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民心天下

陳誠是保定軍校第八期炮兵科的學弟,憑著‘夜讀受賞’‘三炮起家’慢慢成為蔣先生身邊的紅人,屬於夠勤奮、有才能、有個性的幹員,隻是他的優勢更多的表現在政治謀略上,對知識分子相當客氣,對雜牌將領並不歧視,接納很多不受蔣先生待見的可用之才。

由於他用人唯才,較不論籍貫、派係,隻要善戰,有才能,大都爭取其加入他一手締造的第18軍,18軍圍剿紅軍時得以膨脹,鼎盛時期擁有5個師、29個團,以此為班底另建第五軍,擴充為第15集團軍、形成國軍內部龐大的土木係,大多集中在第九戰區。

第九戰區都是陳誠的老部下,包括薛嶽、張發奎、吳奇偉、孫連仲、商震這些中央係之外的將領早年間都得到過他的關照,所以第九戰區上下同心,作戰還算頑強,此次整編他也是樂見其成,畢竟他的土木係還是中央軍精銳,不僅沒有受損反而大大增強。

整個戰區20多個兵團、軍團、集團軍、路軍、指揮部番號得到精簡成了直屬戰區指揮的10個集團軍21個軍53個師184個團,指揮序列簡化很多,後方勤務機構大批裁撤,各師、團得到拆編過來的新兵補充基本滿編,兵力44萬,三分之二以上是戰鬥兵員。

他作為戰區指揮員對此表示支持和歡迎,兵力確實減少了十萬,可部隊更充實精幹了,美中不足的是編製中的機槍、火炮大量缺編,新編製下的部隊對新編發的作戰條令、本分隊的作戰戰術還不清晰、訓練陸續展開發現新組合的班排士兵能力參差不齊,士氣不高。

其實他也挺擔心,好在對麵的日軍沒有大的動靜,可以讓他抽時間下去檢查編製落實情況,督促各部展開訓練、協調物資配發、安撫副職幹部,雖然有些混亂倒也不誤備戰。

見學長以對編製不熟為由推脫。不以為然地說:“總長何必自謙,咱們軍中調動是常有的事,哪有總是使用自己熟悉部隊作戰的事?試想當初陳海鬆來到第九戰區,他對國軍編製了解多少,連軍長都對不上號,還不是照樣把兩個戰區幾十個軍分成四個指揮所,按總體計劃明確各自任務和協同時間。那麽大的戰役就用了幾天安排的井井有條。”

白崇禧比陳誠大五歲高五級,對這個還算廉潔勤奮、做事公正的學弟印象不錯,苦笑著說:“辭修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我要是有陳郎那樣充沛的精力、敏銳的戰場洞察力、豪氣衝天的主動精神,周密的策劃力、深入一線動員官兵的宣傳力,我自己就組織九江戰役了!

別說我了,國軍中真沒人能像他那樣從骨子裏蔑視日軍、有那麽多辦法整掉鬼子軍火物資、飛機火炮、軍艦炮艇。把咱們縮在後方準備添油防守的五十多萬人全拉到前線,悄無聲息地把十一軍分散在四處的十萬人團團圍住,我是沒那個膽量的,估計當時連委座也捏著一把汗,就那樣占盡優勢還是傷亡了二三十萬,他身上那股主動勁咱們根本就沒法比。

唉,不說他了。聽說到了歐洲也打開了局麵,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進保定軍校時他才剛出生,我當北伐軍參謀長時他還在湖北放牛,可現在戰績擺在那,不服都不行!

咱國軍的整編說到底都是這小子忽閃起來的,聽說廬山時他就提議國軍要整頓,九江作戰時更是大刀闊斧撇開兵團、軍團、集團軍直接指揮到軍。要是給他時間弄不好當初就把第九戰區給整編了,可惜最後隻是整編了74軍、59軍幾支部隊,現在都成了看家本錢了。

要我說幹脆把他調回來,我給他讓賢,主持全軍整編訓練。怎麽,還不放心呀?八路軍是按他的方案整編的,74軍也是他**的。戰鬥力擺在那,說明他是個治軍高手練兵奇才,年紀輕輕的放在國外遊山玩水讓我們這幫老頭子絞盡腦汁瞎摸索,對他對咱們都沒好處。”

蔣先生見白崇禧不談自己回來整軍反而推給被自己派出國的陳海鬆。很不高興:“健生,我知道你欣賞陳家小子,可他是共產黨,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上次為了救急把他調來,招惹了不少閑話,雖說打了場勝仗,可國軍的損失太大,還讓他白白得了第七戰區去,我還在發愁怎麽取回華東呢,你倒要把他請回來重用,我甚至擔心第三第五戰區被他奪了去。

那是個小狐狸,看著忠心耿耿其實相當狡詐,一門心思替共產黨搶地盤、搶編製,一年多來八路軍裏上將都十來個了,中將二三十,少將過百,青天白日勳章、雲麾、寶鼎勳章一半給他們得了去,這還是我讓何應欽壓著放的,敞開來不知還要冒出多少個師,發展太快。

從廬山見到他以來咱們就被他影響控製,準許他們向敵後發展、準許他們發展工業、準許他發展空軍,準許他收留難民,指望著日本人替咱們消磨掉朱毛,回頭一看日本人也趴下了,實力比咱們還大了,武器彈藥、日用百貨、戰場策應都要靠他們支援,這怎麽得了?

這共產黨就是屬草根的,有點機會就發展,陳海鬆就是來占便宜的,能打敢打是不假,最後還是咱們替他挨打,哪次都被他賺的流油,咱們幹吃啞巴虧。這樣的妖怪還是放在外頭省心些,他是個不吃虧的主,咱們惹不起就讓張伯倫、羅斯福、斯大林頭疼去吧。”

一旁的白崇禧同期同窗張治中見委座不分是非曲直,攻擊共產黨、陳海鬆很不舒服,他是國軍眾將領中很少敢於頂撞蔣先生的硬漢,忙上前糾正:“委座不能這麽說,陳海鬆看似是個共產黨,可做的那些事都是從國家利益出發的,壯大八路軍連續攻擊攪亂華北、出兵東北切斷日軍工業原料、轟炸馬公島確保華南穩定,最終受益的還不都是咱們中國?

他收容難民、招募商人、發展教育、創辦工業、造槍造炮,增強的還不是咱們中國的實力?這原本應該是咱們該做的,咱們忙,顧不過來,他們幫咱們做了,我覺得是個好事,都是中國人誰幹都是幫中國,最起碼那些內遷的學生、工人、百姓不在顛沛流離、饑寒交迫了。”

“正因為這樣,越發顯得國府昏聵、國軍無能,知道現在後方都怎麽說嗎?說國民黨是刮民黨,啊!共產黨比國民黨更親民,更有前途,啊!我蔣某人遲早要讓位給毛澤東!

幾位,這才兩年不到,啊,共產黨就把民心爭去了,失了民心是要失天下的!”

“委座,這不能怪共產黨,也不能怪老百姓,怪隻能怪咱們黨國幹部屍位素餐、爭名逐利、不務正事,河南發大水是為抗日犧牲,咱們救助不利,百姓流離失所,內遷學校企業居無定所、食不果腹,至今沒有明顯改善,政府如此漠視百姓疾苦,民間豈能沒有怨言?

共產黨條件比咱們差,卻處處替百姓著想,去年我去西北考察,朱德、毛澤東穿的是粗布衣服住在窯洞裏,吃的是小米煮南瓜,連玉米麵都舍不得吃,說是省下來救助難民,張掖、包頭、酒泉、歸綏全都實行配給製,政府主席跟難民一樣一天一斤糧,不拿薪水。

李卓然、陳雲一天到晚在難民安置點、建設工地、學校、礦山巡視督導、問寒問暖,跟百姓同吃同住同勞動,有問題也能及時解決。政府機關沒一個閑人,一天到晚忙個不停沒聽他們說一句怨言,一說就是見不得百姓受苦,要建設富強國家,有這樣的精神啥事做不成呢?

咱們看不慣是咱們不肯吃這個苦,咱們拖拖拉拉不去做是見識短,意識不到爭取民心是要通過一點一滴的小事表現出來的,黨國幹部大多出身富裕家庭,保留著千百年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的階級偏見,從心底裏鄙視底層勞動群眾,覺得他們生來低賤、命該如此,像曆朝曆代的統治者一樣漠視其自生自滅,這種思想在黨國幹部中普遍存在。

共產黨能做到的事我們做不到,他們能做好的事我們做不好,後方建設委員會成立兩個多月了吧,規劃我看了,說要建設上萬的大中型企業,對一百萬離散民眾進行技術培訓,解決兩千萬人的吃飯居住問題、子女教育問題,可到現在還停留在口頭上、報紙上。”

蔣先生插話道:“哦,這個我是知道的,你看的是初稿,現在正在製定完整的計劃,隻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凡此種種均被資金限製,各部門扯皮嚴重相互推諉,我這次去已經做了調整,告訴他們不關心百姓的溫飽冷暖就是不關心黨國的前途命運,要求他們盡快行動起來。

我相信會慢慢好起來的,不過需要時間,可惡的是這個陳海鬆在重慶一呆就是十來天,到處座談、到處接受采訪、發表談話,攻擊國府做事不力,對百姓疾苦視而不見,對國家積貧積弱無動於衷,嚴重敗壞黨國聲譽。我怎麽沒看見?非要像他那樣做才是對國家負責嗎?

好好地大使不顧及身份,拿著他們的商品到處宣揚,跟個商販一樣搞什麽洽談會,請外國商務參讚、商家店家試用、品嚐,現場簽訂供貨合同。借機宣講西北的安置政策、招商引資政策、工業發展規劃,挑動百姓向西北遷移,據說這兩個月又走了一二十萬人,簡直就是拆大後方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