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章 奪嫡

碧空耀金,一股黑影如風卷來,停在了威嚴莊肅的乾王府前。

禦天乾一拉馬韁,墨焱頓蹄停在了乾王府門前。

“我還要去軍中,等會他們你不想見就不見。”禦天乾低沉磁性的聲音充滿了男性魅力,冷酷中帶著淡淡的溫柔。

“嗯。”點頭應了,清歌一躍跳下馬背,轉身而立。

她自然知道禦天乾口中的他們是誰,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淩帝那沒有求得赦免,自然會尋到府上來求他們,禦天乾去軍中就是擺明避而不見,以免傷了兄弟間的感情,而她,自然也不會見。當初做出那樣的舉動,就要知道會承受什麽樣的後果。

“清歌,紅色很襯你。”禦天乾抿成一痕的薄唇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帶著愉悅的弧度,府門前一身火紅騎裝的女人明豔如四月薔薇,豔麗奪人,耀眼得幾乎讓人不敢直視,比起初見時一身森冷的黑色,寫滿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好上許多。

紅色?

她自問沐清歌這身子可是穿什麽顏色都不會被人比下去,紅藍綠白,無一顏色不可。

但是此刻聽到他的讚美,心湖中有魚兒躍起,帶出一道道水珠清起,也覺得舒悅。

清歌的眉梢幾乎不察的挑起,下巴微抬才能看到馬背上高大的男子,微眯著眼道:“紫色更襯你。”

禦天乾低頭看著今日穿的玄色薄袍,刀裁的眉峰躍過一絲明朗,戲謔道:“今日我穿的不符王妃意?”

朱色的唇仿若桃花淺紅,帶著隱約的笑意,女子自信的笑道,全身散發出高貴的氣質,“我挑的,當然合適。”

今晨的時候,禦天乾拉著清歌讓她給自己挑一襲巡查穿的衣袍,當時清歌就選了這一身袍尾綻開金紅色的火焰紋路的薄緞玄黑長袍,襯他的氣勢,也符合今日巡查的場合。

禦天乾唇角微微一勾,一抹旁人無可比擬的優雅犀利弧度就躍於麵上,眼底浮著暖暖的溫柔,“你選的,我自然也喜歡。”

金輝下瞳仁中倒映著馬背上桀驍的男子,那完美的顏上,峻薄的唇扯出一道優美至極的弧線,讓原本就索魂攝魄的麵容更加華貴俊迤,一切都成了陪襯。

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雖然兩人是名義上的,心裏也有些莫名的驕傲。

一上一下,憑空對望,墨藍暗黑,清晰的映出眸中隻有對方那一襲身影。

輕風刮過,卷起一地的情意綿漲。

這一瞬間,兩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又向前躍了一步,這一步邁的不快也不慢,卻是甚為關鍵的一步。

“路上小心。”清冷的話語從淡紅的唇中吐出,清歌轉身進了府門。

她不知道,這簡單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冷峻無匹的乾王閱兵巡查之時,整個軍營都從他身上察覺一種詭異的如沐春風的感覺。

沐長風更是覺得乾王平日裏那鐵硬冷凝的氣息都散了兩分,他抬頭看了看直射頭頂的曜日,是日頭太盛的原因嗎?

知了在樹上鳴叫,夏日的陽光炎熱的照耀下,平日裏喜歡三五閑聊的人們都有些懶懶的,眼皮止不住的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此時的乾王府內卻是完全不同的氣氛。

後院裏,清涼的水氣撲麵而來,湖上拱橋兩側開著大朵荷花,粉白粉紅極盡鮮妍,青圓的荷葉重重疊疊覆住了水麵,時而有金紅的錦鯉在葉下淘氣的啄咬,引得花枝輕擺,隨風起伏,燥意頓消。

長橋直入水苑,水閣布設優雅,精致大方,令人一見生愛,簷下垂著極細的蝦須簾,細若纖毫,絲絲纏繞,如淡煙懸空,從窗內望去仿佛霧裏看花,更增迷離意韻。

雅致的水閣中人影搖泛,傳來一陣陣的大笑。

陸風站在水閣左側,一身筆直,汶無顏一身水綠色的長裳,冠著一個米白的玉冠,半靠在水閣的欄杆邊,手中端著一隻琺琅藍彩小口杯,萍兒端著長頸酒瓶為她倒出陳年佳釀,他有禮的對著萍兒道:“謝謝。”

輕抿了一口後,轉過頭又繼續眉飛色舞說道:“……此時王妃一聽,這二皇妃三皇妃來者不善啊,王妃頓時慧眼一轉,凝望箭靶,呀,這麽厚的箭靶,你知道有多厚嗎?”

紮著兩個團子頭的星兒正聽到關鍵時刻,粉唇一張,連忙追問:“有多厚?”

汶無顏看著正閃著眼睛聽他說書的星兒,活潑明麗,雖是初至王府卻毫不拘謹,眉目靈動,真正可愛至極啊。

彎彎的眼睛狐狸光芒一閃,握起星兒的小手,扳出她的食指道:“一指長度,就是這麽厚,看到沒?”

看著汶無顏摸著自己的食指,星兒完全沒有被吃豆腐的自覺,沉浸感歎,這得多厚啊,最少一寸半的箭靶啊,大眼睛一亮,“後來呢,後來呢,王妃是怎麽贏了她們的?”

汶無顏笑眯眯的握著星兒軟軟的小手,心內歎道:真是軟滑啊,就是不夠細膩,看來是做乞丐長了,磨損了小手,下次配點護手膏送給星兒。

想到這裏,他十分滿意的繼續說書,開口道:“王妃一看,這麽厚的箭靶,兩百米的距離,就靠手上的這把破弓一下射不穿啊,怎麽辦呢?於是聰慧的王妃馬上想到,有十箭哇,隻要每一箭射穿一點,再將十箭連在一起……”

他講得那個眉飛色舞,連天氣風景,各色人物對話之語,亦是老少男女齊備,一張薄唇內忽而作女子嬌聲細語,忽而又出侍衛雄壯之聲,活靈活現。

漸漸地,不但星兒,萍兒屏息聽得入神,就是那一幹站在明處的侍衛,竟也都逐漸入迷,不自禁地眼眸轉到這方,專心靜聽起來。

陸風看著汶無顏吃著星兒的小嫩豆腐,說的神色並俱,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汶無顏當時一定在場,天知道回來之後,他隻不過簡短的和汶無顏說了一遍。

清歌走到水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麵,她微微眯了眯眼,汶無顏的口才十分出色,醫術也頗佳,不在現場卻能將所有事說的如此有聲有色,頭腦甚為靈活,不愧是禦天乾的左膀右臂。

她正聽著,後方上來一名侍衛道:“王妃,二皇子三皇子求見。”

求見?

見什麽?要求她不要收那銀子嗎?

“不見。”手一揮,簡短有力的回複,她沒興趣去和他們浪費口舌,對於其他人的事她一向沒興趣,若不是他們欺負到了她頭上,她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如今來求情,情是那麽好求的嗎?

侍衛都是訓練有素的,見清歌如此說,立即返回對著在門口等待的兩位皇子回複:“讓二皇子三皇子久等了,我們王妃不在府中,不過王妃有一句話轉告兩位皇子。”

不在府中?

怎麽可能,剛才還有人看見六弟和沐清歌到了王府前,這擺明是避而不見。

可是她不見又有什麽辦法,擅闖乾王府?那也得他們有這個本事才行。

乾王府無一侍女,全部是六弟親選信任的侍衛,身手皆為一流,且隻聽六弟的話,他們闖不進去反而會惹來笑話。

兩人不甘卻又沒有辦法,隻能問道:“六皇妃有何話要說?”他們還是有點希望這個隻遠遠見過一麵的六弟妹能給他們一線機會。

那侍衛抬頭看了看兩名心急如燎的皇子,開口道:“王妃說,陛下對她說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所以,二位皇子也不用再來了,若是兩位不還,她可以直接上宮告禦狀,若是兩位還不清一直呆在天越城,王妃,世世代代追在二皇子三皇子的兒子、孫子後麵拿著欠條劃數。”

這話?

二皇子三皇子麵麵相覷,這意思,若是還不清,那就他們的兒子,孫子都要還下去,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啊。

如此他們也明白了,沐清歌肯定去了淩帝那得了什麽保證,所以今日淩帝才一句話都不幫他們說趕了他們出來。

六弟也是擺明不見他們,他們真要世世代代的都做欠錢的王爺嗎?這讓他們顏麵何存,以後在京城還怎麽見人啊!

這最後一句話,更是話中有話……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兩人回府之後,免不得發脾氣,三皇子抓了三皇妃就要出氣,二皇妃歐穆蘭也是習武之人,哪會任他欺負。兩人在三王府打得不可開交,小妾通房都來幫忙,下人丫鬟不敢勸架,三王府中雞飛狗跳,那叫一個熱鬧。

二皇子看著一身傷的二皇妃,有氣沒地方出,抓著下人就罵,抓著府中不值錢杯子碗具等物砸了一晚。

到了欠條上協定還債日期的最後一日,二皇妃實在是湊不齊那麽多銀兩,沒有辦法,隻好拖著病體回娘家求救,結果反倒被父親痛打了一頓,宣告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丟盡了臉麵。

三皇妃因為是家裏嫡女,家裏到底也顧念著些,親娘東湊西湊,典當金銀玉器,鋪子莊子,可還是不及那欠條的百分之一。

二皇子三皇子兩人咬緊牙根,挖心剮肉一般,將府中所有的物品東西都清理找了出來,平日收藏的珍寶古玩,字畫奇具,甚至房契店鋪,家奴賣身契,凡是能賣的能換錢的都拉去賣掉,看那架勢,若不是王府是淩帝禦賜不能賣也沒人敢買,否則連王府都要賣了。

天炎氣熱,抵不住八卦的熊熊之火。

天越城的百姓飯後談資可是一下多了起來,那說書的段子又更豐富了,把六皇妃說的神乎其乎,十箭射靶最後說成了一箭裂靶,神功蓋世,內力精絕,與乾王可以匹敵。

百姓都歎道:都想著乾王會娶個什麽王妃,果然要就不挑,一挑就是一鳴驚人啊!不簡單,不簡單啊!

一下將禦天乾在百姓心中的水平又提了上去,看看,乾王不僅是長得俊,兵法好,身手佳,連挑個媳婦那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最後,看著光禿禿的王府,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覺得丟盡了臉麵,京中的貴胄們看到他們都是指指點點,譏笑嘲諷的眼光讓他們再也無法呆在天越。

二皇子拿著四百七十二萬兩的銀票,三皇子拿著五百四十萬兩的銀票,還給了乾王府後,分別和淩帝請了去了離天越越遠越好的地方封地為王。二皇妃身負重症,長途顛簸,死於前往封地的途中。

一直在京中的五位皇子,一下發送了兩位出去,再無爭嫡的資格,而四皇子本就是乾王一派,五皇子對皇位完全沒有興趣,一心隻想開個天下最大的酒樓,吃盡天下美食。

就此,皇六子禦天乾和皇長孫禦奕辰爭奪皇位之勢完全浮出水麵,擺在眾人之前了,已有多事之人暗開賭局,開始下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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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遇喪事,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