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喧嘩的第一戰區
蔣先生兩個月的巡視都由白崇禧陪同，一起分析頗占上風的八路軍部隊的編製、戰術、訓練大綱、作戰條令，這些都是陳海鬆在第七戰區任職時無償捐贈的，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直到關中戰役後，了解到八路軍真正實力的統帥部才明白自己的編製、訓練很落後。
細心拜讀以後感覺切中國軍要害，士兵體能、技能、意誌、品質、服從、協作幾方麵的不足，部隊戰前偵察、陣地布置、火力配置、兵力層次、相互支援等環節的粗糙，指揮員遠離前線、戰術單調、缺乏變化、臨危動搖是國軍曆次會戰失敗的主要內在原因。
而要改變就要調整編製、強化訓練，這是他們達成的共識。但白崇禧主張在現有係統內不損害地方實力派實力的基礎上通過政府增發裝備物資、派出訓練督導責成其按國軍新操典編製兵力火力、訓練體能技能、班排戰術，中高級軍官通過培訓提高軍事素養指揮水平。
蔣先生卻是抱著統一全國軍隊為一整體，形成絕對服從中央號令的黨軍的目的來操作整編，其針對的對象就是各戰區五花八門的軍團、新幾軍、新幾師、暫編師旅、獨立師旅等為博取好名聲而濫竽充數的裝備極差、軍紀極差、戰鬥力極差、飯量極大的叫花子部隊。
這些部隊人過三千就敢叫師、過萬就敢稱軍，有槍沒膛線、有炮沒炮彈，成天價要糧食要物資，把我蔣某人當大戶宰，一打仗就潰敗。鬼子打不了幾個，裝備丟個精光，為了逃命搶汽車、搶木船、搶百姓的毛驢，完了還舔著臉報請戰功、索要補充，看著都心煩。
既然要整編。那就長痛不如短痛，一步到位，取消這些無法無天聽調不聽宣的低等部隊，充實到自己放心的黃埔將領手裏去，用黃埔精神把他們鍛造成合格的士兵，至於那些師長、軍長。可以到集團軍、戰區、統帥部來當高參嘛，錢一分不少你們的，何樂而不為呢？
到重慶、昆明他就得到一些消息，很多將領要鬧事，地方上也提出抗議，尤其是川軍、滇軍基本被以師為單位拆散到各集團軍裏。派去的大量新兵分配到了其他係統的部隊裏，待遇很差很不開心，龍雲、鄧錫侯、潘文華強烈要求保留集團軍編製，蔣先生答應調整。
到了洛陽，第一戰區已經亂了套，按照總參謀部軍令部的編練方案，黔軍蔣在珍新8師、東北抗日義勇軍馮占海91師。沈克106師、李樹森109師、陳希平94師，湘軍李英24師，陝軍王勁哉的新35師，馮玉祥餘部龐炳勳40軍39師、吳化文獨28旅、姚景川騎13旅、張占魁騎14旅，晉綏軍餘部孫殿英晉冀豫遊擊軍、張蔭梧河北民軍，湘軍淩兆堯預備8師、張言傳預備9師等部隊全部撤銷編製，打散編入孫桐萱的12軍、陳鐵14軍、盧興榮76軍、劉戡93軍、李興中96軍、武士敏98軍，引起各部一片大嘩。
由於師以上主官奉調武漢學習，旅、團、營幹部集中在洛陽檢討會戰得失。戰區臨時從4、14集團軍派出大批幹部進入以上部隊統計兵員裝備、戰損情況，準備組織補充。剛過完十五。軍令部長徐永昌再次來到洛陽，向第一戰區團以上幹部宣讀了最新出台的編練方案。
第一戰區整編為4、14、24三個集團軍，騎三軍、騎13、14旅編製撤銷，合編為騎兵師，鄭大章中將任師長、張占魁中將為副師長。原戰區所屬炮兵6、7、8、9、10團整編為炮兵師。轄山炮團、野炮團、重炮團，師長彭孟輯少將、副師長黃永安少將，兩師與彭進之90軍、鍾鬆少將61師直屬戰區司令部指揮。
96、98軍合編為第4集團軍，戰區副司令長官孫蔚如中將兼任總司令、副總司令孫殿英中將。14軍、93軍合編為14集團軍，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上將兼任總司令、張蔭梧中將為副總司令，12、76軍合編為24集團軍，孫桐萱上將任總司令，龐炳勳中將任副總司令。
戰損較大、缺額較多的40軍、各直屬於戰區的獨立師旅部隊番號撤銷，所部打散並入戰區三個集團軍，新8師、新35師、24師、91師、遊擊軍編入第四集團軍，106師、109師、預備8師、河北民軍編入14集團軍，獨28旅、39師、94師、預備9師編入24集團軍。
戰區帶隊幹部按照提前做好的分配計劃將撤編部隊的官兵以領取補充物資的名義以連為單位帶到新部隊，在荷槍實彈、麵色冷漠的中央軍士兵高度戒備的操場上整隊集合。
經過帶隊軍官解釋士兵們才知道自己家鄉的部隊在作戰中表現不佳、建製不全、無法整補，決定撤編，他們非常榮幸地成為強大的中央軍的一員，從此將告別饑餓、寒冷、戰損、拋棄，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成為一名合格的國軍戰士，通過勇敢作戰博取榮華富貴。
作為基層官兵他們除了吃驚倒是沒有多少抵觸，長官說了很快就給他們發放新棉衣、新棉鞋，三餐吃飽、不打不罵，換裝更好的武器，擁有充足的彈藥，比起原來的部隊可不好到天上去了，反正都是攤派來的壯丁，跟著誰都是當炮灰，能在這裏享幾天福總比呆在原來部隊裏頂在最前沿、吃苦受累、槍林彈雨強吧，木然地被分配到各連、排、班。
問題是營以上軍官不幹，除一部分凶悍勇猛受到主官賞識，隨時為主官赴湯蹈火的外，不是主官親眷就是善於鑽營有人提攜，全靠著阿諛奉承、溜須拍馬、請客送禮得到這個位置，不需要起早貪黑操勞訓練、不需要跟著丘八摸爬滾打、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呆在前沿。
按照主官的意思傳達下命令就行，下麵好壞也沒人督查。有了問題也有主官敷衍，不需要負什麽責任，平時有勤務兵伺候著，倒騰點軍需物資、吃點空額軍餉、喝著花酒，哼著小曲。照樣能給家裏寄去成百上千的大洋，幾年後家裏就又能增加二三十畝上好水田。
可你這一撤編，手裏沒兵了心腹都走了、上司全換了、自己也成副職了，油水沒了不說還有可能被正職和地頭蛇下屬擠兌，跟著訓練也不看看這肚子跑得動嗎？有年頭沒打槍了打得準嗎？弄不好打發到前沿去督戰，有命活著勝了功勞是人家的。敗了軍法等著處理你。
因此，徐永昌編製命令一出立刻炸了鍋，拍桌子罵娘的、掩麵痛哭的、陰陽怪氣說閑話的全出來了，“老子拚命抗日，到頭來被自己人打黑槍！還不如死在戰壕裏痛快。”“老子堅守陣地六七天，狗日的全躲在後邊看熱鬧。到頭來老子撤編去補充他狗日的，還有天理嗎？”“96軍也打成了空架子為什麽不撤編？76軍臨陣脫逃為什麽不處罰、不撤編？”
戰區參謀長郭寄嶠少將費了好大勁製止住喧嘩，重申這是抗戰的需要，必要的力量整合，誰知高大魁梧、在臨沂與日軍數次肉搏奪回陣地的39師115旅旅長李振清扯著嗓子哀嚎不已：“龐老總，你趕快回來吧！39師跟著你十幾年了，功勞苦勞全白瞎了。眼瞅著就要散了！”
他這一嚎，感同身受的其他將校再次鼓噪起來，新35師原來就是楊虎城的手下，西安事變後叛出西北軍一直駐紮河南，現在又要編進楊虎城手下重將孫蔚如的第四集團軍還能有個好，旅長古鼎新酷嗜鴉片貪財如命，巴不得攪黃了整編跟著喊道：“老蔣就他媽撿軟柿子捏，看我們替他賣完命沒毬用了就卸磨殺驢，處事不公、兼並雜牌，打仗用咱們。升官沒咱們，撤編有咱們，補充沒咱們，呆在軍中還有什麽意思？咱們都他娘不幹了！”
河北民軍三團團長柴恩波手下隻有兩百來人，跟著張蔭梧想在兵荒馬亂的河北拉隊伍當草頭王。可惜城鎮是鬼子的、農村是八路軍的，他們想當漢奸，八路軍殺的凶，想當八路又受不得那麽多的約束，在夾縫中實在無法生存隻得渡過黃河投奔第一戰區，成了直屬部隊。
蔣先生很看重這股民軍，張蔭梧曾是晉軍第7軍軍長、方麵軍總指揮，當過北平市長，可惜自命不凡、樹敵太多，對傅作義這樣的老實人也下絆子使陰招，最終無法在晉軍中立足，回鄉組織民軍，這人軍事上有一套，為人陰險狡詐，給鬼子和八路搗亂效果肯定不錯。
於是很痛快地安排民軍在河南整訓，給張蔭梧中將軍長待遇，按一個甲種師五個團補充彈藥下發糧餉，希望他們在一戰區接受訓練後以河北省政府主席的名義重返華北，彰顯國軍的存在，可把他們這一千多地痞流氓高興壞了，匆匆組建了師部團部，到處招兵買馬。
這還沒高興幾天，民軍才擴充到3000多人，編製就撤了，全都編到14集團軍裏，那可是正規軍，一個蘿卜一個坑，哪還有一個師留給自己，聽那意思是打亂編到各班排連裏去，自己肯定沒得團長當，在治軍嚴厲、要求嚴格的衛立煌手底下還得玩命訓練打仗，能不能活下來還兩下說呢。馬上聲援古鼎新：“跟誰不是幹，把咱們逼急了，老子跟日本人幹去！”
徐永昌實在看不過去，上次來宣布整編就是這幫人喊喊叫叫、吵吵嚷嚷，聲稱要率軍投敵，導致整編不了了之，這次又故伎重演。你聽聽說的這話，哪裏像個國軍將領的言行，簡直就是寡廉少恥的妓女無賴。這樣的將領是該從國軍中清理出去，靠他們別指望打勝仗。
幸好這次有備而來，做了充分準備，把師以上軍官派去武漢，把營以上軍官集中在這裏，武器全部解除，門外密布警衛，等撤編部隊拆解完畢，看你們還有什麽猴耍。大聲宣布：想喊就喊吧，想哭就哭吧，不接受整編新任命的就在這裏呆個五六天直接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