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準備突襲
薛雲龍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看著作戰室裏鬧哄哄亂糟糟的場麵，為了給第四戰區施加壓力，逼迫餘漢謀趕緊行動起來，也為了給飛虎師的突襲創造條件、讓新編成的南洋軍艦艇大隊出海熟悉新裝備，陳海鬆安排了昨天的大範圍騷擾襲擊行動。
飛虎師從兩個基地一下出動了60多架戰機對潮汕、惠州、增城、廣州進行空中編隊、遠程聯絡、目標鎖定、密集轟炸、戰鬥機隨行掩護、對地掃射等科目訓練。
艦艇大隊也全體出動，進行了物資補給、駕駛、瞭望、偵察、布雷排雷、判斷海圖、海地、海空聯絡、對岸、對海射擊，對汕頭、大亞灣、中山、寶安、虎門等岸邊陣地進行炮擊。
而昨天中午澎湖第24兵站指揮官辛島大佐遵照21軍司令部戰役安排率領‘長良’輕巡洋艦、第16驅逐隊3艘驅逐艦從馬公抵達南澳洋麵加入到戰役佯攻中。
水線長158米、排水量5170噸、7門140mm口徑炮，8具533魚雷發射管，攜帶一架水上飛機，最大時速36海裏的長良艦像一座移動的巨大炮台，沿著海岸一路從饒平、澄海、汕頭、潮陽打到惠東神泉港，用光了全部炮彈才返回南澳島補充彈藥。
如此大規模的猛烈炮擊、轟炸對於承平日久、戰備鬆懈的沿岸國軍部隊造成極大震動，許多陣地幾乎是大炮一響，跑得精光。隻有虎門要塞因為對海防禦目標明確，戰備充分，十幾分鍾後既開始反擊。沿海受到炮擊的村鎮人心惶惶，缺乏組織管理的百姓開始遷離家園。
他這次來一是通報敵情。二是讓惶恐不安的第四戰區支持飛虎師發動主動打擊，延遲敵人的攻擊，促使第四戰區打破幻想、積極備戰，在隨後真正的抗登陸作戰中打出勇氣。
他佯裝不解地問：“餘長官，軍委會5日就向第四戰區通報了敵人進攻廣東的計劃，卑職也帶來了陳司令的建議，半個月過去了，咱們不會還沒有做出戰役部署吧？”
頭大如鬥、心煩意亂的餘漢謀無言以對看向參謀長王俊。一直頗受餘長官信賴的王俊很得意，幹咳兩聲令室內肅靜下來，自信地說：“據戰區情報部多處渠道的偵察，日軍並沒有集結足夠兵力也沒有發動進攻的計劃。沿海騷擾、空中轟炸一年多來就沒停過。都是鬼子的疲兵之計、牽製粵軍無法向中原增兵。
此次規模雖大，隻是海空軍的單獨行動，地麵部隊被纏在各個戰場很難湊出足夠的攻擊兵力，因此戰區判斷敵人的行動依然是襲擾，離全麵進攻尚有時日。
不過我軍也不是無所事事。根據軍委會命令和戰區部隊情況派出64軍、獨立20旅駐守潮汕、第8軍駐守大亞灣，62軍在珠江以東、65軍在珠江以西，25軍、獨立第9旅、重炮1、2團、憲兵團、警察總隊、裝甲營為總預備隊。
以上部隊有計劃層層堵截，將上岸日軍引致增城國防工事前逐步包圍。集中全部12萬兵力將敵一舉消滅，從而贏得華南保衛戰的最終勝利。”
薛雲龍等得意洋洋的王俊說完第四戰區的戰役計劃。不留情麵地予以駁斥：“王參謀長的計劃看似周密，其實漏洞百出。因為我們是被動的防守，敵人是主動進攻，進攻方不可能按照防守方的預想去攻擊，我們守株待兔，敵人會愚蠢地上當？”
他站起身來走到地圖前，大大方方地拿起指示棒講解起來：“敵人的作戰目標是廣九鐵路、廣州周邊富庶地區，其攻擊線路有西江、珠江兩岸、東江，多路向心攻擊咱們包圍哪一路？哪一路身邊都有相鄰部隊支援，我們能否圍得住、守得住？
據我們空中偵察，敵人集結在馬公的部隊配屬了數百輛坦克、數十門105以上口徑的火炮，兩艘航空母艦有飛機80架，在如此高速機動、重火力突擊的部隊麵前，任何防禦都形同虛設，包括我們八路軍部隊在內的任何一支中國軍隊都無法與之抗衡。
因此一廂情願地把敵人放進內陸包圍消滅的想法都是愚蠢可笑的。”
以第四戰區一員自居的王俊被薛雲龍一番批駁顏麵盡失，爭辯道：“薛將軍是不是太小看咱們粵軍了，陳海鬆能在平型關、在九江包圍消滅敵人，廣州為什麽就不行?”
薛雲龍心裏好笑，你個隻會誇誇其談的庸才也配和陳司令比，他的軍事謀略你們在座的全加在一起也趕不上，他繼續打擊著粵軍上下的信心：“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平型關陳司令利用了板垣征四郎狂傲的心理，抓住他孤軍冒進的機會，連續襲擾破壞了他的空中優勢、地麵火力優勢，才在平型關前依靠五倍於敵的兵力優勢和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將其全殲。
九江更是甕中捉鱉之局，11軍戰損嚴重、傷病滿營，而岡村寧次卻狂妄地分兵多路進攻被陳司令將計就計，誘使敵人繼續分兵，被優勢兵力分散包圍在互不相連的七八處戰場上，每處基本是五千人左右，而國軍則以兩到三個軍予以圍殲，依然付出了10萬人的傷亡。
眼下華南我軍隻有區區五個軍12萬裝備簡陋的步兵卻要麵對八萬占有海空優勢的敵軍攻擊，既不能消除敵人的優勢火力也沒有險要的地形可以利用，如果沒有堅強的抗戰決心、堅固的防禦陣地、高明的戰術輔助，在這平原、低矮丘陵的沿海地區絕難守住十天。
前期很多人寄希望於英美的幹涉，暗自慶幸瀕臨香港、澳門日軍有所顧忌，不敢貿然用兵。其實這是自欺欺人。對於中日戰爭英美一直持中立立場，對雙方均實行製裁。雖然暗中賣給咱們武器彈藥，完全是從中漁利，借助咱們削弱日本。
要是真肯幫咱們。南京陷落時他們就有出戰的充分理由，現在看到咱們無力取勝更是不肯卷進來了，這是帝國主義的本性決定的，最多發表口頭譴責，最後不了了之。
如今看來第四戰區準備並不充分、後備兵員沒有充分發動，海岸線過長難以有效阻攔，戰略縱深並不深厚，如果不當機立斷主動出擊。把敵人阻擋在出發線上，一旦敵人攻到海邊，以戰區目前的狀況卑職以為華南淪陷在所難免。
這是飛機拍攝的福建沿海、馬公島、南澳島、三灶島敵人兵力集結的照片，希望大家都趕緊醒過來。敵人就要殺來，咱們沒有別的退路，為了家人、為了軍人榮譽，咱們不能當韓複榘。”說著走回座位打開皮包，掏出厚厚一遝大尺寸照片放在呆若木雞的餘漢謀麵前。
薛雲龍一番分析把大家的顧慮、擔憂公開的表現出來。把大家想得到不敢說的結局揭示出來，自我催眠這麽多天可一旦幻想破滅、謎底揭開，每個人不免陡然心驚。
再看到照片裏海麵上滿是士兵的連綿的運兵船、海港裏穿梭往來的運輸艦、營地裏密密麻麻的日軍帳篷、兩艘航母上挨挨擠擠的艦載機、三灶島、南澳島機場上的飛機、海軍陸戰隊的戰車，一時間也沒人斥責他、支持他。一個個如喪考妣，麵色沉重、長籲短歎。
薛雲龍放下指示棒。心滿意足地回到座位上，端起新砌的熱茶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倒是南天王餘漢謀展現出梟雄本色。歎了幾口氣很光棍地從負麵情緒中掙脫出來，問道：“薛將軍剛才說主動出擊，把敵人的進攻阻止在出發線上，不失為一條好計策。想來薛將軍、陳司令已經有了計議，不妨說出來咱們一起考量考量。”
薛雲龍就等餘漢謀主動問計呢，心中暗笑兩聲，有幻想時對友軍百般防備，遇危機時又臨時抱佛腳，這就是軍閥的做派，都是圍繞著個人或團體的利益在行事。這無所謂對與錯，隻要能順勢而為，讓其後續動作有利於國家利益、有利於本黨利益就好。
他睜開眼睛，盯著杯中的茶葉說道：“陳海鬆司令員之所以一直打勝仗就是遵循一個原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各自發揮各自的優勢，抓住敵人的薄弱環節主動出擊，所以八路軍部隊從來都不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從不被動地防守，運動中殲滅敵人。
他得知敵人兵力集結完畢，我軍戰備鬆懈，命令飛虎師不惜一切代價發起空中打擊，摧毀敵人集結地馬公碼頭，炸毀一半以上的運輸艦，讓進攻部隊失去運輸工具，推遲敵人對華南的進攻。他希望以此為第四戰區再爭取最少半個月的戰備時間。”
“陳司令真是國之棟梁、軍中楷模、殺敵報國、無私無畏。鄙人萬分佩服，它可在華南，我要當麵向他致謝。”心中惶恐一籌莫展的楊傑忍不住起身讚歎。
其他人也是眼前一亮，一下來了精神，飛虎師主動出擊掩護後方整軍備戰著實令人感動，共產黨如此自我犧牲等於是救了嶺南三千萬民眾、也救了心存怯意考慮退路的眾將。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盛讚八路軍、飛虎師的義舉。
薛雲龍放下茶杯，朗聲說道：“諸位，飛虎師甘冒斧鉞突擊敵巢，全是因為咱們中國不能再敗了，一年來丟了半個中國、上億人淪落敵手，沿海精華之地所剩不多。再這樣下去咱們堂堂中國就要被世人恥笑、國際輕視，無人瞧得起咱們。
咱們都是軍人，國家的尊嚴是軍人生命，捍衛國家尊嚴是咱們的責任。我們拚死一戰損失至少是一大半，但為了國家我們義無反顧。但願華南諸公能利用好我們用生命換來的這段寶貴的時間，加強防禦、加固陣地、配置好兵力火力，讓鬼子無法踐踏嶺南的土地。”
餘漢謀百感交集，即便是內戰屍山血海裏打滾30年心硬如鐵，也不得不佩服八路軍不懼風險、勇於承擔的高風亮節，爽朗地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薛雲龍的肩膀由衷地說：“是我小瞧八路軍、陳海鬆了。第四戰區記下這份情誼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薛雲龍一身武藝到也不怕他這一拍，但能感覺得到這個地頭蛇情感上的變化，笑著說：“我軍平潭機場現在有飛機42架，準備今夜全體出動。但力量還是有限，尤其是轟炸機隻有18架，算上四架蘇聯的TB3，也才22架，攜彈量隻有25噸，機槍彈5萬發。
炸毀如此巨大的港口還是有些力不從心，我希望廣州的第九大隊參加到此次行動中，可是飛機在空軍總部、戰區控製下。我無權調動，我曾提議我師出飛行員借機行動也未成功。
希望餘長官能從戰局考慮與軍委會、空軍周司令、錢主任疏通，這六架飛機可以攜帶8噸炸彈，配上我軍研製的高爆炸彈、燃燒彈威力倍增。必能擴大轟炸效果。”
餘漢謀二話不說，轉頭對參謀處長趙一肩說：“立即擬定突擊計劃，上呈軍委會、空軍總部，如不答應，武力奪機交給飛虎師使用。有問題讓他們找我。”
薛雲龍見餘漢謀拿出廣東人的豪邁魄力，繼續說：“遠上澎湖，麵對地麵、艦上數百門高射炮、上百架飛機，飛虎師基本上是羊入虎口、飛蛾撲火。飛機大半難以返回。平潭基地尚有三千我軍工程技術人員、機械維修人員、後勤警衛人員以及從廣州各地招募的三千多愛國華僑、青年學生、失業工人。
組建了飛行訓練營、警衛營、輜重營、工兵營、施工營、維修營、高炮營、通訊營進行訓練，以充實我師技術力量。延續飛虎師英勇無畏的精神。還請長官善加照顧，物資補充照舊。告誡地方不要幹擾他們的訓練。”
一群後勤工程人員和學生勞工有什麽好防範的，有他們在這你就跑不遠，餘漢謀爽快地答應：“這你放心，西枝江以北平潭一帶50平方公裏就是飛虎師的防區，任何人不得騷擾。”
薛雲龍一拍腦袋，繼續提出條件：“差點忘了，我師幫助訓練的惠陽自衛團業已成型，吳司令倒是很用心，選拔的兵員體質很好，一千二百多人編成三個營十個連，與警衛營共同負責機場安全。隊列訓練進行了十天，下一步就要開始槍械射擊、投彈、刺殺、單兵戰術等訓練，可目前隻有四百條步槍、6門迫擊炮，希望戰區適當予以補充。”
怎麽要拉隊伍？轉念一想，惠陽自衛團團長吳勤是民眾自衛團統率委員會上校督導員、惠陽縣長，說到底是粵軍係統的，武裝自衛團就是編練粵軍地方武裝，你肯出麵幫助訓練再好不過了。“這個！我看行！李總監，咱們兵站還有多少庫存武器，能調撥多少過去？”
李潔之見餘老總是真心想武裝惠陽自衛軍，自己和吳勤關係不錯，也就實話實說，盡力成全：“充實各部隊後兵站輕武器倒是還有幾千支，子彈、手榴彈還有不少，可以調撥步槍600支、機槍18挺，子彈20萬發、手榴彈一萬枚、迫擊炮彈500枚。”
餘漢謀一算剛好夠武裝一個保安團的，其他保安團不過五六百人，這惠陽縣一下湊了個滿編很不錯，點頭同意：“好，就按這個數給吳勤送過去，告訴他好好訓練給飛虎師看好家。”
薛雲龍見任務已經完成，起身告辭：“天河機場我留了15個飛行員，他們接收飛機後會開回平潭機場，在那裏檢修、加油、掛彈，午夜後發起攻擊，明天上午定會有捷報傳來。
如此，卑職倒沒有什麽牽掛的，這就趕回惠陽，全力準備晚上的突擊行動，爭取端掉鬼子的前進基地。各位保重，雲龍告辭。”
看著薛雲龍在黃延楨陪同下步伐堅定地走出作戰室，楊傑喟然長歎：“唉，沒想到華南危局要靠共產黨的部隊解救，諸位，薛師長說的沒錯，咱們的準備很不充分，這次有飛虎師替咱們頂一陣，下一回就隻能靠自己了。下去後要認真組織訓練、構築堅固陣地，準備迎戰。”
王俊不屑地說：“共產黨一向喜歡背後捅刀子，跟咱們是這樣對鬼子也是這一套。一次兩次還行，用得多了難保不被人算計。幾十架飛機、黑夜裏沒有導航，能不能找到澎湖都難說，即使找到了鬼子大軍雲集，戒備森嚴，能不能成功尚在其次能不能回來還真是難說。
國家買點飛機也不容易，就這麽糟蹋了真是不值，還不如留在陸地上抗登陸作戰發揮作用大。弄不好，這個薛雲龍是行的金蟬脫殼之計，借著突擊為名逃回徽州去。”
楊傑聞言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斥道：“國軍連戰連敗除了缺乏八路軍這種勇於犧牲主動出擊的精神，就是有你這樣的無能德薄的小人存在，對敵人沒有膽氣沒有謀略，對友軍百般詆毀、惡意猜測、橫加阻撓。
中鋪機場我去看了，清一色的日本飛機，沒有一架國府購買的，人家有辦法搞來敵人的飛機為你提供空中掩護，你不支持，要人沒人、要物沒物，害得堂堂國軍中將沿街募捐，虧得有華僑商會提供設備人員，機場才勉強建成，你身為戰區參謀長情何以堪。
人家要為華南去拚命，你還說怪話，指責人家的動機。我不妨跟你打個賭，明天我們一定能看到澎湖島衝天的大火。人家六千人就敢闖關東、幾十架飛機就敢去炸敵人的軍港，十二個人就敢勇闖九江，就憑這股勇氣和膽略，人家就是真正的抗日英雄。
你不服人家也謀劃一場勝利出來呀，也幫咱們弄些飛機、軍艦、戰車回來呀，別一天到晚躲在後邊說風涼話不幹正事，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各部的防禦部署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