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俊國這回一定要在李燃這兒得到勝利,自打他們發生第一次矛盾到現在,他始終被她壓了一頭。

這在從前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想想他在鄉下老家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馬詠梅別說跟他大打出手了,甚至連話都不敢大聲說出來。

範俊國的世界裏,大男子主義像是刻進了靈魂。

“你憑什麽說這兒是你們的地盤啊?寫你們名字了嗎?是你們建的嗎?我告訴你們,今天我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了。”

大冬天,範俊國渾身像是燒著一把火,竟然脫了棉外套,整個人躺在了地上撒潑打滾。

範興文已經聞聲過來勸了好一陣,怎奈何親爹跟親丈母娘的段位都太高,他也無能為力。

“爸,您先起來,睡在地上算怎麽回事啊?再把自己凍感冒了。”

範興文想將範俊國從地上拉起來,他絲毫不搭理他,一把打開他的手,罵罵咧咧地說道:“你別碰我,我還是不是你親爹了?你還是不是我親生的?我看你典型地有了媳婦忘了老爹,胳膊肘使勁在往外拐。”

老範的這幾句話就像刻在了範興文的DNA裏,每回吵架都是這些台詞,時間久了,範興文聽了就像什麽都沒有聽見。

李燃站在自己的舞蹈隊裏,朝他翻了一個不太雅觀的白眼,嚷嚷道:“有些人就是自己家不好好待著,非要跑到別人的地方來,好像別人的地方比他的地方都要香。”

像是在說舞蹈隊爭地盤的事情,又像是在說範俊國從鄉下進城的事情。

老範畢竟吃了將近七十年的大米,李燃這話什麽意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是我們範家的事情,不要你們向家來插手。哦,對了,我都差點兒忘了,你不是向家的,你現在是老曹家的。”

這話一說出來,李燃覺得自己的臉麵全無,自己不過結了個二婚,怎麽到了這位親家公的嘴裏像是幹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一般。

“你管我是誰家的呢?管好別人之前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我說老範啊,你該不會是嫉妒我二婚了吧?你也可以給你自己再找一個人啊,又沒有人限製你。”

嘿,李燃這話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恰巧此時,向秋露他們到了這兒。她說自己二婚了?這話明明白白地鑽進了趙芬芳的耳朵裏。

不知道向進冬有沒有聽見,看他的樣子,這個時候的他像是陷入了糊塗。

其實也不重要,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前妻了,她二婚不二婚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都已經再婚好多年了。

趙芬芳走到李燃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問道:“哎,李燃,你又結婚啦?跟誰結的啊?我認識不?你說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都沒有告訴我一聲呢,老向現在是糊塗了,但我沒有啊,我可以替他給你送一份大禮。”

李燃一看見她就氣衝腦門,恨不得當場就跟她幹起架來。

今天曹老師去參加退休老教師聯誼會了,他不在現場,李燃竟然少了從前的那份底氣。

果然,被愛情滋潤的女人都會慢慢失去一些技能。年歲根本不是問題。

“你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把你當啞巴。”

冬日裏,李燃氣得頭頂直冒汗。

趙芬芳又看見範俊國躺在地上,心中早已經猜出了故事,但還是裝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親家,這麽冷的天怎麽躺在地上呢?快起來,到我們家去坐坐,喝點兒熱茶,暖和暖和,這萬一把自己凍壞了可咋整啊?”

看她的樣子,似乎她才是正兒八經的範家親家母。

李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又瞅見坐在輪椅上傻傻的向進冬,走到向秋露的跟前,問道:“向秋露,這是什麽意思啊?你是我親生的,還是她親生的啊?”

真是奇怪了,小夫妻倆同時被質疑是不是親生的。

向秋露二話不說,走到範俊國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對著範興文吼了一聲,“範興文,你幹嘛呢?趕緊把他拉起來。”

範興文一秒鍾都不敢怠慢,緊忙拉起老範的另一隻胳膊,兩個人一用勁,老範還真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其實,他不過也是在等一個台階下。

向秋露撿起他扔在地上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披,“衣服穿上,趕緊回去。”

範俊國見向秋露正用一種特別嚴肅的神色看著自己,竟然照做了。

果然,人還是要稍微硬氣一些。

範興文懂向秋露的意思,完美地配合著她,拉著老範鑽進了自己的汽車,將他送回了家。

短暫解決了公公範俊國的事情,向秋露又將視線放在了親媽跟趙芬芳的身上。

“媽,您是準備自己回去呢?還是我把你送回去?您要是不想走,我可以幫您去物業借個輪椅。”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你媽我沒傻更不是瘸子,要什麽輪椅啊?”

話音剛落,向秋露就給親媽李燃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媽,那請您回家去吧。”

李燃竟然照做了。

其實,她跟範俊國一樣,不過也是在等一個台階。方才趙芬芳像是一頭勝利的母雞,說著自己二婚的事情,李燃恨不得就地挖一個地縫將自己埋進去。

可她又不能隨意逃離,那樣自己豈不是成了被打敗的小狗。

不行,不管事情發展到何種態勢,李燃永遠都不會在趙芬芳的麵前承認自己輸了。

現在好了,向秋露還算是自己的親閨女,給了自己這麽一個台階。

李燃是懂見好就收的。

她前腳剛走,趙芬芳就推著向進冬跟著往回走,“秋露啊,你說你,你媽結婚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都沒有通知我們一聲呢?哎,你這後爸是幹什麽的啊?住哪兒啊?家裏幾口人啊?多大年紀啊?”

趙芬芳一點兒都不八卦,她根本不關心李燃有沒有二婚,她隻關心她的二婚對象是不是比向進冬優秀。

不管怎麽樣,在李燃麵前,趙芬芳也永遠都不會認輸,哪怕嫁男人,她都要比她優秀。

向秋露自然是懂她的心思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幫親媽出氣,她認真地回答了趙芬芳的問題,“他是個退休教師,姑娘你也認識啊,咱們這兒的業主委員會主任,醫院的神經內科專家,我正準備帶我爸去她那兒看看呢。”

短短的幾句話,趙芬芳如鯁在喉。

怎麽看都像是自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