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一起到白頭(可以看)

一個飄雪的夜晚過去了,清歌在半醒半夢之間翻了一個身,下半身傳來的一股熱度,讓她完全醒了過來,上一世的記憶讓她知道這是什麽,那昨夜來的莫名其妙的痛楚,也有了很好的解釋。

“醒來了。”她略一翻動,淺眠剛睡下不久的禦天乾醒了過來,握著她的手道:“還疼嗎?”

“沒事了。”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痕,眼白處有幾處紅色的血絲,清歌回握著他溫暖的大手道:“昨夜沒睡好吧。”

“昨晚你那樣,我哪裏能睡得著。”昨晚不覺得,現在倒是有了困意,反手自然將清歌抱在懷中,閉上眼道:“再陪我睡一會。”

躺在他懷中,後背傳來胸膛滾熱的氣息,清歌彎了彎唇角,這具身體真的是夠弱,遺留下來的毛病還不少,真不知道自己沒穿越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怎麽挺得過來。

昨晚發生的一切,朦朧中還有點印象,那熟悉的龍涎香味一直圍繞在她的身旁,一種足足的踏實感充實心房,原來生病的時候,心愛的人在旁邊守護,就連病痛也不會那樣難受。

這一覺睡到了中午,吃了午飯後,禦天乾去了書房,汶無顏和沐長風早就書房等著他,兩人一見麵就道:“太子爺,如今太子妃的名頭可是天下聞名了。”

自早期盛宴上破了青鸞國詭計之後,再到破了瘟疫,及時救駕,智奪南平這一係列事情後,沐清歌的名字已被諸國所知曉,昨夜裏一曲“天下驚鴻舞”更是讓人讚為五絕——

舞姿柔絕,琵琶弦絕,樂曲宏絕,詩意悠絕,畫意清絕。

汶無顏頗有性質道:“那些個文人才子,還寫了句詩歌來讚。”

“何詩?”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寫的倒是很不錯。”大雍處於大陸北邊,這詩很應景。(原著是李延年)

想起昨晚那一曲,有三國使者在這,傳遍天下也不是什麽怪事,各國之間的消息都是飛快的傳遞著的

禦天乾略微點點頭,清歌的傾城傾國,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給這些人來寫,他說不上多高興。

倒是沐長風眼神微有閃爍,沉吟了一會,還是開口道:“太子爺,不知清歌身體現下如何?”

他說的是清歌,而不是太子妃,是以兄長的情分來問的,禦天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高深莫測的壓力,將沐長風看的心中一跳,他才開口道:“吃了無顏開的藥後好多了。”

汶無顏笑著拍拍沐長風的肩膀道:“怎麽,還不相信我的醫術嗎?”

“哪裏,不過是擔心妹妹,所以問一下罷了。”沐長風也爽朗的笑笑,他心中最為希望的還是清歌能過的幸福,幾句話後,聊天的內容換為了國家政事。

屋內茶香四溢,插著幾株紅梅正是俏美。

“那微臣便先下去處理了。”沐長風行禮後,退了出去。

禦天乾拿筆批了個折子,放在一旁,口中問道:“藥你要多上點心。”若是每個月清歌都疼上這麽一回,他都要心疼死。

汶無顏笑著拉了一下袖子,拿手撥了撥放在桌子上白釉瓷瓶中的紅梅,說道:“都說梅花冬日一點紅,冷豔無雙,在茫茫白雪中最為吸引,看來人也是如此啊。”

他這話雖然是帶著揚聲的調子說出來,可話中的意思卻讓禦天乾眉頭緊了緊,抬頭望著他道:“說話不要拐彎抹角。”

汶無顏和他關係好了這麽多年,知道他脾氣,將手收回,笑容也略微斂了斂,“禦天乾,你不覺得沐清歌很奇怪嗎?”他一旦叫了禦天乾的名字,就說明是用了朋友的身份來說話,他本來就是與禦天乾賭輸了之後答應為他跑腿的。

聽到是說清歌的事,禦天乾將毛筆擱在架上,眉眼冷冽深沉,低沉的音色中夾雜著不悅道:“你指的是什麽?”

“沐清歌是沐宗佩不受寵的養女,根據當初的調查來看,她過的極為不好,身體也十分虛弱,是大雍人人都知的懦弱女,你認識她的時候發現她其實身手十分好,性格清冷驕傲,有沒有不妥呢?”

“傳言不可盡信

。”禦天乾擰眉道。

“是不是傳言我不知道,當初禦奕辰之所以和她退婚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懦弱,若是說她被欺負是因為沒有武功,沐清歌在失去內力之前就是被欺負的了,可是,我們看到的沐清歌不是這樣的。”汶無顏淡淡的將他的看法說出來,一直以來,他們覺得清歌武功好也許是被壓迫後的反彈,畢竟在沒有失去內力之前的沐清歌武功還是很好的,可是經過昨夜那一幕後,他心裏卻起了疑心,現在的沐清歌同樣沒有內力,可是在睡夢中身手都如此矯健,誰能欺負得到她。

禦天乾也想起他和清歌的幾次交手,的確,以那樣的身手,沐家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欺負得到清歌,可是這也不代表什麽,就好似他有許多暗地的勢力不會明示於人一般。

見禦天乾沒有表示,想起昨晚星兒說的,他對沐清歌的確是極盡寵愛了,連月事都可以毫不避嫌的處理,更別提為她舍棄天下紅顏,當下也不再多說,站起身,想了想,終還是說了句:“一個人突然變化的,無非是兩種情況,第一,之前一直是在扮豬吃老虎,第二,這個人,不是原來那個。”

“我相信她。”禦天乾絲毫都沒有猶豫,變或不變都好,現在的清歌,才是他所喜歡的。

汶無顏也不想說太多,轉身走出屋外,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歎了口氣,沐清歌對禦天乾的心他同樣能看得到,可是,他也不得不提醒,身為皇室繼承人,有太多的陰謀讓人防不勝防。

長歎一聲的清秀的男子,沒有發現緊貼在陰暗的牆頭陰影下,有一個纖細的人兒靜靜的佇立。

……

天越城中的別宮裏,還是燈火通明。

這裏居住的是從各國來訪的使臣,這也是大雍的防範措施,畢竟各國之間表麵交好,暗底之間那些手段層出不窮,為防止他們進入皇宮,安置在宮外總是保險一些。

雲層很厚密,看不到一點星光,盡管行宮之中布置的很為恰當,兩旁隔上一段距離就有宮燈照耀,但是兩旁的常綠林木在冬天依舊是枝葉茂密,將燈光隔成斑駁的碎片,投落在細沙石鋪成的地麵上。

夜風吹過時,這些斑駁的碎片便會微微的移動,變形,讓地麵充滿了光怪陸離的質感

冷夜裏的人總是願意早點睡眠,而此時的別宮中,在一處偏靜的亭子,依稀聽到兩個女子的對話。

“我要的東西你讓人送過去了嗎?”深藍衣女子淡淡的嗓音中有著威儀的問道,看著麵前華服女子的眼裏有著深藏的輕視,若不是因為這樣東西隻有麵前女子那才有,她絕對不要和這樣的人接觸。

“已經送了過去,你答應我的東西呢。”華服女子壓根沒看到深藍衣女子的表情,她充滿自負的嗓音反問道,就算看到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這件事對於她來說,簡直是雙重好處,人人都以為她是個笨蛋,表象這種東西,誰要是相信了,那才是笨蛋。

“等你回國之後,自會找理由送給你的。”深藍衣女子見問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很明顯話不想多說,左右顧盼了一圈,十分謹慎的想要結束談話。

“哼,那便好,如果食言,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華服女子對她的表情不以為意,語句裏有著微微譏諷。

“當然,你們族的人誰敢得罪呢,我可不像惹禍上身。”深藍衣女子不想和她爭辯什麽,拉了拉裘衣,冬夜刺骨的寒一會兒就鑽進了衣內。

“你知道那便好。”華服女子勾起一抹冷笑。

“好了,趕緊走了,別給人發現了。”深藍衣女子話音剛落,就在這時,傳來嘎吱的踩斷樹枝的聲響,兩人立即喊道:“是誰……”連忙往聽到聲響的地方追去。

風無聲無息的刮過,黑暗的夜裏藏著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一步一步的在這目光所不能及的暗處滋生瘋長。

……

雪飄飄灑灑的下了兩天,清歌喝了兩天的藥後,腹部基本不疼了,她被強製壓著呆在府中,索然無味,便要出去走走,禦天乾這日也恰好無事,便陪著清歌出府走走。

這時雪也小了,天空透出一絲絲的白,與烏色中顯得很分明,既然是走走,那就不會坐馬車,換個常服去走一走。

本來禦天乾是不允許的,可是想著清歌不是那種呆在深宅大院裏婦人,汶無顏說隻要保暖了,出去走走也沒事

出了府門,街上的雪已經被打掃掃到了兩旁,樹枝枝椏上綴得滿滿的雪,好似一床白色的棉被蓋在上頭,有調皮的兒童跑過來,踹上一腳,那雪就紛紛灑落下來,比起正在飄著得小雪,要急劇的多。

兩人並排在路上走著,禦天乾替清歌拉了拉鬥篷的領口,遮住飄落的雪花,“再過十天,你便是我真正的妻了。”十天後,便是司禮監選好的良辰吉日,這是最近的一個吉日,若不是因為他的堅持,北聽芙還想等著開春之後再舉辦的,春日裏的婚禮總是有個好意頭的。

“這麽迫不及待啊,還怕我跑了嗎?”清歌笑著抬頭看他,雪下的麵孔格外的鮮明,那樣峻冷的側麵,何時看都令人心動。

“怕,不過也不怕。”禦天乾嘴角勾起,話語中帶著寵溺的看著她。

“如何是怕,如何是不怕?”這樣的回答,倒讓清歌起了好奇心。

“怕慢上一日,不能讓全天下看看最美的新娘子,不能早一天當上最幸福的新郎。”禦天乾拉過她的手,墨藍色的眼裏滿滿的深情。

誰曾想到,冷峻的禦天乾也會說出如此情深的話,又可曾想到,自己會為這樣的情話喜得眉開眼笑,清歌玉白的麵容宛若一朵雪蓮在綻放,透出清幽的香,眼底都是漫出來的情意,斜眼看了一下天,“那不怕呢?”

“若是你跑了,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你追回來。”他轉過她的身子,一字一句道:“沐清歌,隻能是禦天乾的妻。”

神秘如大海的雙眸中透出自己被包裹在藕荷色鬥篷中的身影,那樣專注,那樣唯一,清歌的心好似被浸在了溫泉中,流淌出綿綿不斷的水流,滋潤著心房的每一寸。

想起前兩日,她因為要去書房裏找一本書來看,聽到汶無顏和禦天乾的對話,她不怪汶無顏,他是盡心為禦天乾著想,可是禦天乾連猶豫都沒有回答,讓她更為感動,她不願意對他有所隱瞞,微微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清歌開口道:“乾,其實我不是……”

啪……

一個小小的雪球迎麵飛來,剛好砸在了禦天乾的額頭上,清歌的話生生堵在了口中

這還有人能用雪球砸中禦天乾,不過,她也沒覺得有殺氣啊,怎麽……

禦天乾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順著雪球的飛行軌道看去——

隻見離她們一丈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穿的和球似的三四歲小孩子,凍得發紅的小爪子張開捂著眼睛,搖頭晃道:“雪球不是我砸的,不是我砸的……”

周圍還有四五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同樣也是在打著雪仗,他這個舉動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清歌覺得好笑,低著頭掩飾著,禦天乾黑著臉,拉著清歌往另一邊走去。

小孩子透過手指縫隙偷偷看著禦天乾和清歌兩人,見兩人轉身,沒有要罵他的意思,立即又笑嘻嘻的撒開腿,在地上抓雪與小夥伴打去了。

那樣純真無邪的樣子,看的清歌有些發笑,她轉過頭來,看著禦天乾額頭還有沾了雪末,用手拍掉,笑道:“小孩子,難怪你我沒發現。”小孩子的玩鬧是最純真的,沒有半點殺氣在裏麵,所以她和禦天乾都沒有防備小雪球砸過來。

見清歌說起小孩的時候,神情特別的柔和,禦天乾臉色微微一斂,低頭附在她耳邊道:“你喜歡小孩嗎?”

看著那些打打鬧鬧的小孩子,那樣子快樂的童年正是清歌沒有的,雖然長年累月的生活讓她變得清冷,可是對小孩卻依舊很喜歡,她點了點頭。

“喜歡的話,以後我們就多生幾個。”禦天乾攬住清歌的小細腰,眼神中帶著深色,幽幽的說道。

一句話,將清歌玉白的臉上染上了晚霞的緋,倒不是因為清純,隻是想到要生小孩子之前必要的運動,她就有些羞赧,她來了葵水之後,就知道禦天乾是迫不及待等著洞房那一日了。

拉著清歌的手慢慢的往前走,雪飄的越來越大,前方的店鋪依舊是開著的,擺攤的人比起往常少了許多,偶爾一兩個也因為雪下得大了開始收攤。

兩人走在這清靜的街道上,望著兩旁青色的石屋整齊的排列,那些店麵的招牌在風中吹的搖曳如旗幟,聽著隱約傳來的風聲,還有父母拉著孩子回去的訓責聲,這是每一天都會重複的,平靜又幸福的美景

就這樣默默的往前走著,仿若一切都在旁邊靜止了,禦天乾忽然側頭看著清歌,抬手往她頭上一舉,又頓了頓,好聽的磁性嗓音透出一種別致的魅力,“若不是怕你會受涼,真想再和你一起再走得遠一點,雪花飄落在了頭上,就像一起走到了白頭。”

他說話間,手指將落在她前額發上的雪輕輕的撣去,溫熱的手指在她額上帶來是讓人心顫的溫度,能有這樣的男人陪伴,此生還有何求,“我們一定會到白頭的。”她微微一笑,任他將雪撣去。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動著各種姿勢,或飛翔,或盤旋,如柳絮一般一片又一片,鋪落在地上。

“去買把傘,我們回去吧。”禦天乾拉起她的手,雖然清歌不言不語,卻讓他能感受到千言萬語。

踏進店內,迎麵的掌櫃台麵前,還有兩個身影,一天青如洗,一碧綠如葉。

“蓮華公子,這傘不能收您的錢,你就拿去吧。”掌櫃正殷勤的笑著。

天青色身影恰一抬頭,正看見門口有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來,男子自是豐岸偉儀,寬大的棕色大氅將他那股高貴威嚴之氣表露的更加淋漓,隨著他走進來一名女子,從頭至腳都裹在一件厚厚的藕荷色鬥篷裏,因為身形修長,所以並不顯得臃腫,她腳步移動間,鬥篷下飄出一抹粉紅色的裙擺,於是那人便似一抹蓮花盛放綠水之畔。

他的眼眸凝了一凝,有禮道,“太子殿下,定國郡主。”

店中的掌櫃和夥計一時都轉不開眼,今日是什麽好日子,迎來了蓮華公子買傘,又有太子和未來太子妃來,是福雲籠罩啊。

清歌進了店後也沒取下鬥篷上的風帽,不過買一把傘的時間,轉身又要出去,她便懶得取下。

那夥計們便扯著脖子想看看最近風靡了天下,跳出絕世驚鴻舞的定國郡主究竟是什麽模樣,清歌在的位置恰巧在禦天乾身旁,又沒有取下風帽,夥計們隻看到藕荷色的風帽的邊上鑲著一圈雪白的貂毛,露出小半個側麵,肌膚如白雪一般通透,如春日裏的杏花,嬌羞純美,幾近透明,皎若芙蓉出水,豔似菡萏展瓣,單是一個側麵就讓人無限唏噓驚歎了。

若是為了這樣的女子,他們也甘願在一棵樹上吊死算了

“原來是蓮華公子。”禦天乾回禮道,一舉一動可以看出良好的皇室風範。

旁邊的綠衣女子也很大方的自我介紹道:“小女子是公子的侍女,綠衣。”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清歌的身上,按理來說,見到禦天乾和清歌兩人在一起的女子,多半是先打量禦天乾的,過分點的還不會將目光移開。

“清歌長得像綠衣姑娘的朋友嗎?”那樣的目光讓清歌覺得有些不適,開口問道。

綠衣立即知道自己的打量過分了點,解釋道:“不,郡主儀容出眾,我是覺得郡主很像以前曾經在齊雲山看到的一位將軍,應該是認錯了。”

齊雲山,清歌去過一次,就是送糧的那一次了,“我曾經去押送過糧食。”這件事,也不是什麽機密,她破了青鸞南平的瘟疫詭計,千裏押糧,在軍中都是極有威信的。

“原來是這樣,容姿絕美果然讓人過目難忘。”綠衣一笑,宛如她的名字,一朵綠色的薔薇盛放,不奪目自有清華,“公子,我們那日看見的小將原來就是定國郡主。”

天青色道袍的男子眉目淡雅,如同他手中的白色水墨油傘,他靜靜的看著清歌,輕聲道:“郡主近日有一大難。”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聽不出這大難兩字究竟是好還是壞,禦天乾自旁邊拿了一把青色的丹青傘,上麵一副夏日荷花圖開的盛放不止,丟了一錠銀子給老板,聽到這話,轉頭道:“本宮近日大婚。”就算是禦天乾,也不喜歡有人在大婚將近之日說有大難。

蓮華公子說完後,目光中微微一閃,開口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這一句話,讓人更難理解,禍與福互相依存,可以互相轉化,壞事可以引出好的結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壞的結果,那究竟清歌遇見的這一大難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下先行一步。”說罷,轉身對著綠衣道:“要給錢。”

那種態度說不出的自然,仿若不管掌櫃說什麽,他都不管,隻有要給錢這一事。

綠衣連忙將銀子放在櫃台上,她跟隨蓮華公子已久,知道如果去塞的話,很難塞的下,不如丟桌子上,對著清歌和禦天乾點點頭,就跟了上去

清歌和禦天乾也撐著傘走了出去,傍晚中昏沉沉的天空下,北風颯然而過,吹得雪花肆飄落,清歌望著右側道路上的身影,天青色的寬袍隨風擺**,輕飄飄欲乘風而去,白色的水墨油傘撐在頭上,宛若一個屏障,那雪花,竟是半點不落在他的身側。

“天機宗人從不習武,也從無人可近身。”禦天乾顯然也看到了那一幕,雪花在蓮華公子的身外輕輕旋轉,始終都在離他半寸距離時,飄開了來。

蓮華公子這個人,從容顏到氣質,都無法讓人對他生出一丁點不舒服的心理,他就像平靜無波的湖麵,透明純粹得沒有波瀾,與人相處是明明白白的不親近,卻也不會分親疏,待誰都一樣,也許是在現代唯物主義影響太深,清歌是不相信命運一說的。

清歌淡淡的勾唇,挽著禦天乾手臂,“我和你講個故事。”

“嗯,說來聽聽。”這還是清歌第一次說要給他講故事。

“古代有三個人去考狀元,路上請一算命先生算,先生伸出一個指頭,他們要詳細說明,先生說日後便知,後來真的有一個考上,眾人歎服。徒弟問先生怎麽算的,先生說:一個指頭,如果考上一個是指考上的一個,如果考上兩個是指未考上的一個,如果都考上,是指一起考上……”

禦天乾將她攬得靠近自己,把傘往她那邊靠了靠,笑道:“你是說剛才蓮華公子的話,天機不可泄露,他也不能說太透。”畢竟蓮華公子一旦開口預言的事,都是發生了的,不管信還是不信,他都會做好一切準備,絕不讓人破壞這場期待已久的婚禮的。

到了府中,房間裏變得熱暖暖的,禦天乾坐到錦緞大椅上,將清歌放在自己腿上,“肚子疼嗎?”出去走了一趟,他有點不放心。

“沒事。”清歌搓了搓手,禦天乾立即包住她的手,皺眉道:“這麽涼。”轉頭對著星兒道:“去弄個暖爐給你家小姐。”

“好咧。”將兩人的大氅鬥篷掛好,星兒蹬蹬的跑了出去。

禦天乾拉著清歌的清歌的手放在掌心捂了一下,還是冰涼,將自己的衣襟解開,把手指放在腹部道,“這樣暖的比較快

。”

手指貼著男子緊致又炙熱的肌膚,冰涼的手指立即舒服很多,禦天乾摸著她冰透的臉頰道:“對了,你那時候那和我說什麽?”他記得被雪球砸過來的時候,清歌正要說什麽的。

想起這個,清歌的笑漸漸收斂了,墨玉似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禦天乾,她若說是穿越過來的,會不會被禦天乾當作妖孽,“若我不是沐清歌,你還會喜歡我麽?”

“在我眼裏,你就是沐清歌!”禦天乾腦中一晃而過在古墓裏清歌奮不顧身救他的情景。

冰涼的手指變得熱起來,清歌舒服的動了幾下手指,禦天乾玉石般完美雕刻的麵容一僵,刀眉豎瞪,看著清歌道:“手熱了嗎?”一麵伸手去拉她的手。

貼近的身軀肌肉一下變得僵硬,清歌微微蹙眉,斜斜抬眼看了他一眼,男子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冷的,卻有那麽一絲絲的不自然沒有逃過清歌的眼底,她忽然一笑,原來禦天乾……

手指又動了動,禦天乾臉一下變了顏色,原本靠在椅上的身子坐直了來,“你……”

還裝!

墨眸中閃過一絲狡猾的笑,手指飛快的上下撓動,抿嘴笑道:“是不是很癢啊……”

禦天乾繃住的臉一下垮了下來,將清歌的手一下扯了出來,醇厚的嗓音夾雜著一點無奈,“是是,我的娘子大人!”

看不出他的清歌竟然還有這麽調皮的一麵,從小到大都沒人會去撓他的癢,也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怕癢的,再者他忍耐力超好,隻有對著清歌的時候才全身心的放鬆。

男子蜜色的肌膚因為忍笑有了一絲絲紅色痕跡,墨藍色的眼眸如同寶石一般閃亮,帶著深深的寵溺,如同漩渦一般將人的心神吸引。

清歌將手抽出來,環住他的脖頸,親了一口他的薄唇,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她曾經聽過怕癢的男人怕老婆,禦天乾嘛,不知道怕不怕她呢。

“蜻蜓點水是不夠的。”還來不及反對,口唇已被淹沒在越來越熟稔的技術之中,那一陣陣醉人的酥麻從唇上傳來遞到四肢,仿若美酒一般讓人昏昏然,又比美酒更讓人渾身不自禁的興奮

被吻的麵色緋紅的清歌如同一朵盛放的桃花,讓人禁不住要采擷,可是禦天乾也有著原則,且不說清歌現在還來著葵水,他更想的是,把這最寶貴的一晚,留到兩人的洞房花燭夜。

瞧見她發上隻有一個簡單的簪子,還是自己送她的那個,順手從桌上花瓶裏枝頭挑出一朵開得最好的紅梅摘下,別在清歌發髻間,仔細的欣賞。

“是花好看,還是人好看?”清歌撩一撩鬢畔垂落的幾許發絲,如水一般的明眸在禦天乾麵上清清亮亮地流淌而過,眸色如波,含嫣一笑,笑容明豔的幾乎讓梅花失了顏色。

禦天乾不正麵回答她,點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清歌的笑意頓了一頓,“你寫的嗎?”

“不,是那些文人才子得知你驚豔一舞後寫的。”這詩倒很不錯,在他眼底,清歌就是傾國傾城也不換。

清歌的眼眸卻微微一黯,她不知道為什麽這裏也會出現這首詩,但是這首詩,不算個好意頭,因為後一句是——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她的頭靠在禦天乾的肩上,那稍黯的眼神,禦天乾並沒有看見。

“小姐,小姐,不好了。”星兒從外麵匆匆忙忙跑進來,看見兩人抱在一起都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意思,略微把頭一側,依舊喊道:“小姐,出事了。”

清歌略低了頭,一瞬之後,神色又是一片冷清,皺眉道:“怎麽了?”

看著她紅腫的唇,和禦天乾不虞的臉色,星兒也知道剛才他們兩人在做什麽,拿著手中一張巴掌大的信紙遞到清歌麵前道:“你看。”

清歌知道星兒不是胡亂大嚷的人,她能如此慌張,那大抵是有重要的事,接過那一張信紙,首先映入眼內的便是信紙上邊緣的血紅色,新鮮的血液顏色,還透出淡淡的腥味,而在這張紙上隻有三個字,那就是“sos。”

“這是萍兒的信鴿傳來的?”

“是的,剛剛飛到的

。”

sos是現代的語言,當初萍兒要學寫字的時候,星兒說要學一個聯絡暗號,於是清歌便教了這三個字母,在古代沒有人認識,也很簡單,她當時教她們兩人的時候便說了,這三個字母代表的是緊急救援。

“這上麵的血肯定是萍兒的。”星兒大眼內已經急得有淚水流了出來,她和萍兒的關係很好,兩人時不時飛鴿傳書,將最近的消息相互傳遞。

清歌捏著那塊信紙,眸中的神色一片冰冷,萍兒素來與人無冤無仇,單純的幾乎除了沐府的人就沒有和其他人打過交道,而沐府的人已經被全部下旨處死了,就算有逃過的,也不會去找一個小丫頭複仇,想來想去,這些人也許衝著的人不是萍兒,而是她,否則依萍兒沒有絲毫反抗力的身手,怎麽能寫出紙條讓信鴿飛來。

想到這裏,她更不可以再等,這每一秒的拖延,也許都會讓萍兒身陷險境,畢竟針對她而來,隻是她的猜想。

“萍兒家的地址你有嗎?”這些事情都是由星兒聯係,清歌並沒有詳細的記下萍兒的地址。

拿起袖子擦了擦淚水,星兒點頭道:“記得的,小姐,你要去救萍兒嗎?”

“嗯。”清歌點頭,轉身對禦天乾道,“我要去找萍兒。”她說完,就準備往外麵走去。

禦天乾見此,拉著她的手道:“等等,你要一個人去嗎?”

清歌清冷的眉頭蹙起,看著他一臉沉黑,冷峻的麵容上帶著不滿,還有十天就是大婚了,她記得萍兒所居的範圍,快馬加鞭的過去大概三天就夠了,來去六天,應該夠了,“朝中的事情你要處理,我一個人就夠了。”當然,她的計劃中還會帶上一百精兵的,畢竟身份不同於往日,潛在的危險也太多。

聽了她的話,禦天乾的手沒有半點要鬆開的意思,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深,刀眉帶著一股怒色,目光緊緊的看著清歌。

微微一笑,清歌點頭道:“你和我一起,應該可以趕回來參加婚禮的。”她知道禦天乾的意思,既然是夫妻,那麽不管是富貴,還是貧窮,是危險,還是美景,他們都要一起走過,他們是兩人,要勝似一人。

聽到這句話,禦天乾的麵色才好了些許,轉頭一喊,立即有侍衛進來,恭敬道:“太子,有何吩咐?”

“讓沐將軍,汶少保即刻前來

。”(少保是官名,輔佐太子)

帶上汶無顏,那麽即便是萍兒中毒,也不怕耽誤,清歌聞言莞爾,禦天乾到底是統領百萬雄兵之人,在處理大事的時候,比起她來考慮的要周到許多。

而清歌不知道的事,禦天乾的這一個周到,在後來起了巨大的作用。

半柱香的時間,沐長風和汶無顏兩人先後趕到,一進來,禦天乾吩咐兩人坐下,星兒飛快的將事情講給二人聽。

大略聽過事情後,禦天乾也不拖延,吩咐道:“長風,你立即去軍中調集兩百精兵,汶無顏帶好東西,半個時辰後在城門口見。”他這次出行不能大張旗鼓告訴其他人不在了。

汶無顏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眼底閃過一道思慮的光芒,“現在三國的使者都還未走,特別是東雷夜王還在天越城。”

他的意思在座的幾人都明白,東雷與大雍現在是兩大強國,最為有力的競爭對手,以千夜離的性格和心機手段,不會簡單來送兩個公主的。

“所以,你和我去,長風駐守這裏,不要將我未在府內的消息透露出去,父皇處理政事,英王輔助,來去不過七天。”他還有婚禮要參加,必須要在十天之內趕回來,婚禮的事情可以由別人辦理,結婚的人是不能別人代辦的。

“太子爺,不如我和定國郡主前去……”沐長風思量的說道。

“不行,我去。”這封沾血的飛鴿傳書,很明顯是特意針對清歌身邊的人下手,這樣的意圖,怎麽看都不會簡單,他心裏總覺得這一次不能不陪著清歌去,讓他在這裏坐等他的新娘回來,決計不是禦天乾的作風。

見勸說無用,兩人也不再堅持,轉身和星兒一起下去準備出發事務了。

------題外話------

嗯,謝謝親們的鑽石,月票,花花,打賞了,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