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月下追賢
蔣先生帶著陳誠、張治中來看望他，白崇禧心裏知道這是蔣先生打出的友情牌，目的是讓自己留下幫他收拾亂局，可這亂局自己勸阻過是可以避免的，可你一意孤行，兼並雜牌任用黃埔，現在木已成舟、隱患已成以為我出麵就能收拾得了了，隻怕陳海鬆回來也難以應對。
他故意說出自己的人生軌跡其實也是想讓蔣先生回顧一下自己的革命經曆，想想當年熱血青年時救國救民的慷慨激昂，不要繼續朝著新軍閥專製獨裁的不歸路上滑下去了，你的黃埔同事、弟子水平真不咋地，隻會秉承你的旨意，強化自己的團體利益，對抗戰沒有好處。
這次得逞，下次就是江南各省地方實力派部隊，再得逞就要麵對北方日益強盛的八路軍，以朱毛等人的個性那就要爆發全國內戰，以陳海鬆、彭德懷、林彪的能力和八路軍的強悍實力那就是全麵落敗的結局，從感情上講他並不希望黨國消亡，他希望國軍強大。
可蔣先生就是不理解自己的意願，急於求成、忙中出錯，形式上的整編得不到軍官素質提升、軍隊供給改善、裝備改善、官兵關係改善、訓練方式改進等配套措施的支持就是一次掠奪式的兼並，硬粘在一起的國軍看似強大心卻散了，戰事緊張時很難表現出應有的頑強。
他作為地方實力派的代表、何應欽的下屬又不能極力阻撓，隻好辭職不幹，在這個隻重目的不細化過程的團隊裏，自己隻是個到處遮風擋雨的救險隊員，根本無力按照自己設想的方式去整編訓練一支不弱於八路軍的國軍部隊，他不想在這窮於應付，計劃返回廣西，下功夫整訓留守的夏威46軍、韋雲淞31軍這兩個老部下組成的夏威第十六集團軍。
見蔣先生還是老調重彈，去意已決。繼續發著感慨：咱們都是保定軍校畢業的，走過的路差不多，然而20多年過去，文白、辭修我們這些當初的熱血青年全都兩鬢染霜，個人或許都有了一定的成就和地位，可當初的強國夢想還是夢，我白健生枉稱小諸葛卻是屢戰屢敗。蔣校長頗為鄙視的日軍竟然打敗了三百萬國軍、霸占了半個中國，真是羞愧難當。
我說我作戰思路出現混亂也是與此有很大關係，國軍熟悉的陣地防禦始終艱辛吃力，謀劃好的迂回包抄就是無法達成，我一直不服氣組織了一次又一次會戰，希望通過戰術的變化抵消火力的不足。卻一次又一次地因為各種原因失敗，不能不產生國軍沒救了的悲觀情緒。
然而陳海鬆在九江的指揮改變了我的看法，國軍不是不能打勝仗的，隻是幾十年來的痼疾太重，剝離掉傳統中的不合時宜的東西國軍也是有戰鬥力的，自那以後我就開始研究八路軍與國軍的差別，尋找他們可取的方麵。試圖找到強大國軍的方法，實現咱們的夢想。
編製肯定是一個方麵，看看朱德手下十個軍區，每個軍區三四個師，分布在東北、冀熱遼、晉察冀、冀中、山東、晉冀豫、山西、關中、江北、江南，如此遼闊的麵積、如此分散的配置、如此眾多的兵力，卻執行著完全相同的戰略戰術、編製方案、訓練大綱、作戰條令。
說到八路軍的優勢白崇禧臉上流露出羨慕的表情：“看看這次華北反掃**，八路軍的確遭受了較大損失。國軍許多人對此冷嘲熱諷，說八路軍不過如此，重兵打擊下也丟了幾十個縣城，死傷數萬，放棄了交通線被迫退回山區，並沒有表現出陳海鬆吹噓的高人一等的優勢。
戰略層麵上講，八路軍並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為念。其作戰目標一直是通過遊擊戰、運動戰殺傷敵有生力量，獲取裝備物資，從這個角度看，八路軍的目的是實現了的。
各部隊通過有組織的退卻予敵以重大殺傷。在宿北聚殲21師團主力、第四、第十混成旅團。迫使杉山元放棄全麵進攻計劃，收縮兵力回防交通線，所占土地大都還給八路軍。
大同戰役演變成大規模陣地戰可以看出八路軍對後方工業基地的重視，麵對他們必須確保的戰略目標改變了戰略戰術，同樣取得了優於國軍的防禦效果，雖然情報顯示飛虎師損耗飛機近百架，六個師被打殘撤出戰鬥，可他們的防線沒有被摧毀、沒有出現潰散。
要知道他們也就出動了十來個師輪番上陣使用野戰防禦工事，承受著兩個野戰師團、三個混成旅團、兩個重炮旅團、兩個飛行團的猛烈攻擊，僅僅後退了五六十公裏就穩定住了戰線，外線還擋住了三個師團的策應性進攻，說實話國軍以這樣的兵力、火力做不到。
而戰場上表現出來的整體性、服從性、主動性更是國軍所不具備的。宿北戰役是因為一個偶然事件引發的大規模包圍殲滅戰，應該是搶抓戰機臨時發動的倉促戰役，可朱德一聲令下，山東軍區、蘇北第七戰區部隊馬上執行統一的作戰部署，不避艱險、不懼犧牲，迅速向戰區集中，堅決完成分配任務，其求戰欲望之強、配合意識之強、戰場組織之強令人歎服。
以晉察冀一家的力量並不足以抵抗後宮淳的重兵集團，朱德、葉劍英調派了晉綏、山西部隊協防，兩個兵種三個軍區十幾個師分布在幾條戰線上服從於前敵指揮部的調遣，忠實執行戰役部署，沒有哪支部隊抗命不遵、保存實力，而是傾盡全力頑強作戰。
戰術是戰略的保證，八路軍戰略目標的實現得益於他們良好的戰術素養和過硬的軍事技能，華南飛行基地警衛營的實力咱們是親眼所見，南澳島與三灶島的天壤之別咱們感慨良多，這樣的戰鬥力打出怎樣的戰果都不足為奇，他們有能力掌控戰場，勝利是天經地義的。
其實年青時我們的理想就是要建立這樣一支軍隊的，用陳海鬆的話說就是建設一支敢打必勝的鋼鐵之師，現在他出現了，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榜樣，國軍也需要整編。
在我看來國軍的整編是要整編出合理的兵力火力配置、整編出軍心士氣、整編出一支真正意義上的國家軍隊。從所有國軍將領中選拔出一大批具有主動精神、求勝欲望、善於組織訓練、靈活使用戰術、沒有地域門戶觀念的各級指揮員；訓練出兩百萬具有國家民族意識、吃苦耐勞、勇於犧牲，擁有良好的身體素質，過硬的單兵作戰技能的合格士兵；打造出一批沒有正雜之別，有充足的兵員、武器、彈藥，服從指揮、敢於戰鬥、相互配合的部隊。
此次整編何總長一手操辦，雖在某些方麵與我的設想有差別，然正如先生所言利大於弊，是國軍成長為正規化、現代化軍隊的開端，是我願意看到的，隻要這樣堅持下去，按照公平公正、一視同仁的原則，按照嚴格要求、嚴格督查的方向堅持下去，肯定會有好的效果。”
張治中與白崇禧同為保定軍校第三期步兵科畢業生，關係一直很好，私底下也曾對國民黨內‘群僚百工，中於明哲保身之毒,隻求祿位之保持，不圖事業之推展’的現象深惡痛絕，他知道白崇禧對此次繞過他針對雜牌軍的整編很氣憤，對大量使用黃埔將領不滿，而現在卻一副淡然的表情暢談夢想其實已經是心灰意冷，不過他還是要在蔣先生麵前表表態度的。
“健生，說到理想，咱們還是應該想著蔣校長的話擔當起中國未來的大任，你也說了國軍正向好的方向發展，這時候不正是咱們借此機會一展宏圖的機會嗎？即使整編中出現了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賭氣總不能解決問題，總還是需要大家齊心協力來化解的吧！
委座對你相當器重，要不也不會夤夜造訪、月下追賢，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對整編方案提出改進意見，按照你的整編構想對兵力、火力進行調整，對各部隊新任主官進行實地考察，對不稱職幹部做出調整，總之整編不可能一步到位，很需要你這個兵家出麵斧正。”
“文白何必高抬於我，我這點能耐你還不知道，沒出過洋，肚子裏沒有生魚飯團、黃油麵包，就是個高級幕僚的水平，現成的兵擺弄擺弄還行，整編這樣關係黨國大業、國軍未來的重要舉措還真不是雜牌出身、觀念老化、思想保守、留戀割據的我所應該摻和的。
按說這時候形勢大好，前景光明，健生應該坐享其成，指揮煥然一新的國軍痛快淋漓地與日軍大戰幾回合，取得一場輝煌的勝利為國軍爭口氣，為自己的軍事生涯添些光彩。可是健生知道不能這樣做，原因很簡單，我對現在的國軍不了解不熟悉，不能準確把握。
各戰區部隊現在變化挺大，人員、裝備的編製都是敬之策劃，其使用需要根據編製意圖、編製的效果、整合出的戰鬥力來決定，健生沒有參與編製方案的製定自然對全新的部隊的實際戰鬥力缺乏準確評估，你讓我指揮他們就像是讓我去指揮八路軍、日軍一樣，你們說能指揮好嗎？我的作戰計劃符合他們的實際嗎？他們能按我的作戰計劃去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