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低調處理
王寵惠辦了這麽多年的外交，從辛亥革命開始一晃眼28年過去了，倒是袁世凱、段祺瑞時期還有些霸氣，此後的中國曆屆政府一屆比一屆軟弱，現如今到了仰人鼻息的程度，實在讓他沮喪，想起英法的傲慢、蘇俄的陰險、日本的霸道，真真心中悲苦。
如今好不容易出來個不怕事的，又要受到懦弱者的攻擊，他難以抑製強烈的不滿，繼續說道：當今世界就是弱肉強食、崇尚武力的角鬥場，中國作為日本侵略、國際綏靖政策的雙重受害者不能再逆來順受、裝聾作啞，有氣不敢出、有屁不敢放，哀求不可能博得同情，不可能！必須亮明咱們對國際綏靖主義的反感態度，表明對侵略者的憤怒和抗爭的決心。
這樣或許會讓他們感到不舒服、損傷了他們的自尊心，可我們沒有義務維護他們的麵子和自尊心，要爭取的是自己的民族尊嚴和國家形象。強硬的立場配合國內強盛的力量，才能改變他們的歧視、輕視、漠視，讓他們知道離開他們的支援咱們照樣能夠巍然屹立。
陳海鬆自己搞工業基地，鼓動西南發展大後方建設就是不想處處受製於人，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據他說今年下半年咱們自己生產的鋼鐵火藥就能變成子彈、炮彈支撐起國軍的脊梁，所以我們擔心什麽？我們有的是礦產資源，我們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可是日本不行，他離開了國外的鋼鐵、糧食、橡膠、石油、礦石等物資他就死定了，所以陳海鬆的敲山震虎對咱們幾乎沒影響，影響的是日本，把話挑明讓西方自己選擇，他就要有所收斂、就不會繼續明目張膽地大規模地向日本出口各種物資，受益的是中國。
他說過，按現在的發展勢頭和他的規劃四五年後中國的冶金工業、機械製造業、軍工生產能力就能與日本持平，因為中國在上升在發展。而日本的朝鮮、東北兩大殖民工業基地將被他基本摧毀，此消彼長之下中國很有可能超越日本，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所以他才敢放言消滅國內的日本軍隊，進攻日本本土、審判戰犯、索要賠償，不僅讓人聽著夠解氣、夠振奮，我看很有可能實現。國際社會現在還不知道這些影響未來戰局的情況所以漠視、無視中國，就需要這樣強硬的聲音讓他們改變態度。軍人外交官算是派對了。
軍人要有戰略視野，要有長遠打算和布局，你錢將軍沒有就不要瞎搗亂了，放手讓陳家小子去折騰吧，我相信他會為中國掙來重大利益的。現在撤回來可不行，他還要去英國法國美國去訪問。衝擊一下沒有公理正義的國際社會，也隻有這小子敢這樣鬧，能鬧出名堂。
錢大鈞就不明白了原來忙著去各國周旋、請求國際社會主持公理，唯恐軍隊招惹日本的的外交部長怎麽一下變得這樣強勢，話裏話外和陳海鬆一個腔調，難道是他們預謀好的？
“外長光顧著解氣了，哪裏知道所有的壓力全都集中到軍隊身上來了。不打不行，打不贏不行，可軍隊拿什麽打？我的空軍現在就四五十架飛機全在訓練飛行員，聽說夫人買了一些美國飛機回來，可是合格的飛行員基本是國外招募來的，咱們自己的基礎太薄弱了。”
白崇禧放下眼鏡，理了理稀疏的頭發，看了看有些心動的蔣先生。阻攔道：“錢將軍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反不如兩位文官有見識。卑職感覺此事雖然有些唐突，卻是陳郎一貫的作風，此子看似莽撞從不草率行事，總是掐準時機、瞄準要害、出其不意、果斷出擊，現在把這種作風帶到外交領域，敢想敢說。很有霸氣，中國對外交往就需要這樣的聲音。
站在鼓舞軍隊士氣、明確軍隊作戰任務角度上看是有利的，不僅要守住現有疆土，還要不斷收複失地。徹底打敗日本侵略者，把侵略軍趕出領土、領空、領海，並且占領日本本土，相當豪邁，國軍就要有這樣的理想和追求，通過整編、實戰提高自己，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站在作戰角度上來看，宣不宣戰對雙方的軍事部署沒有太大影響，日軍的確沒有咱們想象的那麽強大，一年間死了幾十萬人，物資消耗比咱們更大，現在也是打不動了，收縮兵力休整補充，咱們國軍也得到了實戰的鍛煉，士氣軍心不錯，外援接連抵達，並不懼怕進攻。
關鍵是宣戰就要全力爭勝，我們現在從統帥部到基層士兵雖然高喊著抗日救亡卻都沒有認真想過中日戰爭最後的結局會是怎樣，中國應該分成幾個階段，每個階段做什麽樣的準備，大致在什麽時候發起反攻，何時打敗日寇，我想陳郎此舉也是想逼迫國府做出具體部署。
從巡視的效果看，國軍打到現在確實沒有建立起取勝的信心，守還守不住呢哪裏敢奢望取勝，這樣沒有求勝欲望的軍隊很難主動做出戰略戰術的調整、編製裝備的調節、技術技能的強化，隻能被動地以守土為己任，敵人攻咱們守，守一處丟一處，讓世人恥笑。
有了這個宣戰，將逼迫著國軍反思自己的戰略戰術的不足，技術技能方麵的缺陷，戰鬥意誌主動精神方麵的差距，紮紮實實地編練部隊、嚴格訓練、提高戰役組織能力、戰場指揮能力、後方補給能力、技術兵種的支援能力、後備兵員的訓練能力，力求全麵壓倒日本。
錢主任說的困難，八路軍更多更厲害，可他們不等不靠，自己去搶飛機、自己培養飛行員、在戰場上去提高技能，不算戰損的一百多架，現在還有一二百架，堂堂國軍倒打成了光杆，可見國軍的戰鬥精神、戰鬥方式、訓練模式存在嚴重的問題，必須改進。”
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陳誠跟陳海鬆也算是共患難過的戰友，九戰區能有今天全靠他當初的整頓策劃，至今還是按照他的計劃在訓練，對年輕豪氣的本家又跑到國外去露臉還是挺讚賞的。見蔣先生猶豫勸道：委座，宣不宣戰我們都在作戰，倒不在乎會不會引來鬼子的進攻。
本戰區現在兩個兵團12個軍，34個師已經在皖西、贛北構築起堅固陣地，一個補充完畢的飛行大隊進駐南昌、九江，兩個重炮團進入馬當要塞，黃維18軍、關麟征52軍、俞濟時74軍、李仙洲92軍按突擊兵團編製訓練。打退鬼子溯江而上的新一輪進攻沒有問題。
國軍目前的被動態勢是因為沒有主動作戰的計劃，立足於守忽視了攻，部隊編製、火力配置也是按照守的任務來組織，缺乏攻擊力，無法在後方、側翼予敵以打擊形成致命的包圍殲滅。因此本戰區正在這方麵下功夫，建立更多18軍、74軍那樣強有力的攻擊部隊。
相信再有半年左右時間的訓練、補充。更多地飛機、火炮加入到戰區作戰序列，本戰區就可以發起小規模的反攻作戰，收複安徽中西部的幾座縣城，以後不斷嚐試，鍛煉部隊、積累經驗，一兩年後就能具備展開大會戰的實力，四五年後打敗日寇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崇禧、林蔚也加入進來。似乎這個宣戰一下讓他們醒悟了許多，開始圍繞著國軍編製、火力，防禦戰術、攻擊戰術，後勤補充、士兵訓練、幹部培養、實兵演練謀劃起來。
宋子文一看將軍們從宣戰引申到備戰上來，忙把話題往回拉：諸位，宣戰是好是壞，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國聯總部當著各大媒體宣布的聲明肯定無法改變。國內的備戰你們慢慢商量，當務之急是政府如何應對這個變化，以什麽態度和方式向世界、國內民眾解釋。
王寵惠搶著說：這是大事，是大喜事，中國民眾壓抑了八年的憤怒終於噴發出來，全國軍民都能從政府的宣戰舉動中受到振奮和鼓舞，理應廣為宣揚、家喻戶曉。
錢大鈞很不甘心地說：幾位都說了宣不宣戰也都打了這麽多年。何必弄得人心惶惶，他聲明裏可是說了從宣戰之日起將對中國境內的一切日本人發起攻擊，這未免太過極端，一旦公開無疑就是一道誅殺令。商人學者都有可能被無辜株連，引起國際惡感，還是謹慎為好。
陳布雷見蔣先生也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忙說：中國態度的突然轉變恐怕讓日本、讓西方列強都有些不適應，需要一個消化研判的過程。咱們國內早已經把先生抗戰之初的聲明當成了抗戰的宣言和動員令，也不在乎這個外交上的宣戰形式，我看就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宣傳了，不妨等等，聽聽各大國的態度，再考慮如何利用這個突發事件做些文章。
蔣先生聽了半天，通過文官武將的爭論化解了心中的疑慮，剛開始的緊張不安漸漸消退，原來宣戰也不是想象中那麽可怕，所有可能的外部衝擊對艱難度日、對西方列強依賴較少的中國並不會產生嚴重影響，心腹幹部們又大多持肯定態度，也就安下心來。
“那個，布雷說的有道理，國內民眾並不在乎這個外交辭令式的宣戰聲明，過度渲染容易混淆視聽。我看這樣辦吧，政府持默認態度，不公開發表聲明評論此事，不向國內宣傳。
不過政府和軍隊高層一定要知道我國已經正式對日本宣戰，國際社會都在看著我們的表現，很多人等著看笑話，日本人也有可能發動報複，國內的一切活動都要圍繞著打敗日寇加緊部署，尤其是軍隊工作要加強，第五戰區、第九戰區還算不錯，正麵防線穩固、兵力充足。
但要做好反擊鬼子大舉進攻的準備，日本華中派遣軍仍然是日軍最大的戰略集團，又有海軍協助，攻擊力本來就強，銜恨出擊弄不好又是一場大消耗，國軍一、三、五、九戰區首當其衝，絕不能麻痹大意、掉以輕心，唉，陳海鬆惹了禍咱們要準備著承受壓力。
白總長說的有道理，國軍也要有反攻計劃，小鬼子就知道欺軟怕硬，共產黨拿下關中、收複了山西，民間反響強烈，國軍也要有所動作。現在鬼子集中兵力攻擊華北八路軍，華東鬼子采取守勢，你們要抓緊編練，展開偵查，時機成熟時可以適當反攻。
今天中午剛剛得到八路軍戰報，傅秋濤的手下在宿北抓住了華北方麵軍參謀長橋本群，準備以他為誘餌聚殲21師團，看看人家的手段、氣魄，全跟陳海鬆一個樣子，下手又狠又準，身在敵後卻能迅速調集重兵完成戰役部署，看得我直羨慕，國軍也要這樣幹一場。
第九戰區做得很好，開始訓練突擊兵團，第五戰區也要做出安排，讓胡宗南好好訓練再創造一個信陽大捷，給國府長長臉。我計劃巡視完第三戰區後去第四戰區部署反攻，他們沒有經曆大戰，兵強馬壯，有必要展示出國軍實力收複三灶島，讓英國人看看中國的力量。
王部長不要受陳海鬆的影響，外交關乎國家體麵，牽涉全局，草率不得，言談舉止一定要慎重，麻煩你去電警告陳海鬆，在後麵的行程中要謹言慎行，可以會見各國政要、發表談話、演講，可以介紹國內抗戰形勢、商討物資裝備的支援，不能隨意代表政府發表聲明，不得代表政府與別國簽署協議，有事要及時請示，沒有得到明確答複前不得擅自行動。
外交部機要部門要忠於職守、吸取教訓，防止此類事件發生，哪家和這個小狐狸打交道都要提高警惕，嚴陣以待，隨時伺候，免得又被他打個措手不及。當然他的初衷是好的，是為國家爭尊嚴、謀利益，可他的行事風格、辦事效率太快，讓我們很難預料和應對。
你們外交部要密切關注各國政府對此事的反應，正確評估此事的不良影響，及時采取措施予以補救，讓陳海鬆先在日內瓦休養，不要再發表談話，得到國內準許再繼續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