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進攻遇挫
日軍老兵都知道當進攻一方進入前沿50米以內時，兵力較少的守方會出現恐慌、混亂，其火炮、重機槍等壓製武器防止誤傷基本是向後延伸進行戰場隔斷，阻止後續兵力擴大突破口，所以此時受到的威脅最小，距離勝利最近，明晃晃的刺刀就會解決掉精神崩潰的守軍。
77步兵大隊衝鋒的官兵也是這樣想的，他們僥幸躲過炮彈、地雷、子彈，踏進了勝利的門檻，而戰壕裏沒有守軍開槍攔截，怯懦的中國人已經放棄陣地逃向後方，再加一把勁就能進入戰壕，戳死留在那裏的傷兵，搜出裝死的軍官，抓獲逃跑都沒有氣力的士兵。
誰知戰壕裏冒出一片青煙，陡然間立起近百守軍，扔出近百顆手榴彈，翻滾著落在身前身後，身經百戰的老兵見識過這東西，中國人裝填黑色火藥仿製的的德國長柄手榴彈彈體縮小一半威力一般，三米外蹲下身子基本不會受傷，即使相距一米立即臥倒也能保住性命。
敏捷的日軍迅速作出規避動作，讓過呼嘯的彈片，鑽出濃重的煙塵繼續衝鋒，誰知又一批手榴彈落在前後左右，第三批也飛了過來。八嘎！手榴彈是自由使用的單兵武器，哪有這樣集中投擲的，躲是躲不過的，機槍立即對準站立著的守軍掃射，步兵也蹲下身子快速擊發。
等硝煙散盡，陣地前還在衝鋒的鬼子隻剩下百十來人，幾乎全都帶傷，陷入狂野狀態的他們離戰壕隻有20來米，可以清晰地看見鋼盔下土頭土臉守軍的腦袋、噴射子彈的槍口。
到這時候殺紅眼的鬼子已經不再關注周圍還有多少戰友身後有沒有援兵，一門心思衝進戰壕打死讓自己負傷的中國人。被手榴彈**的他們也不示弱，邊跑邊摘下腰帶上掛著的手雷往槍身上一碰隨手丟進不遠的戰壕，鬼子的單兵技術的確嫻熟，幾十顆裝藥100克tnt的手雷嗤嗤嗤冒著煙滾進戰壕在地上打轉。
這家夥三麻子玩過威力比咱們八路軍使用的晉造手榴彈更大，要是讓他在狹窄的戰壕裏爆炸。五六米內非死即傷，戰壕裏殺傷力倍增，他們訓練時聽教員說過這東西威力大就是延時較長，近距離內碰到他不要緊張，抓起來扔回去正好炸著敵人。
他記得可很多新戰士已經忘了，眼睜睜地看著手雷在身旁爆出駭人的聲響、硝煙，釋放出驚人的能量。每次爆炸總會造成戰壕裏兩三個士兵、民兵犧牲、重傷。機槍射擊位置更是落下兩三枚，戰壕裏火力頓時減弱，出現不少的缺口，鬼子借機衝到了近前。
單發步槍、手榴彈已經來不及阻止凶惡的鬼子，也被手雷彈片劃傷的三麻子大吼一聲：“抄家夥，跟鬼子拚了！”拎起自己的大砍刀跳出戰壕。十幾個戰士提著刀端著槍跟了出去，陣地上灰色軍裝、黃色軍裝的兩股人流撞在一起，金屬撞擊聲刺耳滲人。
別看川軍進行了正規化改編，武器裝備配置完整彈藥充足，可骨子裏還是傳統的作戰思維，熱衷於麵對麵殺傷敵人，訓練之餘還是喜歡提著從四川帶來的大砍刀揮舞幾下。上了戰場依然帶在身邊，現在形勢危急第一反應就是撲上去砍死這幫龜兒子。
王華民那邊雖然形勢也挺緊張，依然再用子彈攔截，聽見吼叫發現二排已經衝出戰壕短兵相接，一咬牙提起一把工兵鍬帶著一排、三排衝出了戰壕，兩邊兵力差不多，對峙了這麽長時間終於碰麵了，似乎都想通過殺死對方證明自己更強。下手毫不留情又狠又猛。
南雲少將從望遠鏡裏看到傷亡慘重的77大隊已經接近突破，這時候急需援兵去擴大突破口，命令已經在前進出發陣地待命的78大隊向前支援，炮兵繼續壓製敵人攔截火力。
團部裏急壞了團長李注東，他本名李家沛和炮團團長李家英都是李家鈺的親弟弟，原來分別是104師副師長、178師參謀長。軍閥部隊離不開宗親、姻親的支持，47軍裏師長李青廷、李宗昉都是同宗、六個團長五個是蒲江同鄉。血脈相通相互提攜，保證部隊的忠誠度。
整編前或許是李家鈺有意所為，以年紀大、身體弱為由一個師長、兩個團長、五個營長，十幾個師團副職。兩三百老兵跟隨副軍長羅澤洲參謀長張仲雷返回故鄉，或許又悄悄拉起了一支後備部隊。狡兔三窟是老舊軍人的保命本錢，萬一混不下去總要有一處安身之所。
而他的兩個弟弟都留下來，李注東在四川講武堂、陸軍大學畢業，李家英在法國炮兵學校畢業，倒也是有本事的，八路軍量才使用安排在兩個團長崗位上，讓李家鈺寬心不少。
此戰是獨立師的首戰，一團打得好不好對後麵的戰局和獨立師在二戰區的地位影響很大，李家兄弟自然要全力以赴。按他的想法，一團最少也要把兩個整營放在前沿形成強大防禦兵力，可是副團長張維漢製定的作戰計劃裏前沿隻有兩個連四個排不到兩百人，其他部隊準備建立起新的防線，也就是說兩百人消耗敵人後就會主動撤出陣地交給下一道防線。
這叫什麽打法？防守哪有主動放棄的？撤退中的部隊哪裏還有繼續戰鬥的勇氣？
張維漢說這是晉察冀軍區下發的作戰命令裏的要求，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培養部隊戰場組織、步炮配合水平的需要，這叫彈性防禦，層層攔截，消耗敵人有生力量把敵人誘到有利地域實施分割包圍，最終幹掉他。作戰目的不可能僅僅依靠一條戰壕就能實現，咱們跟他慢慢磨，磨光他的銳氣、磨掉他的優勢、鍛煉咱們的部隊。
李注東將信將疑地看著一團擺出了一個前輕後重的陣型，張維漢在那裏不停地向師部報告情況，給火力群指示打擊目標，呼喚炮團向某某區域覆蓋，了解各營的戰況做出用兵指導。還別說，前沿兵不多，鬼子卻占不到便宜。被死死壓製在陣地前。
娘的，有足夠的火力支持就是爽，把敵人消耗在運動途中、衝鋒路上。有嚴格訓練的士兵就是好，臨陣不慌、陣地穩固、火力凶狠。有副團長這樣睿智的指揮員就是好，構築工事網，分散配置力量，三條線上的兵力火力搭配的正好。掌控靈活相互支持。
正高興呢，敵人搞起了重點突破，二營前麵隻有一個中隊，三營卻麵對三個中隊，他趕緊打電話給三營讓他們把藏在後麵的七連九連全調上去，一定要守住陣地。三營報告說八連三排已經上去。七連也做好了出擊準備，絕不會丟失陣地，他還是不放心拿著望遠鏡觀察。
等看到八連手榴彈炸得鬼子死傷慘重，拍著大腿直誇王華民硬是要得。轉眼間又見自己戰壕裏連續爆炸，三麻子帶人殺了出去，龜兒子不得了連著砍了兩個腦殼，哎呀。人太少了，好，王華民也上去了，提著個鏟鏟咋個打噻？喲，喲，格老子的鏟鏟也能劈死人！
陣地上雙方攪成一團，灰衣服的越戰越勇，黃衣服的身上帶傷連連後退不斷被砍倒。兒娃子了不起沒有墮了咱們川軍的名頭，看得他熱血沸騰，恨不能自己也提刀上陣。
旁邊的張維漢可不太高興，看到七連已經快速上前支援，鬆了口氣，前沿戰鬥沒有懸念繼續向遠方觀察，發現又一大股上千的鬼子衝了過來。連忙向炮團請求覆蓋5號區域，指示本團重火力實施阻攔射擊，為三營恢複陣地完成新部署爭取時間。
陣地上的白刃戰在七連加入後進入尾聲，缺乏後援的鬼子縱然頑強、凶悍。即使負傷倒地也不惜引爆手雷同歸於盡，卻無法擊潰同樣英勇無畏、身體強壯、訓練有素、占著人數優勢的川軍，徒勞地在砍刀、刺刀夾擊下垂死掙紮，最終還是被砍下腦袋、刺穿胸膛。
七連長找到提著血淋淋工兵鍬的王華民說營長命令你連撤到後方休整，由我連接手一線陣地，趕緊執行吧。王華民知道自己連隊這一仗損失不小，一排前麵就損傷過半，二排這一下更是遭到重創，隻剩三排好點也在白刃戰中有傷亡，沒有幾個月恢複不過來。
忙向陣地上的戰士下令尋找烈士、傷員，撤出陣地。三麻子又砍了三個鬼子，身上也挨了一刺刀，嚴重的是鬼子最後瘋狂時引爆的手雷造成兩處貫穿傷，血流不止昏了過去，二排也沒幾個完好的，全被七連戰士們抬著下了戰壕，交給民兵隊在鬼子炮火打擊前送往後方。
八連完成了阻擊任務，帶著巨大的戰果走了，戰鬥卻還在繼續。78大隊在槍林彈雨中奮力支援，三營也在冒著轟炸部署兵力、七連則抓緊加固工事、檢查武器彈藥，希望像八連一樣取得斃敵數百的輝煌。二線的火力點損失將近一半，依然頑強地邊機動邊打擊。
雖然沒有了地雷的阻撓，不再遮遮掩掩的八路軍重兵器投送出猛烈地火力依然給78大隊造成很大傷亡，旅團參謀長山本大佐實在看不過眼，請求南雲少將在解決對方重火力之前停止這種無異於自殺的愚蠢攻擊，要不就發起全旅團集團衝鋒靠兵力優勢強攻。
南雲哪裏想得到當麵的八路軍部隊實力如此雄厚，旅團集中了所有的身管火器依然沒有壓製住對方的長程打擊力量，上千人的一個大隊在陣地攻防中一個照麵隻剩下森田的大隊部和兩百人的重機槍、擲彈兵、炮兵，這已經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了。
造成這麽大的損失原因在於自己輕視了八路軍正規軍的整體實力，沒有充分了解對方的兵力火力就用傳統的對付國民黨軍的一炸二轟三攻擊戰術發起強攻，現在看來對方意誌頑強、戰術靈活、火力強勁，絕不是簡單戰術可以解決的，調整戰術是唯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