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盛放的時候,一年一度的春節聯歡晚會已經進入了大合唱的階段。

小薄荷在蘇揚懷裏睡得香甜,令均捏了捏她的小手,站起身來,跟薄家人道謝又道別。

因為小薄荷的緣故,蘇揚沒出去送他,薄晉洲和他一起走進電梯的時候,薄母笑嘻嘻地坐到蘇揚旁邊,“這個小夥子我喜歡,我要是有個女兒啊,一定要撮合撮合他們。”

蘇揚手臂微微晃動,附和著笑了一聲,“他人是挺好的,但應該不大適合做老公。”

她這麽一說,不但薄母,連薄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開始追問蘇揚是怎麽認識的令均。

蘇揚也不好跟他們說太多,隻搪塞著說自己在堃市讀大學的時候打工認識的他。

小薄荷適時地轉醒,哭鬧起來的時候,蘇揚抱著她回了臥室。

出了觀瀾花園,令均獨自一人漫步在能看到煙花綻放的大街上。

雖然是除夕夜,可還是有不少大人帶著身穿喜慶衣服的半大孩子在外麵放安全煙火。從這些人身邊路過,令均情不自禁地看向被溫情包裹著的孩童們。

小時候,他的身邊隻有母親,每到除夕夜的時候,母親總會把他抱在懷裏,不住地撫摸他的頭。

那時候他雖然小,可也知道別家孩子在過年的時候都會跟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在一起,所以他就問母親,為什麽家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隻問了一次,母親什麽都不說,隻是一個勁地流淚。所以打那之後,他就再也不問了。

再後來就是母親抑鬱成疾,他被親生父親尋回。不過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他對著煙花綻放的深藍色天際呼出一口白色的氣團,輕聲說:“爸,您的錯,我替您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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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有萬般不舍,過完春節,薄父薄母還是匆匆忙忙地回了英國。

輾轉月餘,觀瀾花園的玉蘭花散發出淡淡香氣的時候,小薄荷出生滿100天了。

蘇揚起了個大早,給小薄荷配了一身粉粉嫩嫩的小衣服,又拿出幾套顏色稍微鮮豔一點的衣服裝袋,一切都整理好之後,一回身,就見薄晉洲單手抱著小薄荷倚靠在衣帽間門口的牆壁上,唇上帶了一枚若有若無的笑。

不管是於中誠被殺的案子還是霖海市販賣毒品的案子,統統進入了死胡同。

一方麵,霖海市公安局拿不到關於李崇俊被殺案件的第一手資料,自然也就無從得知於正則的近況。

另一方麵,熊岱費盡了千辛萬苦去查五年前令均來堃市之前的資料,卻一點收獲都沒有,就好像令均是憑空出現在堃市的一樣。

與此同時,霖海市的所有毒品交易像是在一夜之間蒸發了一樣,完全無跡可尋。

沒案子可跟的薄晉洲索性給自己放了個大假,在家當起了二十四孝老公。

蘇揚把所有要帶的東西都打包好,又一一清點過後,回頭對著薄晉洲抿了抿唇。“帶了五套衣服,夠嗎?”

“夠了,倒是你,不跟小荷拍幾張合照嗎?”薄晉洲唇角微微上揚,看向蘇揚的時候,眼底隱約有柔情透出來。

“我?”蘇揚沉吟片刻,“這麽說來,反正是要去一趟,不如多拍一些合影。”這麽說著,蘇揚側過頭打量衣帽間裏的衣服,抽出一套薄晉洲的西裝,上下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還是不要穿西裝了。”

邊上看著的薄晉洲由著她收拾,倒騰了一下手,在小薄荷臉上落下一吻,嘴裏說著:“咱們都聽媽媽的。”

針對兒童的各種產業儼然已經成為商人牟利的行業,若非薄晉洲與院落攝影工作室的創建者相熟,小薄荷的百天照恐怕要排到200天才能拍上。

院落攝影工作室離錦洲律師事務所不遠,在霖海市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租下整整一層,足以看出創建者的果決魄力。

電梯停在院落所在的第16層,薄晉洲側過頭看了一眼正在給小薄荷整理毛線帽的蘇揚,稍作停頓之後,伸手摁了開門鍵。

三人剛剛踏出電梯,就有長相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迎了上來,詢問過他們的預約信息之後,滿臉笑意地把他們迎到了窗明幾淨的首席攝影師辦公室。

他們來的時間不巧,首席攝影師正在為一對新人補拍幾張室內的照片,待小姑娘掩門離開之後,蘇揚輕舒一口氣,解開圍巾,站在了大大的落地窗前。

“老覺得滿滿是那種邊走邊拍的人,冠上這麽一個首席攝影師的名號還真是不大習慣。”蘇揚微微一笑,衝小薄荷張開手臂,就見小薄荷“唔”的一聲,拚命地往蘇揚站著的方向伸手。

“總要長大的,她能離開新加坡來到霖海,還有什麽事不會發生呢。”薄晉洲站起身,走到窗邊,把小薄荷遞到蘇揚的懷中,自己脫下厚重的外套,卷了卷襯衣的衣袖。

待了沒一會兒,剛才的小姑娘就又來敲門,她端上來兩杯水,衝蘇揚一笑,“剛才滿滿姐特地打電話交待我,她說她現在拍的那對兒新人跟薄先生和薄太太都很熟,如果二位等著實在無聊,可以過去看一看。”

蘇揚和薄晉洲對視一眼,歪了歪頭,攥住小薄荷四處揮舞的小手,“很熟?新人?”她作恍然大悟狀,“難道是知予和陳錦言?”

小姑娘點了點頭,“是程小姐和陳先生。”

蘇揚歎笑一聲,“還真是巧,要是不麻煩滿滿的話,那我們就過去瞧一眼吧?”她像是征求意見一般看了薄晉洲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又看向小姑娘。

“那二位是現在過去,還是稍微喝點水再過去?”

蘇揚象征性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把小薄荷遞到薄晉洲的懷中,示意小姑娘現在可以帶路了。

在光可鑒人的走廊裏拐了幾個彎,眼前一下就豁然開朗起來。

肖滿滿把原來走廊盡頭的大倉庫重新裝修,改造成了攝影棚,一進棚,蘇揚就看到正前方在純色背景下穿著白紗的人。她不想打斷正在進行中的拍攝,拉著薄晉洲往側麵閃了閃,走近之後,不由輕歎了一聲。

程知予身上穿的白色婚紗出奇的合體,從抹胸往上,是一層薄薄的蕾絲,將她纖細的肩膀和胳膊包裹住,脖頸處的蕾絲鑲了一圈淡粉色的珍珠,從光澤上看,應該是上好的海珠。白紗從腰部開始鬆散地散落開來,為整套婚紗增添了幾分活潑動人。

“你們工作室的婚紗還真是漂亮。”蘇揚讚賞般地點了點頭,望著一身白紗的程知予,驀地想起自己也曾經這樣身著一身白紗站在薄晉洲的麵前。

薄晉洲輕輕一笑,在小姑娘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就衝她揚了揚手,示意她可以去忙了,他自己則慢悠悠地開口,“前一段時間錦言打電話的時候一再跟電話那頭的人強調,必須用上好的海水珍珠,而且必須是淡粉色的。”

蘇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麽,就聽有人喊了一聲“蘇揚”。她揚了揚頭,衝程知予一笑,“真是好漂亮。”在看到程知予低頭靦腆一笑的時候,才開口說:“我們來給小荷拍百天照,太巧了,居然在這兒碰上了。”

陳錦言不動聲色地瞧了一眼邊上不置一語的薄晉洲,勾了勾唇角,抬手攏住程知予的腰,“是還挺巧的,我們補拍幾張照片。對了,機票和簽證都弄好了嗎?沒有的話我這邊一起給你們辦了。”

“你就專心操心婚禮的事情吧,我跟蘇揚到時肯定會出現。”薄晉洲神色淡淡的,話音剛落,小薄荷的手就伸到了他的嘴邊,用力一抓,薄晉洲輕“噝”一聲,“嗯好,也會帶你去的。”

他以前還覺得蘇揚經常跟小薄荷交流這件事傻得可愛,可看孩子看得多了,才發現小薄荷似乎是真的能聽懂他在說什麽。

邊上捧著相機的肖滿滿抬起胳膊擦了擦額上的汗,她羨慕地看著兩對夫婦一個孩子,跟蘇揚薄晉洲揚手打了個招呼之後,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不住地在地上畫圈。

見狀,程知予指了指邊上的沙發,“你們要是你嫌煩的話就在那邊坐會兒,我們趕緊拍完就換你們。”

蘇揚“嗯”了一聲,牽著薄晉洲的衣角,走向沙發。

“對了。”肖滿滿抓拍下一張程知予和陳錦言相視而笑的畫麵,側過頭詢問蘇揚:“真的不需要化妝嗎?”聽見蘇揚說“真的不需要”的時候,她點頭一笑,“你們的長相,拍自然一點的生活照最好看了。”

被打光板籠罩的程知予和陳錦言時不時地變換著動作,兩個人一言一行之間盡是甜蜜。

蘇揚遠遠地看著,情緒似是被他們帶動,她想起一年多以前她跟薄晉洲拍婚紗照,那時候肖滿滿還沒來霖海,他們找了一家風評很好的影樓,一開始攝影師要求他們按照影樓設計的動作來拍,拍出來的效果一點都不好。

所幸他們剛好出差去新加坡,商量了一下之後,讓肖滿滿在海邊試著為他們拍了一套。大概是因為相熟,那一天她跟薄晉洲的狀態都很放鬆,各種美好的小動作盡數被肖滿滿抓拍了下來,效果竟然比在專業的影樓拍出來的要好得多。

“在想什麽?”薄晉洲把空出來的一隻手搭的沙發背上,剛好攏住蘇揚的肩。

蘇揚垂眸微微一笑,“滿滿心思細膩,又善於觀察,當初多虧了她,要不咱們的婚紗照根本就沒法看。”

“也沒有啊。”薄晉洲想起蘇揚一身白紗的樣子,捏了捏小薄荷的手,“你的樣子,怎麽拍都好看。”眼看著蘇揚麵頰飛紅,他探頭在她麵上落下一吻,在她耳邊輕聲說:“尤其是害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