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闖魔窟
回過神來的大迫歎了口氣:“石井早就有狂躁的跡象,我們沒有引起重視,終於釀成大禍。此人死不足惜,可他畢竟是大本營欣賞的醫學奇才,掌握著將來對蘇作戰的神秘武器,我們要為帝國惜才,不能傷害他的生命。我授權憲兵隊對他製服關押,等候大本營的決斷。”
岡村無奈地表示服從,指揮他的憲兵隊立即封鎖現場,另派一個小隊憲兵找來防化服進入研究所製服石井四郎。穿上防化服的大迫連忙帶人疏散研究所半徑一公裏內的所有人員。澀穀命令手下對石井四郎展開調查,一定要找出他瘋狂的原因,對他最近接觸的人員、飲食進行仔細分析。
忙了好一陣,進去的憲兵隊長回來報告,殺得興起的石井大佐連傷一百多人,體力透支昏倒在三樓走廊盡頭,已被憲兵捆綁在擔架上,請示如何發落。
幾人連忙叫來裏麵的川島中佐和資料供應部長大穀中佐隔著門研究下一步行動。
幾個穿著防化服的人大聲商討了半天,大迫痛苦地決定放棄這個研究所,立即把人員撤離到安全封閉的場所隔離觀察、實施治療,除了文件資料、病株樣本、武器彈藥嚴格消毒帶走外,其餘物品、包括整個陸軍醫院每一寸地麵、地下室、下水道都要倒上汽油全部盡快焚毀。
3月26日晚上11點,南崗區日本陸軍醫院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半個哈爾濱城。回到市政府的大迫少將推開窗戶,不顧寒風刺骨心疼地看著大量的木料在汽油的幫助下把曾經的帝國驕傲化為烏有。數百萬的帝國經費堆積起來的近於實戰的寶貴細菌、四十多名年富力強、擁有豐富生物學、細菌學知識的研究人員和細菌生產、細菌武器化專家被惡魔似的石井害死而在火海中化為灰燼。
近百名砍傷、摔傷的研究人員感染病菌正在治療,更可怕的是不少刁鑽的攜帶病菌的老鼠去向不明,但願都燒死在下水道、牆縫裏,否則隻有放棄哈爾濱這座美麗的城市了。衝天的大火隻怕會引起巨大的恐慌、引起敵對勢力的猜疑。南崗可是有十六個國家的總領事館的。必須想好理由、措辭,合理解釋這次大規模調動兵力和火災的原因。
火勢漸漸小下來,大迫一陣發冷,連忙關上窗戶繼續考慮著如何向上級匯報這個意外事件,通過何種渠道以何種理由向外界說明昨天的一切僅僅是一次意外事故,穩定市民的恐慌情緒、恢複正常的生活秩序。
過了午夜,初步有了計劃疲憊的大迫準備回去休息,岡村和澀穀聯袂來訪。崗村報告說:“陸軍醫院已經完全焚毀,主要建築全部坍塌,不耐寒冷的數十萬隻帶菌跳蚤會被凍死、燒死,應該不會造成病菌泄露。川島中佐唯一擔心的是逃逸的老鼠,他們身上有鼠疫病毒、體內有炭疽、傷寒等病菌,傳播能力相當強,必須防患於未然。”
大迫收回沮喪的情緒,拿出哈爾濱實際當家人的氣度吩咐道:“明天由憲兵隊對外宣布由於老鼠的啃食,造成陸軍醫院存放醫用酒精和床單被褥的地下室電線短路,引發火災,由於火勢凶猛、撲救不及,引起有大量木質材料的建築燃燒並引發醫院油料倉庫起火,火勢最終失控,造成帝國醫務人員和住院士兵40多人喪生。告誡全市市民引以為戒,掀起大範圍滅鼠運動,三天內每交來一條死鼠者獎勵玉米麵一斤。就由警務廳代為收繳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露出激賞的笑容,暗自佩服大迫少將的機智。澀穀忙說:“這樣比較有說服力,我讚成,下去我就安排哈爾濱時報的記者和哈爾濱廣播電台發布消息,由特務隊組織收繳老鼠。隻是我感覺這事很蹊蹺,石井在哈爾濱生活了六年了,一直很正常,雖然舉止怪異、性情粗暴,可很少與人爭鬥。為何此次突然失控?”
“你有什麽見解?發現了什麽線索?說來聽聽。”
“我通過調查,發現十幾天前,他與一個古怪的僑民田中一雄有過接觸,而且有過身體糾纏,卑職懷疑他被人暗算了!”
大迫想了一下,猛地想起來那晚的歡飲,我也是在場的,是不是我也有暗算石井的嫌疑。“荒唐,澀穀君,我知道你是為帝國的穩定殫心竭慮,可我不能接受你的這個推斷。要知道當天我和你的部下小泉都在現場,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石井會不請自來。田中先生之所以受到石井青睞,僅僅是因為他們是老鄉,都是加茂一帶的地主而已。
而且田中先生得知石井的真實身份後主動放棄了石井的友誼,不想因接觸秘密受到懷疑。而且田中先生當時就告誡我說石井內心很孤獨,缺乏安全感,很容易受到刺激而爆發出狂性,讓我注意調節他的情緒。這樣謹慎坦誠的人反而受到你的懷疑是很不公平的。
再說那天我們喝的是相同的酒,吃的是相同的料理,出門時是石井糾纏田中,田中盡力回避,兩次差點摔倒,還是我和石井的副官拉開的。一個種地的老人怎麽可能有你想象的高超身手,你給我找出一個有這樣身手能導致別人十幾天後突然發狂的人來?”
澀穀原本就是猜測,根本沒有真憑實據,還想繼續辯解。大迫打斷他說:“好了,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開心,你想找到事故發生的原因,這是你的指責我無權過問。不過不要總是把責任推到敵人破壞上去,不能毫無根據地胡亂猜疑。種種跡象表明,石井大佐是工作壓力過大、心理疾病受到刺激而產生的精神錯亂,我也將這樣向大本營匯報。岡村,研究所安置好了嗎?市民情緒穩定嗎?”
一旁的岡村連忙匯報:“我們把‘關東軍防疫給水部’幸存者230多人包括石井大佐全部安排在平房特別軍事區防疫研究所的試驗大樓裏,由川島中佐臨時負責。兩個中隊的帝國憲兵隊士兵負責隔離保護。城裏的憲兵部隊、守備部隊、皇協軍部隊全部在街頭巡邏,實行宵禁,阻止百姓外出觀望議論。等明天報紙電台公布細節後,真相就會被掩蓋過去。”
“那就這樣吧,我還要起草上報材料。你們都很辛苦,還有許多事要做,下去忙吧。”大迫說著話擺了擺手打發兩人下去。
拉開抽屜看見那尊小金佛,不由得搖搖頭,這個澀穀真是亂彈琴,田中一雄這樣樸實善良的老人也會成為懷疑對象,真是搞特務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
此時淳樸善良的田中赫然就在哈爾濱城外二十裏的平房特別軍事區外,全城的大戒嚴,造成這裏兵力不足。軍事區外的勞工營地裏隻有幾個皇協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躲在崗樓裏昏昏欲睡。
幾個一身白色服裝的人越過兩米多寬的壕溝,剪開、鑽過鐵絲網,低姿快速接近密密麻麻的帳篷區,沒有發現其他的遊動守衛,靠近一座帳篷掀開雙層帆布門簾擠了進去。40平米左右狹小的空間裏渾濁的空氣令人作嘔,30多個疲憊不堪的中國勞工擠在麥草鋪的地鋪上肮髒的被褥裏互相取暖。
又有幾個閃身來到一排土坯房前,在團長標牌的房門前停下,等待了一會,又來了幾個人,在黑暗的夜色裏靠手勢分散守住其他幾間屋門。隻露出雙眼的陳海鬆見外邊布置完畢推開屋門走了進去,略微停頓一下睜開眼,巨大的鼾聲從北邊土炕上傳來,避開地上的幾個空酒瓶輕輕走了過去,四下看了看,縱身上炕從牆上摘下王八盒子和鬼子軍刀,又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頂了膛的駁殼槍。
陳海鬆這才拍了拍那人略顯肥胖的臉,見沒動靜又使勁拍了兩下,那人猛地翻身做起,迷迷登登地看見麵前坐著一個人,嚇出一身冷汗,頓時睡意、醉意全無。伸手就去枕頭底下摸槍卻摸了個空,“別忙活了,都在我這!”循聲望去自己的槍正在對方手裏指著自己。
對方戲虐地嘲笑說:“名震大小興安嶺的黑虎投降了鬼子,官是做大了,身手可是倒退了,怎麽一點警覺都沒有?”
聽出對方沒有惡意,放鬆下來的黑虎拿出江湖架勢搭話:“黑虎慚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朋友是誰,深夜來找,定有要事,力所能及的黑虎一定幫忙。”
“咱們兄弟是要殺鬼子的,你們幫不上的。但聽五常的鄧旅長說你還算有良心,夠義氣,咱們特意找你借條路,明天想跟著你看守的民工混進正在建設的防疫站裏去。”
“兄弟是抗聯的英雄,失敬失敬。我這的勞工裏也有幾百個抗聯的俘虜,咱可沒虐待他們。既然兄弟是鄧大哥介紹來的黑虎肯定盡力。不過兄弟要進防疫站有些難度,就昨晚上幾十輛汽車運來大批皇軍官兵和傷員全進了防疫站,告誡我們不得靠近防疫站,讓我們這些天去修機場,咱們也無法接近那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