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鏖戰晉綏 第三十二章 激戰羊投崖
“報告旅長，敵人的第一次進攻被打回去了，敵人毫無防備，被我們偷襲得手，打死打傷敵人70名。”在六連隱蔽部裏周誌輝興奮地對趕過來的陳光說。
“你們打得很聰明，我都看到了，剛才我們打得是偷襲、是埋伏。下一次進攻就沒有隱蔽性和突然性了。鬼子戰術水平挺高，你們要做好艱苦作戰的準備，尤其是防止炮火和飛機。”
“是，我們打退敵人進攻後，部隊就撤回隱蔽部了，陣地上隻留下3名觀察員。”
“好，就是要和鬼子鬥智鬥勇，班排之間要保持聯絡，不要被分割包圍，實在不行就收縮兵力，向二線陣地轉移。”
他又問身邊的戰士有沒有傷亡，心裏害怕不，一個戰士報告說：開始有點緊張，打起來就沒事了。我們班沒有一個受傷的。小鬼子也是人，挨了子彈也會送命，我就打中了兩個鬼子。
陳光說：“剛才敵人沒有防備，後邊敵人就會猛烈進攻了，他們的步槍、機槍、擲彈筒很準，火炮很多，要隱蔽好，不要在一個地方打兩槍以上，不停地變換位置，讓敵人炸不著。”
回到營部陳光和曾國華發現敵人已經從開始時的混亂、各自為戰狀態下恢複過來。退回平地的部隊在重新編組，保持警戒。軍官們手持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兩邊山坡、山梁上的防禦配置。傳令兵騎馬在部隊間來回奔跑，傳達著上官指示。
七連八連由於位置偏北，剛才沒有與敵接觸，敵人很可能通過占領這裏沿山梁向南邊各處陣地發動攻擊，這裏將麵對敵人重點攻擊。
這時旅部打來電話說師長政委到旅部了，請旅長回去。陳光抱怨道：“閻錫山送的這玩意好是好，就是總能找到我，想留下打幾個小鬼子都難。”
曾國華忙說：“師長找旅長肯定有大事要商量，你就放心去吧。二營一定堅守陣地，不讓小鬼子衝上山梁。”
回到旅部和林彪、聶榮臻、周昆等師領導相見，林彪趴在桌子上看地圖，問道：“二營那邊打得怎麽樣？”
“鬼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進攻部隊損失三成。我軍沒有傷亡。”
“伏擊變成阻擊，敵人炮兵、飛機還沒出動，後邊的陣地防禦會很艱苦。”
“部隊有思想準備，都做了防炮、防重點突破的安排。堅持兩天，消滅兩千敵人沒有問題。”
“原本計劃是層層攔截，一擊就走，不與敵人纏鬥，現在卻變成陣地防禦，消耗敵人有生力量，難道我們就不會被消耗嗎？”
聶榮臻聽出來林彪對指揮部調整部署的不滿，勸解著說：“指揮部做出這樣的安排也是從敵情的變化考慮。教一旅在南閣崖伏擊成功後，轉移中遭敵機轟炸，死傷幾百，說明一擊即走在白天、在敵人飛機麵前存在很大風險。指揮部根據戰場形勢調整攔截措施是必要的。
教二旅隨後在古家峪用堅固陣地伏擊加阻擊，就打亂了敵人部署，敵人以為我們一擊就走，沒想到我們堅守陣地，步兵攻擊連續失敗，損失慘重。天黑後二旅主動撤出戰鬥，不僅消滅了近千敵軍，自身損失較小，說明這種戰法是有效的。”
林彪知道聶榮臻說的有道理，但防守兩天肯定付出的代價要大很多。歎了口氣叮囑道：“老陳，兩天的被動防守不容易，你要做好損失一半兵力的思想準備。”
陳光對部隊的準備很清楚，胸有成竹地說：“不會的，你說的那是晉綏軍，咱們紅軍別說有堅固陣地，就是在野地裏也能擋住他千軍萬馬的衝擊。再說我們也不會被動防守的，守中帶攻才是紅軍的打法，師長你就放心吧。”
“行，你們有信心就好。不過，要想辦法把敵人的炮兵陣地搞掉，陣地防禦最大的敵人就是大炮。”
“師長放心吧，楊得誌、曾國華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五連準備實施夜襲。”
行軍遇阻的11聯隊在聯隊長長野佑一郎到來後，再次發動了進攻。各堅固工事附近被炮火淹沒，硝煙、塵土嗆得隱蔽部裏的戰士們咳嗽不斷。爆炸從頭頂向後延伸後，戰士們拿起自己的武器，拎著裝滿手榴彈的小筐。跟隨著班排長，回到陣地上，抓緊搶修工事。
峽穀南頭是685團三營的陣地，營長梁興初、教導員周長勝、副營長高光中等幹部都下到所屬四個連隊裏，團裏配屬的機槍連、炮兵連都在二線陣地裏嚴陣以待。
9連陣地上，槍聲爆炸聲響個不停，戰士們趴在戰壕掩體裏，藏在堆起老高的土台後麵，臉上、身上都是塵土和硝煙，機警快速地打完一槍，就縮回戰壕裏，拉拴上子彈，片刻後從另一個掩體上露出頭，出槍、瞄準、擊發，再下戰壕，時不時扔一顆手榴彈，打得不亦樂乎。
肖華、彭明治、梁興初在隱蔽部裏用望遠鏡看著敵人被壓製在山坡下，擲彈筒、機槍被後邊的迫擊炮逐個擊毀，敵人的重機槍因為不敢過於靠前而威力降低，還要不停地轉移陣地，防止迫擊炮的打擊，戰場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十分高興。
這已經是敵人第三次進攻了，每一次都會留下四五十具屍體，這樣多打幾次，都不用等到平型關敵人就被打光了。突然他們發現趴伏在陣地前的鬼子潮水般推了下去，感覺很反常，要炮擊？飛機轟炸？快，各連趕緊隱蔽。
正在為再次打退鬼子而歡欣鼓舞的戰士們突然看到指揮部方向紅旗拚命地舞動著，一下反應過來，相互招呼著往隱蔽部撤。
各部隊剛進入隱蔽部，自北向南沿峽穀飛來幾架敵人的小型飛機，幾乎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鳴嘯，對著陣地一陣機槍掃射。隨後，8架雙翼輕型轟炸機沿著戰鬥機的飛行航線，投下大量50公斤的航空炸彈，巨大的爆炸依次覆蓋了羊投崖兩麵的阻擊陣地，把許多永備工事夷為平地。
沒過五分鍾，機隊再次折返回來，又是一頓機槍掃射，彈雨無情地**著已經麵目全非的陣地，追逐一切運動中的生物。來回折騰了兩遍，又在戰場上空盤旋了一圈，才帶著穀地中間日本士兵的歡呼喝彩，心滿意足地離去。
肖華、彭明治、梁興初所在的隱蔽部比較靠上，受到的打擊較少，就這隱蔽部也感覺搖搖欲墜，土石不停地震落，感覺隨時都會坍塌。幾個人耳朵嗡嗡作響，滿臉的土灰，互相看看都無大礙，想起陣地上的戰士忙衝出隱蔽部，卻被現代戰爭巨大的破壞力驚呆了。
哪裏還有陣地，到處是翻騰而起的黃土，到處是巨大的彈坑，戰壕基本抹平，交通壕也受到損壞。不知交通壕盡頭的隱蔽部是否完好，要知道每個隱蔽部裏都藏著三四十名戰士呢。
來不及感慨、查詢，遠處鬼子兵已經出動，散開來漫山遍野地向山來衝來。來不及召喚部隊，幾人回轉身叫上所有的警衛員、通訊員、衛生員提著步槍、駁殼槍，衝到不成樣子的陣地上，趴在彈坑裏對射程內的鬼子瞄準射擊。
彭明治、梁興初都是紅軍中的勇將，危急時刻根本不顧自己力量單薄，漢陽造步槍在他們手裏成了催命的喪棒，把逼近陣地的敵人一個個撂倒。21歲的肖華也是能文能武的紅軍驍將，槍法不如兩人，就扔手榴彈，把趴在彈坑、窪地裏的鬼子火力點消滅。
身邊陣地上槍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的戰士從破損的隱蔽部裏衝了出來，加入到阻擊行列裏來。這時也顧不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規定了，哪裏有敵人就往哪裏打。後方的重機槍加入到打擊行列裏時，敵人的進攻才基本被遏製住。
梁興初高大的身軀站在陣地上，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喊了句：“把鬼子打回去！”就衝了出去，其他戰士也蜂擁而出，邊射擊邊投彈，逼著趴伏的鬼子起身迎戰。重機槍怒吼著壓製敵人擲彈筒、輕重機槍和後續的援兵，把陣地前的鬼子變成孤軍。迫擊炮也從大轟炸中恢複過來，把飛機帶來的羞辱還給鬼子步兵。雖然少了幾門，但比擲彈筒巨大的威力硬是壓得鬼子重火力發揮不出作用。
梁興初已經衝進敵人戰線中，小鬼子們三五人一組，背靠著背，刺刀向外，像一個刺蝟一樣慢慢轉動著陣型，相互緊密地保護著。戰士們圍著鬼子，隻聽著刺刀碰撞的聲音，就是無法突破，一不留神還被敵人長長地刺刀劃傷。
身高力大的梁興初一個箭步衝過來，對著一個鬼子就是一記突刺，鬼子晃動槍身想磕開他的刺刀，沒想到梁興初快速撤槍，得著空擋把那鬼子的槍挑向一側，對準門戶洞開的鬼子胸膛又是一記突刺。旁邊的鬼子伸槍就擋卻被梁興初架住，旁邊的彭明治抬手突刺紮進鬼子胸膛。
梁興初再次磕開回救的鬼子的刺刀，正要刺擊，旁邊一個戰士搶先一步紮進鬼子的小腹。陣型已亂的刺刀陣經過幾個回合的碰撞互擊，被人數占優的八路軍戰士先後解決。梁興初費了半天勁卻一個沒刺著，氣得嗷嗷叫著要追下山去，被彭明治製止。
等九連戰士們提著繳獲的鬼子步槍回到隱蔽部時，敵人的炮火再次開始**這片血跡斑斑的土地。經點驗，九連150多人傷亡了70多名，30多人犧牲。
由於電話線被飛機轟炸損壞，團部隻得派出通訊員向各營傳達指示，各營連將傷員撤向二線陣地，加固一線防禦陣地，黃昏時組織一個排到營部報到，準備對敵實施夜間火力打擊。
臨近黃昏，山後一處緩坡上，一隊戰士正在集結，這支200多人身穿晉綏軍獨立第三旅服裝的部隊清一色的駁殼槍、衝鋒槍，身體兩側各掛著4顆手榴彈。與山另一邊戰士們渾身疲憊、滿臉是土、多處負傷不同，他們沒有參加白天的戰鬥。
陳光看著他們亟不可待的表情、精力充沛躍躍欲試的樣子很滿意，大聲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白天我們和鬼子打了大半天，戰果巨大，損失也不小。損失大都來自於鬼子的大炮和飛機。飛機咱們沒辦法，大炮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
不消滅了他們，明天就會有更多的戰友因為它們的存在而受傷犧牲，我們堅守陣地兩天、殺敵兩千的計劃就不能實現。旅部要求你們拿出突破湘江封鎖線、奪取臘子口的戰鬥精神，以壓倒一切敵人的氣概發動夜襲，摧毀敵人炮兵陣地。你們有沒有決心。”
“有！”
“好，夜襲行動由二營營長曾國華指揮，五連連長曾賢生、指導員楊俊生、特務隊長夏德勝率部參加。主力部隊將在九點發動有限進攻，擾亂敵人判斷，為你們創造條件。”
楊得誌團長講解了突襲敵人炮兵陣地的行動計劃，要求所有參戰人員不畏強敵，膽大心細、敢打敢衝、服從指揮，堅決完成任務。
在旅、團兩級首長的注視和祝福下這支獨特的部隊翻過山頭，隱入交通壕，消失在八連陣地上。
夜幕降臨，長野聯隊長和粟飯聯隊長把攻擊部隊撤到穀口外3裏地外紮下宿營地，11聯隊居前、炮兵聯隊居中、21聯隊在後，相互相距一百餘米。營地周圍布置下大量警戒哨、潛伏哨防止晉綏軍騷擾。
八點鍾，行軍半天、激戰半天的日軍草草野餐之後，紛紛縮進帳篷休息。長野和參謀們分析白天的戰況，驚訝的發現，大半天各大隊都損失慘重，三個大隊減員都在三分之一以上，部分中隊達到一半。
參謀們研究地圖後認為當麵之敵一定是以防守著稱的晉綏軍35軍部隊，對方戰術動作合理，單兵技術較高，又依托堅固工事，除非航空兵連續轟炸、大口徑火炮壓製，否則很難在短時間內突破。建議繞過羊投崖，從防守薄弱的棚子溝方向插向平型關側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