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何須憂愁

出身名門、畢業於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在軍中開始發奮讀書並成為記者，南非被俘成功越獄名噪一時的丘吉爾一戰前就因視野寬闊進入內閣、連續出任內務大臣、殖民地大臣、海軍部長、財政部長等，不遺餘力地為英國的強盛、大國地位奔波操勞、出謀獻策。

這樣一位保持著冷靜、客觀品質的政治家卻在在英國曆史上最重要的時期被選民拋棄，被政治盟友們冷落離開了決策中心，還差點被罷免議員資格，賦閑在家靠寫作度日，眼看著英法的沉淪無能為力。英國、法國則繼續醉心於自己編織的和平夢想裏推行著綏靖政策。

基於同樣的考量，東方兩個同盟國間爆發的中日衝突也依此處理，英法希望中國繼續做出讓步，滿足日本有限度的領土要求，與德國簽訂了反共同盟條約的日本在占領中國北方的黃河流域後會停下擴張腳步，集中所有的力量向蘇聯遠東、西伯利亞地區發起攻擊，與德國一起摧毀斯大林專製獨裁政權，消除自由世界的心腹大患，同時消耗掉他們的戾氣。

然而世事難料、人心不古，這些欺軟怕硬的法西斯國家並不能理解英法充滿智慧的國際新戰略，毫不尊重西方國家的利益所在，一步步深入到長江流域、珠江流域，很快就要與英法殖民地接壤，而那裏有法西斯國家夢寐以求的大米、橡膠、石油、錫礦、鎢礦、錳礦、馬六甲海峽，以他們的貪婪和實際需要，不可能不伸出肮髒的爪子將其納入囊中。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他們已經無力左右羽翼豐滿的法西斯野獸跑出籠子以後的的攻擊方向和攻擊力度，即使你曾是他的飼養員也無法逃避沒有理智的野獸的攻擊，危險迫在眉睫。他們在勸說日本尊重利益均沾原則的同時需要中國發揮作用拖住毫無信義的黃皮猴子。

中國的宣戰聲明讓他們自尊心受到傷害的同時也看到了避免殖民地遭受攻擊的可能。經過兩國外長的緊急磋商，對中日衝突加劇，中國政府放棄和平努力對日宣戰表示深深的遺憾，將密切關注衝突的發展，並將繼續致力於和平磋商化解兩國矛盾。同時歡迎中國特使前來兩國訪問，就解決爭端的途徑、現實狀況、操作的方式方法、國際法依據等交換意見。

偏偏宣戰的中國政府、國內民眾反應遲鈍，讓國際社會大惑不解。

在外巡視的蔣先生是夫人電話告知的，路透社英語廣播對此報道評論很多，宋美齡很驚訝很讚賞，以為是他先生授權做的很是自豪。他含含糊糊應付過去，緊張、生氣、解氣。這個愣頭青做得有些過分，沒有得到國府授權就公然向日本宣戰，國府毫無準備如何應對？

愣了半天忙向外交部詢問，宋子文也吃了一驚，陳海鬆是說過這麽不戰不和、不明不白地打了八年，中國政府實在顯得太軟弱了。應該堅決表明態度，對日宣戰。宋子文怕他衝動亂來告訴他宣戰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隻是擔心激怒日本引發更大規模的進攻。

陳海鬆很不滿地說：我們一再忍讓感化日本了嗎？感動西方列強了嗎？東北、熱河、華北、華東、華中小日本哪次考慮過中國政府的感受，越是忍讓小鬼子就越強硬，不宣戰就等同於認可。現在大半個中國都淪入敵手，還有什麽好顧慮的？激怒了他又能怎麽樣？

宋子文哪裏說得過他，隻是命令他不許節外生枝。任何公開聲明都要事先發回國內，得到同意方可執行。陳海鬆說國際形勢變化多端，國內辦事拖遝效率低下，總是貽誤時機。他提出的任何外交聲明原文發回國內24小時如果沒有答複即認為是政府默許，有權執行。

就怕他自作主張讓政府被動，專門叮囑電譯部門注意特使專電，後來蘇聯大使館通知陳特使在拜訪斯大林同誌時保護了偉大領袖而自己遇刺重傷，將在索契長期療養。中蘇援助協議已經談妥，物資已經啟運。國內關注的是貸款是物資，駐蘇使館參讚趕到索契證明他確實受傷嚴重昏迷不醒，蘇聯醫生說需要三個月以上的治療方能恢複健康，斯大林指示把他留在索契由蘇方治療，他也將留在索契與陳大使深入交流，既然任務完成就在那養著吧。

想來他身負重傷在黑海療養。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大的外事行動，電譯部門也就忽略了他的專電，哪想得到他恢複的如此快，悄無聲息地趕到了日內瓦。行動如此急迫、堅決。

宋子文和王寵惠連忙趕到外交部機要室從一大堆海外情況通報中果然翻出電稿，時間剛好是正式發布前的25個小時，由陳海鬆、胡世澤聯合簽署，隻是接收下來尚未翻譯。

忙叫來機要人員詢問，原來電文發來的16日清晨臨近除夕，外交部機要員們忙著置辦年貨，值班的一個人對瑞士發來的電報沒太當回事就被積壓下來。兩位部長臉都綠了忙叫來機要員趕譯，仔細研讀亦喜亦憂，茲事體大不敢做主，匆匆飛往南昌麵見委座商量對策。

除夕的下午蔣先生這才知道，臭小子完全是利用政府疲遝作風和節前混亂故意施為，自作主張拿出這份聲明讓胡世澤過目準備向外公布，宣戰這麽大的事胡世澤哪敢做主，即便他是特使也不能更改國家外交政策，蔣公有令對日爭端寄希望於國際社會斡旋停戰，國聯代表處應不停敦促各國關注中日戰爭，做出國際仲裁，迫使日本放棄武力，退出中國。

自國聯成立開始，顧維鈞就一直就青島歸屬控訴於國聯，非但沒有解決又加上九一八，這次派了個李頓調查小組進行考察，隨後不了了之，越交涉事越多，熱河問題、蒙疆問題、華北自治問題，直到七七事變，衝突已經變成了全麵戰爭，連他都沒有心氣繼續交涉了。

他作為一個老外交官員。對陳海鬆的膽氣和硬氣很佩服，完全認可聲明中的內容，可再佩服也要有政府授權才行啊。陳海鬆說，你連夜發回國，國內正是清晨，這麽大的事肯定會第一時間送達外長審閱，有問題自然會來電製止。否則就是讚成此聲明，這是事先約定的。

直到第二天下午國內音信全無，按陳海鬆的理解就是得到了國內的承認，於是通知了美聯社、路透社、塔斯社等重要媒體趕到萬國宮遞上了聲明，綁架政府造成既成事實。

這小子膽子太大、太狡猾了，置政府於何地？置蔣某人於何地？中國應該做的事情太多了。總不能不做通盤考慮、製定好全麵應對措施就匆忙發表吧，現在怎麽辦？這樣的國力、軍力剛剛穩定住戰線就發表這樣強硬的宣戰聲明不是自取其辱、招惹盟友嘲諷嗎？

王寵惠見蔣先生唉聲歎氣在屋裏轉磨磨，聞訊趕來的白崇禧、陳布雷、錢大鈞、林蔚在傳看電文表情不一，起身說：委座憂慮的是可能激怒日本人，卻沒想過日本人早就激怒咱們中國人了，凡是有血性的中國人早就盼望著政府發表宣戰書，堂堂正正地跟鬼子拚一場了。

我本人非常欣賞他的做法。宣戰隻是表明一種態度，隻是對打了八年的中日衝突做一個定性，我們是侵略戰爭的受害者，中國忍讓、退縮了八年，再也不忍讓退縮了。中日間的衝突不再是衝突、爭端，而是兩個國家、兩個民族之間的全麵對抗，直到一方徹底戰敗為止。

這才是我中華泱泱五千年大國應有的氣度，是我愈挫彌堅堅韌不拔民族精神的體現。外交部一直希望早日做出這樣明確的表述，可惜總是顧慮重重，沒想到在他手裏得以完成，我看是好事，諸公何須憂愁，大不了日本人叫囂幾聲，派幾架飛機鬧一鬧。咱們見得多了！

陳布雷露出激賞神態，附和著說：學生覺得這樣也好，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了退路可以讓國內各政黨、各派別放下幻想。激發出民族浩然正氣。讓小日本收起輕視之心，讓西方列強看到中國戰鬥不屈的勇氣，讓國軍各部隊破釜沉舟知恥後勇。確實有利於人心的凝聚、力量的集中、士氣的提振、外部環境的改善，應該在春節致辭中予以重申。

錢大鈞哭喪著臉反駁道：八年都忍了就不能再忍忍？陳海鬆此子始終心懷叵測，一心想把政府架在火上烤，九江一戰，國軍元氣大傷，信陽一戰空軍全軍覆沒，洛陽一戰他在後麵撿便宜得了陝西、山西，卻讓第一戰區骨斷筋折，現在又沒事找事，刺激日本激發矛盾。

要是日本因此遷怒國軍，我們拿什麽抵擋？咱們已經巡視了信陽、九江、南昌幾個戰區全都殘破不堪，一三四戰區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們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打敗日本。

依卑職看來還是把這個惹禍精調回來吧，這才出去就捅這麽大個婁子，連帶著英法美德全被他得罪了，哪裏是交好友邦簡直是自掘墳墓嘛，反正蘇聯的援助協議已經簽署，物資已經起運，他的任務也算完成，調回來放在重慶搞後方建設倒是能少惹些禍。

王寵惠很鄙視這個外表英武內心怯懦的空軍將領，輕蔑地說：錢將軍，咱們就事論事，別動不動人身攻擊，陳海鬆雖是共產黨，卻是為國家做事。九江、信陽死的人多那是國軍自己無能，關中人家才死了幾個？要不是他參與指揮連這兩場勝利都沒有，國軍更沒麵子。

國際友邦對中國持何態度咱們心裏都有數，犧牲中國滿足日本擴張野心是他們的一致原則，得罪了他們也不可能對咱們有什麽實質影響，八年來他們提供了什麽支援？最多表示遺憾，最多允許咱們通過民間方式采購點物資，缺了他們中國照樣可以繼續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