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陳啟建“嘿嘿”笑了兩聲,“陽輝兄,明達弟,我家裏還有事,就先不吃了。”說著,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撥了一個電話,“喂,小六子,少他媽廢話,把於正則的保護費交了!”
桌上剩下的兩個人有些發愣,魏明達正把筷子探向銅鍋,自己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他瞄了一眼臉色已經有些陰沉的王陽輝,接起電話,剛哼了一聲,片刻之後,就唯唯諾諾地說:“正則啊,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長輩,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邊說,他邊衝王明輝比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也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內隻剩下王明輝一個人,他把桌一掀,咣咣鐺鐺聲過後,他從地上撿起屏幕被摔碎了的手機,“喂,把於正則的保護費交了吧。”
於家,燈火通明的院子內裏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穿著黑色西裝的人。
於正則麵無表情地坐在書房內的沙發上,手機在手裏轉了幾圈,他抬起頭,“既然陳啟建劫的那批貨是王陽輝的,那咱們就好人做到底,明天一早,把貨送回王陽輝那邊。魏明達睡了陳啟建老婆的這件事嘛……”他努了努嘴,“把手上備份的照片都銷毀吧,留一份電子版在你那裏就行。”
郭榮點了點頭,麵目冷峻地離開書房。掩上門的時候,他看到於正則摘了金絲框眼睛,手順勢捏在了額角上。
一夜之間擺平了尖沙咀,恐怕比起過去的於中誠,未來的於正則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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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蟬”酒吧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
令均吸了一口煙,把煙頭碾在門口的垃圾桶上,拍了拍手,正要走,突然被身後的衝過來的人環住了腰。
“均哥……”一個軟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皺了皺眉,把環著他腰的手硬生生掰開,轉過身來,“這麽晚了不回家在這兒混?不怕被你哥打死嗎?”
關窈笑嘻嘻地抿了抿唇,“我這不是來找你嗎……”說著,她又湊上前來,想挽住令均的胳膊,被他一下閃開。
“小氣……”她嘟了嘟嘴,然而隻是一瞬,她就又換上一副笑臉,“均哥,我家停電了,晚上跟你回去住好不好?”
令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她上身穿著淺色的羽絨服,下麵穿著緊身牛仔褲,外麵套了一雙馬丁靴,幹練之餘還透著一股子清純勁兒。
他吸了吸鼻子,“停電了?那你上去看看蘇揚沒?”
關窈的臉一下就拉了下來,“就知道蘇揚,這麽關心她,當初幹嘛不自己搬到她家樓下,讓我跟我哥住在一起不好嗎!”
“你哥他……”他每天晚上都帶姑娘回去,房子隔音又不好,你怎麽跟他一起住。可是這話要是說出來,就是又給自己惹禍上身了。
令均幹脆噤聲,自顧自地轉身往前走。
關窈“嘿嘿”笑了兩聲,徑自跟了上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10點多了,令均坐起身來,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哀嚎一聲,蹬上褲子。
廚房裏叮叮當當的響聲傳入他的耳中,不用想,一定是關窈那丫頭在做早飯。
進了洗手間,匆匆忙忙地洗漱完畢,令均往廚房探了探頭,“喂,還沒弄完呢?”
關窈轉過頭來,她的頭發高高豎起,紮成利索的馬尾,身上穿著耦合色的毛衣,正在煮麵,“馬上就好,稍微等一下。”
他的目光掠過她姣好的麵容,露出一絲柔情,微微停頓過後,就換上了不耐煩的表情,“快點兒,一會兒我去看看蘇揚,順便把你送回去。”
關窈的眸中閃過一絲黯然,片刻之後,她端著兩碗熱湯麵笑嘻嘻地放在了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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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揚接到令均電話的時候正在給小薄荷喂奶,即使是隔著手機,在這種時候接到令均的電話她都覺得很不自在。
敷衍了幾句話,她就把電話掛了,捋了捋額間的碎發,一抬頭,隻見薄晉洲靠在門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不等她開口,薄晉洲就說:“事務所有點事要處理,我得出去一趟,盡量在中午之前趕回來。”
“去吧。”蘇揚往裏側了側身,背對著薄晉洲,“如果中午回不來的話麻煩給我訂份飯。”
她沒聽到薄晉洲回答她的聲音,回過頭,門口已經空空如也。
偌大的房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哄著小薄荷睡覺之後,她打開傳聲器放在嬰兒床邊,把另外一個攥在手裏,獨自去了視聽室。
碟片整整齊齊地排在視聽室側麵的牆上,擺得滿滿當當。蘇揚信手抽出一張,看著封麵上兩個好看的人,嫌惡地扔在一邊。
這個男明星在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已經結婚了,在拍了這部電影之後閃電般地跟自己的妻子離婚,然後宣布跟這個女明星走在了一起。
這樣的人,即使是演得再好,她也不願意看第二遍。
既然不願意看第一選擇,她想了想,蹲下身,在下麵的抽屜裏抽出一個大大的盒子,隨意抽了一張碟片出來,放到播放器中。
占了整麵牆的屏幕上漸漸出現華納兄弟的標誌,熟悉的旋律響起,她往沙發上縮了縮,拉開小毯子把自己緊緊地裹在裏麵。
熟悉的畫麵一幀幀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放鬆地躺了下來,看著順暢的劇情笑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揚被震動著的手機嚇醒,她噌得坐起身來,拿起手機飛快地跑到主臥,見小薄荷仍然安安靜靜地睡著,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起電話,那邊的人顯然已經不大耐煩了,“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跟保安說一聲,讓我進去。”
蘇揚笑了一聲,“把電話給保安吧。”
保安憨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到她的耳中,她解釋說:“我是602的業主蘇揚,麻煩放他進來吧。”
這裏的保安相當盡職盡責,也難怪薄晉洲非得把她弄回來才能放心。這麽想著,令均邁進電梯,在左側的門打開的時候,衝著等在門口的蘇揚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作為為數不多知道他秘密的人之一,蘇揚對於他來說,也是為數不多的牽掛之一。
原本離開堃市的時候,他以為這輩子跟她都不會再有交集了,理所當然地選擇遠離她的生活。可現在既然已經完完全全地牽扯在了一起,那至少,他要知道她過得好才能安心。
脫了鞋,令均在地毯上踩了踩,不等蘇揚給他找出一雙拖鞋,他就自顧自地走進了屋裏,左看看右瞧瞧,“嘖嘖”兩聲,“大律師就是不一樣,這房子少說也得200平吧?”
蘇揚微微一笑,“280。”說著,她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家裏有沒有什麽水果,你等等。”
蘇揚離開的這麽一會兒,放在沙發上的傳聲器突然傳來小嬰兒的哭聲,令均皺了皺眉,對著廚房的方向喊了一句“薄荷好像是哭了”,就見蘇揚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他跟在蘇揚的身後來到主臥,看著她給小薄荷檢查尿布,饒有興致地站著一邊,嘴角微微上揚。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自己有了小外甥女。
換完尿不濕之後,蘇揚輕舒一口氣,“科技發達了就是好,要是每天還得洗尿布什麽的,我可真的沒法自己帶她了。”
“幹嘛非得自己一個人帶。”令均麵色清淡地接了一句,“蘇揚,別太死腦筋了,你看現在,不是挺好嗎?”
蘇揚垂眸微微笑了笑,“當年的事情,你也隻知道一半而已。剩下的那一半,才是我現在怎麽都邁不出去的坎兒。如果我把事情全部告訴你,你肯定二話不說就會把我接出去。”
令均愣了愣,正要追問,小薄荷就鬧騰著想要蘇揚把她抱起來。令均的注意力也被她吸引了過去,他湊上前去捏了捏小薄荷的臉,感歎說:“醜醜的,以後可怎麽辦啊!”
“哪裏就醜了!”蘇揚抱著小薄荷站起身來,一轉身,透過令均的肩膀,看到薄晉洲麵色陰沉地站在門口。
她的臉色瞬間就黯淡了下來,令均下意識地跟著回頭,目光在空中與薄晉洲不期而遇,他微微笑了笑,“薄大律師早啊。”
“不早了。”薄晉洲往房間裏走了幾步,伸出手,小薄荷就掙紮著想要過去找他。
薄晉洲接過孩子,往蘇揚身邊一站,“令先生,賞個臉在這兒吃午飯吧?”
蘇揚沒想到,令均居然就這麽應了下來。
好在薄晉洲帶回來的菜很多,熱了熱,三個人圍桌而坐吃了起來。
氣氛很微妙,蘇揚甚至有種做夢的感覺。
五年前,令均第一次把一盒飯扔到她麵前的時候,她躲在床的角落瑟瑟發抖,甚至不敢直視他一眼。
那個時候,她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就是因為她在顫抖中吃下令均遞給她的第一口飯,令均才下定了拚死也要保住她一命的決心。
一個在意識到危險的時候還能極力相信對方遞給她的不是毒藥的人,令均願意相信,她不會出賣自己。
1460個日日夜夜,隻要他有時間,就一定會回來陪她吃飯。想到這兒,蘇揚的麵上牽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這枚微笑落入薄晉洲的眼中,他如噎在喉。
好不容易熬著吃完午飯,薄晉洲在廚房收拾碗筷的時候,令均和蘇揚在外麵聊得喜逐顏開。
從廚房出來,令均正在穿鞋,他當著薄晉洲的麵大大方方地衝著蘇揚張開雙臂。
就在蘇揚馬上就靠過去的時候,薄晉洲突然伸出手攔腰將她環住,生生把她扯到了自己的懷裏。他冷著臉對令均下了逐客令,眼看著電梯已經下到一層,這才鬆開手。
蘇揚側過頭衝他挑了挑眉,“是誰說,絕對不會影響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