她一時衝動。
憑什麽,不能是我?
陸巧茜站直了身子,筆直地向姬雪櫻走了過去。
姬雪櫻見到她走來,向她善意地一笑。
陸巧茜也笑了起來,隻是這笑裏隱藏了什麽,隻有她自己清楚。兩人麵對麵站著,陸巧茜以一句“姐姐”開場,後續的聲音被進進出出的兵卒淹沒。
隻能見到姬雪櫻的表情越來越僵硬,最後滿是無奈地落寞地耷拉著腦袋。
另一邊,許歌剛剛處理好昭日軍昏迷的問題。
武昭日選擇的迷藥效果激烈,持續長久,但是難不倒許歌。他隻是嗅了嗅酒壇子裏的殘酒,便分辨出了迷藥的成分。
為了方便令月軍對俘虜進行處理管理,他就給他們開了個藥方,能讓他們按方抓藥,應該能在短時間內喚醒被迷暈的昭日軍甲士。
忙完這一陣,許歌匆匆往約定的城門飛去。
他還不到城門的時候,便在地下聽到有人叫他。低頭去看,卻是陸巧茜對他笑臉相迎,“許大哥,我正找你呢。”
許歌下來,收了真元。
“怎麽了?”許歌回以微笑,發現陸巧茜心情似是不錯。他想起陸晨陽的事情,趕緊向陸巧茜說道:“你哥吃了迷藥,這會兒應該是在城主府客房裏休息。”
他想了想武令月如今的狀態,又補充道:“殿下現在那兒處理一些事情,你若是想要和陸兄相見,估計還得過些時間。”
令許歌意外的是,陸巧茜並沒有著急的意思,“哥哥既然已經找到了,他也跑不掉,我不著急。進了開源城,我把事情全都交給了公主殿下的人,現在正樂得清閑。”
她又向許歌靠近了兩步,熱情的態度讓許歌有些不習慣,“許大哥要去哪兒,我和你一起。”
許歌不著聲色地退了半步,指向城門,“我正要去找雪櫻,你……”
“我和你一起。”陸巧茜的發言直接打斷了許歌的話,她也不管許歌什麽態度,一把勾住他的胳膊,一副你甩不開我的模樣。
許歌哭笑不得地推開陸巧茜的手臂,“那就一起走吧。”
陸巧茜笑容不變,就跟著許歌一起往城門方向去。他雖然急著要見姬雪櫻,也不好丟下陸巧茜不管,隻能和陸巧茜一同步行。
兩人到了城門口,許歌環視一周卻沒見到姬雪櫻。
奇怪……
他散發出真元,感受著四周的真元反饋。
風聲,樹葉,腳步,鐵甲,一聲聲反饋回到腦中,可還是沒找到姬雪櫻的身影。
許歌有些慌了。
……這是怎麽回事?不應該啊……雪櫻答應了會在城門口等我,她從來不會食言……
許歌雙瞳顫動,手臂上又被搭上了一雙小手。
“許大哥,不要擔心,雪櫻姐姐可能去忙別的事了,要不我在這裏陪你等等。”
雙臂被陸巧茜環著,許歌突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如果說之前推開陸巧茜還算克製,這會兒動作就有粗暴了。
他將陸巧茜的雙手扯開,一言不發地出了城門。
從城內到了城外,從城外又回到城內。
從城門上了城樓,從城樓有下了城門。
依舊一無所獲。
許歌呆呆地看著來往人群,腦子裏一片空白,失魂落魄。他卻在餘光中見到角落裏的陸巧茜在笑。
“陸姑娘,你笑什麽?”直到這會兒,他還盡量克製著情緒。
陸巧茜掩住嘴角,“我看許大哥像隻無頭蒼蠅地亂轉,看著有點有趣。”
許歌板起麵孔,他不覺得哪裏有趣了。
他現在隻想快點找到姬雪櫻,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不安感越發濃鬱。
陸巧茜似乎察覺了許歌臉色不好,趕緊斂住笑容,看起來憂心忡忡地說道:“許大哥,雪櫻姐姐是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的。你先不要著急,我們到處問問,說不定就能找到人了。”
她說著這話,又要去抱許歌的胳膊。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王翠花的大嗓門,“你個小妖精把手拿開!”
許歌見到陸巧茜動作一僵,也沒管她,扭頭望向王翠花。
王翠花啪啪幾步衝進內門,攔在兩人之間,“你個臭婊子!雪櫻姐姐為什麽離開你不知道嗎?消息可是你和她說的。”
許歌完全被繞暈了腦袋,看了陸巧茜一眼。
隻見到陸巧茜垂下頭去,不言不語。
他也是心中著急,又看向王翠花,“翠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一問,直接迎來了王翠花怒氣衝衝的指責,“許歌,你還好意思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問問你自己和武令月那個小賤人說了些什麽!”
周圍的腳步聲為之一頓。
那些忠於武令月的軍隊顯然被王翠花的吼聲激怒了,他們全都怒容滿麵地望了過來。
許歌環視一周,那些人與他目光接觸,也就扭過頭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繼續向前行軍。
“到底發生了什麽?”許歌將王翠花往路邊拽了拽。
沒有兩步,王翠花就將他撇開,很是不滿地抱著雙臂,“武令月那個小賤人是不是要你真去當他的駙馬了?”
許歌聞言一愣。
這事兒是怎麽傳出來的?
陸巧茜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心中雖然不解,可還是點了點頭,“她是有這麽說過。”
王翠花雙手直接按住了刀柄,“你這負心漢!”說罷這話,他雙掌攥緊,竟是準備與許歌動手。
還真是虎得可以。
許歌連忙上前,閃電般將她雙手按住,“可我沒答應啊!我直接拒絕她了!我已經有雪櫻了,怎麽可能再去當什麽哈麻皮的駙馬爺?”
王翠花臉上凶惡的表情一僵,朝許歌不斷眨巴著眼睛,“你沒答應?不對啊。”她從許歌掌下抽出手,指向陸巧茜,“為什麽那個臭三八說你直接答應了?”
許歌吃驚地看著陸巧茜。
陸巧茜終於抬起了頭,她臉上帶著快意的笑容,“沒錯,就是我和她說的。”
“你?你!”許歌指著陸巧茜,滿臉難以置信。
陸巧茜抓起腰帶上的穗子玩弄起來,“我就是想試試她對許大哥的愛有多深嘛,就隨口騙了騙她。”
她放下裝飾的穗子,用嘲弄的語氣說道:“你是不知道,原來她一直覺得自己配比上你。她覺得自己除了殺人什麽都不會,她覺得呀,許大哥這麽厲害就應該更厲害的女人在一起。比方說武令月,比方說……”
“不要再說了!”許歌怒喝出口,不自覺地散出了天位威壓。
威壓匯成無形氣勁,正麵撞在陸巧茜胸口。
陸巧茜直接被擊飛了出去,撞在牆上滑落下來。她嘴角流血,單手撐地單手捂住胸口,“許大哥!你怎麽就不明白,我才是真正喜歡你的人。你以前對我的好,你全都忘記了嗎?”
“你……”許歌深深地吸了口氣,指著陸巧茜的指尖不斷顫抖,“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你來問我?”陸巧茜瘋笑起來,將自己的頭發扯得散亂,“是你接近了我!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又是你救了我!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為什麽不問問自己對我做了什麽?”
許歌實在不是該怎麽回應陸巧茜。
他無奈地一甩衣袖,“既然如此,我倆就此別過,兩不相欠。”
陸巧茜張大嘴巴慌了神,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你不許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剛剛都是開玩笑的,我和你一起去找雪櫻姐姐。”
許歌隻覺得那張漂亮的麵孔,如今看來是如此讓人厭惡。
他理也不理陸巧茜,一甩衣袖,運起真元帶著王翠環直飛上天。
“許歌!你不許走!你帶我一起走!”
陸巧茜的尖叫聲還在腳下,許歌已經完全不想回頭了。他繼續拔高高度,抓著王翠花的手腕說道:“翠花,雪櫻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王翠花嫌惡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回應道:“雪櫻姐姐和我告別後,應該是往北去了。她都走了快半個時辰了,許大哥咱們得快點。”
“好!你抓緊了!”許歌全力催動真元,向北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