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在山林間跌跌撞撞地前進,臉上鮮血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也不管。
他將平生所學全都施展出來,無論是平地樹林山巒,在他腳下都是如履平地。身後時不時傳來王翠花的呼喊聲,他也顧不上了,隻是一個勁地往前狂奔。
十裏的距離,哪怕在真元耗盡的情況下,他也隻用了半刻時間。
跳過最後的樹枝,許歌眼前陡然一亮。
他已經衝出了樹林,見到了那光禿禿的山崗,可是那山崗上哪裏有姬雪櫻的影子?他失魂落魄地衝上山崗,四處打量。
遠處又是一片山林,風靜靜地吹過山林,隻傳來樹葉的沙沙聲響。
他遠遠見到一塊石上似乎寫了什麽,趕緊連滾帶爬地翻身過去,隻見到石頭上寫了三個小字“謝謝你”。
積鬱在胸口的鮮血終於再難克製,許歌伸手撫摸著那三個小字,將滿口鮮血噴在石頭上。鮮血淋淋的石頭,就像是他鮮血淋漓的心。
真元耗盡的苦痛,全身筋肉的酸楚,在這個瞬間爆發出來。
許歌趴在石頭上,逐漸失去了意識。
在那恍惚之間,他似乎聽到了一個孩子的驚呼,隨後對四周發生的一切,再無絲毫察覺。一切都在漂遠,一切都在離他遠去。
……
許歌猛然睜開雙眼。
入眼處,竟然是他在花晨閣中的家。
他驚訝地觀察著四周的一切,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回到了熟悉的屋舍之中。沒等他將四周全部看上一邊,門口便傳來了一聲輕呼。
“許郎。”
許歌迅速扭頭望去,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雪櫻!”他瞬間淚如泉湧,“是你嗎?雪櫻!”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站在門口的姬雪櫻,沐浴在陽光之中。她也沒有靠近過來的意思,就是對著許歌微笑。許歌也看著她傻笑。
“別追了。”她突然開口說道,眼中滿是遺憾。
說完這話,她整個人散入陽光之中,空留下一句道謝。
“謝謝你。”
……
“雪櫻!雪櫻!!”許歌的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抓著,口中大喊著姬雪櫻的名字,從昏迷之中醒來。
還沒看清四周是哪兒,他便感到了鑽心的疼痛與無邊的空虛。
疼痛來自於全身的肌肉,而空虛來自於精神的疲憊。
他晃動著腦袋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而四周也是陌生的臥房。
“你終於醒了?”
許歌嚇了一跳,耳邊居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他詫異地扭過頭去,居然見到了關格那張欠揍的麵孔,“怎麽是你?”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用力拍了拍腦袋,“難道我還在做夢?”
現在不該叫關格,該叫山師格了。
“老子也希望自己是在做夢!”山師格將一塊烙餅扔在許歌臉上,“我家那小子說在山裏撿到一個快死的人,老子怎麽都想不到那個死人會是你!”
山師格在許歌床邊坐下,“你說老子和你之間是有什麽孽緣,我他娘的都躲到燕國最西邊了,還躲不開你小子?”
許歌訕訕一笑,雙手捧著烙餅有些尷尬,“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巧。”他緊接著想起了姬雪櫻,趕忙說道:“關大哥,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姑娘。啊,對了,你認識的,姬雪櫻,你有沒有見到雪櫻?”
他滿懷期待第看著山師格,隻希望聽到自己期待的答案。
“沒有。”山師格直接打破了許歌的幻想,“除了後麵追你過來的王翠花,我除了我老婆,三個月來什麽女人都沒見過。”
這話裏,怎麽隱約有些怨念的意思。
許歌晃晃腦袋,將這些雜亂念頭扔掉,“那我該走了。”他將炊餅往床邊一放,“我還要去追她。”
山師格一把將他肩膀按住,“追什麽人?你都昏迷了五天了,你要去哪裏追人?追個大頭鬼嗎?”
五天?
“已經過去了五天?”許歌驚叫出聲,心中滿是焦急,“那,那……”一時間他也沒了主意。
山師格重新將炊餅放在許歌手中,“我老婆做的餅,不許浪費。”
許歌咧了咧嘴角,沉默著將炊餅塞入口中。
“這還差不多。”山師格滿意地重新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王翠花都說過了。”
許歌吃餅的動作一頓,隨後又埋頭苦吃。
山師格又給許歌倒了一杯,“我早就和你說過,雪櫻是個好姑娘,千萬不要對不起人家。”
許歌停下啃餅的動作,想要開口反駁。
山師格直接抬手製止了他,“別跟我解釋,什麽人家陸巧茜陷害你。我呸!你自己那點花花腸子,自己還不知道嗎?要不是你到處留情,哪裏會有現在的破事兒?”
許歌低下頭去,一口接著一口,慢慢地嚼著餅。
“現在好了,闖出好大的名頭,大燕駙馬爺,真是了不起!”山師格諷刺了許歌一句,輕輕嘬了口茶水,“要我說,你小子就是活該!做男人就該一心一意,就像我一樣,你看我對你嫂子多好?”
許歌有一句怕老婆梗在喉嚨口,差點把自己嗆死。
山師格把水杯遞了過來,許歌趕緊順了兩口。
“要我說啊,姑娘是要找的,但不是現在。你這漫無目的地瞎找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把事情交給鬼見愁那些孫子去幹。這次平定了叛亂,他們可是欠了你天大的一場人情。這人情你最好快點用,也別想留給兒子孫子什麽的,那群孫子不吃這一套。”
許歌把嘴裏的炊餅咽了下去,倒是不知道山師格為什麽對鬼見愁這麽大的怨念。
山師格又倒了一杯水,繼續侃侃而談,“趁這個機會,你也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別到時候找到了人家姑娘,最後還是要害人。”
許歌已經將整張餅咽了下去,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自認理虧。
“不過啊……”山師格突然歎了口氣,“隻怕這段時間,你也空不下來。”
許歌聞言一愣,不解地看向山師格。
山師格摸了摸鼻子,向門口看了一眼,“你嫂子不讓我管這些事情,可我覺得還是該和你說說清楚。”
他壓低了嗓子,輕聲說道:“你們一直對外在說,是武昭日給武琿下毒,還設計害死了旗木德,嫁禍給了武令月……”
許歌眉頭一挑。
山師格這麽一提,他立即想起了陸晨陽和邱哥兒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陸晨陽說隻是給武昭日走私兵甲,而邱哥兒說武昭日根本沒有給武琿下過毒。難道山師格要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不藏著掖著。”山師格正色道:“我確實是九嬰中人,也是山師才的弟弟。可惜,我和我那些兄弟們都是理念不合,這才成了個山野村夫。當然了,當山野村夫也挺好,你嫂子喜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正因為我曾經九嬰的身份,我知道不少你們不知道的消息。首先說下毒的事情,陸晨陽家其實是走私兵械,從來沒有運過龍石散。”
許歌聽到這話,心下頓時一沉。
“至於旗木德的問題,那就更可笑了。當時你們幾個人還沒分出駙馬來,照理來說,隻要你不是駙馬,都是他武昭日可以接受的結果。他完全可以等結果出來再做反應,更不會做出下**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這兩個點,也正是許歌不解的地方。
在他的認知中,武昭日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也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不屑於用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難道這些事情背後,還藏著另一個人?
許歌想到此處,抬頭看著山師格。
他隱約覺得,山師格有著他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