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南下興 隆
陳海鬆見馬繼援對讓出地盤毫不在意答應的爽快，眼睛竟往那堆財物上瞭，知道他還有所有馬家官兵都盯著那些金銀呢，笑著說：“話是這麽說，可你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老叔總不能讓你們吃虧吧。這樣吧，糧食一家一半，俘虜、武器彈藥全部留下，金銀、煙土、古董你們帶走，金銀按你們的規矩分給弟兄們，古玩字畫給各位長官收藏，不過這些文物要精心看護不能損毀。”
馬繼援才瞧不上那些嚇得沒了人樣的土匪和那些五花八門的老套筒、老七九、馬槍、騎槍等破爛貨，他和幾個老叔一樣隻對那些金銀財寶流哈喇子。見遂了自己心願，連忙點頭哈腰地說：“謝過老叔，隻是我們都把錢帶走了，有點說不過去，少說也有十萬大洋呢！”
陳海鬆心裏好笑，隨手在他額頭上戳了一指頭，笑罵道：“臭小子，裝什麽裝，你的部隊我還不清楚？巴不得把人家金牙都撬出來。咱八路軍苦日子過慣了，有口吃的就行，錢財留著也沒大用。你要真過意不去就少帶點糧食，你看怎麽樣？”
馬繼援連忙順杆就爬。“糧食我們不要了，多倫城裏我們繳獲了很多，夠我們82軍用大半年的，晉綏軍區還按月給我們送，足夠用了，彭旅長部隊生活清苦送他得了。”
“那我就替他謝謝你們。”陳海鬆感覺這一天對馬家軍有了更全麵的了解，也施加了更深刻的影響，自己就要回去了，還得叮囑他們幾句，把馬繼援拉到一旁嚴肅地說：“繼援，我軍東北破襲作戰即將開始，我要盡快趕回去，中午過後就走。你們防區力量空虛也要盡快回防，休息一天明天就起程吧。這一仗下來我估計馬家軍的勇悍之名就會傳遍熱河，所有的土匪惡霸都會躲著你們走了，對你們安心訓練是有好處的。
回去後加強訓練，整頓戰力，清剿匪患，搞好軍民關係，做好大戰惡戰的準備，經常跟晉綏軍區交流，服從他們的指揮。如果駐地民眾有人要求入伍可以打破傳統適當收留。部隊不能越打越少，也不能地域民族過於單一，有了海納百川的胸懷，馬家軍才會更加強大。
通過作戰我感覺年輕將領成長很快，我建議你成立東察哈爾抗日政府，讓馬元海、馬彪、馬樸這些老將在政府裏任職、參讚軍務、享享清福，讓馬祿、譚呈祥、馬秉忠、趙遂、馬學良這些年輕有幹勁有軍事素養的挑起大梁，給你爹打電報就說是我說的。
給你老爹發電報帶我向他問好，向青海民眾問好，就說我感謝他把一支強悍的部隊送到第八戰區來，讓他放心我會盡量照顧好你們的，不會讓穆斯林兄弟白白去送死。青海的經濟建設和農田水利建設、公路網的建設張掖方麵已經做出妥善安排，勘察設計小組已經出發，明年春季五萬民工就會前往施工，先修通西寧至格爾木，從格爾木再向南、向西延伸。”
上午11點，一千多俘虜把各處戰場上的屍體歸攏到田野上，統一深埋下葬，炸壞的道路重新填平夯實。陳海鬆帶著烏蘭夫、彭紹慶、張壽春他們幾個巡視了大尖頂各處戰場關隘，認為這裏可以成為圍場南部抗日根據地的一個重要據點，進可攻退可守，有一個營配一個迫擊炮連，在沒有飛機轟炸的情況下足可以抵抗敵人一個聯隊的進攻。
要求彭紹慶派出一個正規營借著馬家軍消滅了大部分土匪武裝的契機重新開始圍場根據地的創建工作，就以大高尖為中心向周圍輻射，要求熱河支隊東支隊在殘酷、複雜、多變的敵後環境裏一定要拿出馬家軍那股狠勁和無所畏懼的勇氣，不要有什麽顧慮，該殺就殺，一切以抗日大局為重，著眼於革命力量的增長，給民眾以戰勝日寇、漢奸、土匪的信心。
這些俘虜已被震懾可以適當使用，老弱釋放替咱們去宣傳八路軍的強大。老百姓、家眷願意留下的可以留下，這條跑道有必要留下平整好，將來咱們的空軍會不斷壯大，這裏有條跑道，存儲些油料、彈藥，空軍隨時可以過來配合作戰改變熱河敵強我弱的被動形勢。
烏蘭夫現在打到了赤峰，你們兩家連成了一片，要經常聯絡，實現互動互助，赤峰有機場雖說隻有三架飛機可也是空中力量，下一步沈陽破襲成功的話，你們就會得到加強。你們有兩個機場可以跟敵人打空中遊擊戰，既能有效保存自己，也能突然出擊震懾敵人。
張勇見馬家軍士兵興致勃勃的在那邊裝幹糧、領金銀，不滿意地嘟囔：“那麽多金銀少說也值十五萬大洋，還有那麽多古董字畫我看也不低於十萬大洋，太便宜這幫回子了，要不是我們幫忙，他們根本就占不了這山頭。”
陳海鬆也有些舍不得，估計八路軍戰士都有些舍不得，可熱河支隊現在最需要的是根據地、糧食、武器彈藥、歸順的百姓，錢財以後找鬼子要吧。他耐心地對張勇說：“你呀，這麽點錢就舍不得了？人家怎麽也算是血戰一場，前後死了八百多人，傷員過千，替八路軍滅了六七千漢奸土匪，還讓出了地盤、糧食、武器，為咱們在這裏建設根據地掃清了障礙，你說不該感謝嗎？他們也是咱們北方戰區的一支生力軍，要團結、慢慢改造。”
彭紹慶四下看看對陳海鬆低聲說：“司令員，我們偷襲行動暴露時打傷了一個張福元的親信叫王寶強，是準備下山找咱們和談的，馬榮華要砍了他被我攔住，給他做了包紮，他很感動。馬榮華帶兵離開西峰以後，他希望投降我軍。他還交代張福元、寇金生、朱恩武等人存放大量金銀財寶的密道，據他估計少說也值五十萬大洋。您看怎麽處理？”
喜出望外的陳海鬆感歎地說：“真沒想到當土匪這麽有油水！你這家夥也真能沉住氣。我看都是些不義之財，沒收充公吧，工業區建設、添置設備、更新裝備都得用錢。你算立了一大功，先放在這裏你們注意看管好，不要輕易打開，需要時會派飛機來運的。
王寶強的底子你們查一下，估計也沒少幹壞事，如果品行惡劣、民憤很大的話秘密處決，以免將來誤事。否則就邊使用邊觀察，確有貢獻、有能力的話可以大膽使用。起碼他對熱河地麵上的土匪勢力是熟悉的，可以成為我們的幫手，對你們的根據地建設有用。”
“不過，他傷的不輕，右胸挨了一槍，左腿骨頭被打斷，幸好是三八大蓋打的雖說留住了命，可這裏醫療條件差恢複很困難，現在還在昏迷當中。小子槍法不錯，一把駁殼槍打了5槍就放倒了4個馬家兵，也不怪馬榮華想砍了他。”
陳海鬆想了下說：“總是對咱們有功的，能救還是要救。跟我一起坐飛機去興隆鷹手營子根據地吧，請劉大哥想想辦法，或許有救。”
下午三點在運輸機旁邊，馬繼援、馬元海、張時之、烏蘭夫、彭紹慶等人依依不舍地揮手送別了令人敬畏的戰區司令長官。陳海鬆和張勇等三名護衛帶著傷重需要醫治的王寶強還有馬繼援硬塞在他手裏說是送給沒見過麵的嬸子的一包首飾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向南飛去。
不到一個小時，飛機就飛過連綿群山中一個個平闊蒼翠的平壩，掠過隆-化縣城、承-德市飛臨鷹手營子根據地，找到降落點後他有意識地在整個柳河沿岸半徑50公裏範圍內轉了個大圈，周圍幾座高大山脈森林茂密、丘陵地區植被良好，有十幾處開采礦山的痕跡，看顏色應該是煤炭、鐵礦、銅礦，礦場旁邊幾座高山上冒出蒸汽、濃煙，卻看不到一座廠房。一條條川穀之中新修了不少農舍、洞窟，整個根據地與周圍敵占區沒有太大區別。
有了整體印象的陳海鬆與自己當初的規劃一對比似乎還更合理了很滿意，指示飛機降落。在地麵無線電、紅旗的引導下平安降落在在鷹手營子鎮北邊北營房村外山穀中一片平闊的農田裏，這裏顯然經過平整加固，比在大高尖蹦蹦跳跳式的降落溫柔舒緩了很多，讓緊緊抓著拉手扶著固定在機艙地麵擔架上的王寶強的張勇很是鬆了一口氣。
飛機停穩，陳海鬆也不用梯子，拉開艙門直接跳下，向站在不遠處等候迎接的陳昌浩、徐向前、何畏、彭真、黃華、施俊福、姚依林、穀景生等人跑去。老戰友相見分外開心，大好的形勢、良好的環境、日新月異的變化讓這些一年多前還掙紮在艱難苦恨中的老將們由衷地喜歡自己年輕的領導，熱烈的擁抱、親切的握手、無拘無束地玩笑，把大家都帶回到川北休整時的快樂時光裏。
陳海鬆絲毫不敢擺出戰區司令長官的架子，恭敬地敬禮問好、稱讚他們調度有方、北方戰區不斷擴張壯大，關切地詢問他們的生活情況，叮囑他們愛惜身體，一副晚輩模樣。
彭真在太原見過陳海鬆一麵，當時他和朱老總、彭總參加完廬山晉銜授勳儀式後回到太原與周恩來、劉少奇、他和薄一波一起分析時局，準確預測了後來戰爭發展的軌跡，部署了太原兵工廠搬遷、犧盟會占據晉東南、收攏殘兵占據太行山、呂梁山等計劃，現在看來都是神來之筆，讓他對這個小自己一輪的年輕人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年初正在太行山整合北方地下黨力量配合八路軍向廣大平原地區滲透時，中央根據陳海鬆同誌的建議調他前往北方戰區出任政治部主任、黃華同誌任冀熱遼軍區政治部主任，林楓同誌任東北軍區政治部主任，黃敬任晉察冀軍區政治部主任、彭濤任晉綏軍區政治部主任、穀景生任興隆守備師師長。北方地下黨一二九運動的組織者領導者除了周小舟擔任毛主席秘書外都參與到北方戰區的領導層裏。
他敏感地意識到陳海鬆這樣做是在逐步淡化他一手扶持起來的西路軍的影響力，把更多其他係統的幹部安插進來防止出現大的山頭，估計以後還會有大批幹部過來，這種明智的做法讓他放下心來，這個年輕人並不是隻知道拚殺的莽夫，還有很強的政治頭腦，自己過去工作會好開展很多。
北方戰區下屬各部隊隻有73師的老底子，大多是冀東本地人，其中原北方局的幹部有姚依林、李運昌、王平陸、李楚離、胡錫奎、王崇實等在冀熱遼軍區各師任職，團營幹部更多。他知道這些同誌發動民眾有豐富經驗，但軍事鬥爭經驗不足，而且不少人作風強硬、為人霸道，陳海鬆一定是發現了這個問題又不好擱置不用，婉轉地通過自己來施加影響，加強幹部作風建設。想通了這些彭真毫不猶豫地趕來興隆赴任。
雖然陳海鬆遠走東北，但一切都有規範，各級幹部按規辦事、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務，他來了以後，陳昌浩、徐向前、何畏對他很信任，介紹西路軍製度化管理、專業化訓練、科學化決策的經驗。他研究了西路軍的各種管理製度，這種滲透到根據地方方麵麵相互製約、相互督促、發揚民主、促進團結的管理製度讓他大受啟發。
他馬不停蹄地巡視了冀熱遼軍區三個軍分區、六個野戰師、一個炮兵師、十二個獨立團，認真檢查落實黨內規章製度的落實情況，對有嚴重個人主義、山頭主義，破壞團結、影響工作的兩名師級、七名團級、30多名營級幹部調離領導崗位，集中到軍區政治部參加兩個月的學習，結業後安排在警備師掛職。自此後部隊的內耗現象大大減少，凝聚力有所提高。
陳海鬆雖是上級，對這個老同誌不敢怠慢，敬禮握手，對他的到來熱忱歡迎，對他紮實細致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績表示讚賞。希望他發揮出老領導的影響力，督促新部隊更快地實現工農武裝向正規化部隊的過度。
劉青山似乎也年輕了很多，艱苦的環境反而讓40多歲的他紅光滿麵，連抬頭紋都少了，直誇五常根據地送來的抗菌素藥品療效極佳，戰區醫院傷員死亡率由三成降低到百分之五以下，希望以後能多送一些過來，簡單寒暄幾句後把王寶強抬上汽車回總醫院去了。
姚依林、黃華、穀景生雖然都參與了平津戰役，在天-津、唐-山、灤-縣組織礦工、農民暴動，拆卸設備，組織民眾、編練部隊，等他們先後趕到興-隆根據地時，陳海鬆已經北上。雖然對他充滿崇拜，差不多的歲數、隨和的態度還是讓他們打消了拘束，相談甚歡。
陳海鬆見過前來迎接的各位領導，被張琴秋拉到郭春蓮麵前，郭春蓮此時已是北方戰區婦女工作部副主任，佩戴上校軍銜，一身戎裝和北方戰區宣傳部副部長吳光偉站在一旁滿臉的期待與嬌羞，看見自己的心上人出生入死平安歸來卻更加黝黑消瘦，兩眼不由自主地濕成一片。
見兩人四目相對，張嘴結舌，一旁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吳光偉從後邊把郭春蓮輕輕一推，緊張慌亂的郭春蓮一下撞在陳海鬆身上。陳海鬆厚著臉皮把郭春蓮輕輕攬在懷裏，在大家起哄中用手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低聲說：“都22歲的大姑娘了還哭鼻子，過得還好吧？”
郭春蓮靠在他並不寬厚的懷抱裏，聞著他熟悉的男人氣息，意亂情迷隻會“嗯、嗯！”感覺到愛人的關切幸福的淚如雨下。陳海鬆不好讓眾人久等，幫她抹去淚水說：“首長們還在等我，我先去談工作，明天再找你。”郭春蓮乖巧地擦擦眼睛離開了愛人的懷抱。
陳海鬆笑著對陳昌浩說：“陳主席、徐總、何總快帶我去看看咱們的兵工廠，聽說無坐力炮有突破了，這以後咱們再也不怕小鬼子的坦克、碉堡了。”
“你呀，又是幾天沒合眼吧！看眼睛熬得，明天再去吧，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沒事，我在飛機上眯了半個小時，現在精神很好，走吧！”
陳昌浩和徐總對視一眼，無奈地衝郭春蓮露出歉意的苦笑，招呼大家回基地。早有警衛部隊把飛機拉到北山根下一片樹林旁用綠色偽裝網罩好，大家登上汽車離開臨時機場向北沿著柳河北上，在徐家莊附近拐進西大窪。
三輛汽車開到一條狹窄的山穀口被拒馬和哨兵阻攔，兩側有幾個暗堡，山林裏還有遊動哨，守備可謂森嚴。得到門衛電話通知的北方戰區兵工廠廠長張強、劉康出來把各位首長迎進山穀。來到場地中間，眾人下車，環顧之下無不感歎造物的神奇。
西大窪真是名副其實，四麵群山環抱，植被蔥蘢，中間呈倒放的菱角形向下窪陷，有過千畝起伏不大的小丘陵長滿山楂、杜鵑等灌木，一條小河從西邊高坡上潺潺流下在低窪處匯聚成一個百畝大小的天然湖，北側不多的田地上整齊地紮著幾百頂帳篷披蓋著偽裝網，位置相當隱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