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城商業街的南北分別連著A大與T大,一到晚上便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此時的大學城夜生活剛剛開始……街的盡頭有一個網吧(子若上大學時便在了),從裏麵傳出男生們激烈的吼叫聲“殺!殺!殺!”,從這路過都能讓人感受到電腦遊戲裏那片血光,此處景象倒是一年又一年地流傳了下來……當年的孟君然不也在這度過令人難忘的熱血青春?

拐過這道彎,不遠處便是子若的母校教學區,子若慢步徐行,越往校區,便越靜,燈火越暗。孟君然忍不住感歎:好久沒有聞到這麽新鮮的空氣了,回來之後,辦理這樣那樣的手續,真的很懷念啊。

孟君然有意找子若搭話,子若均是不理,他不敢造次,萬一子若倔起來掉頭就跑呢……總歸是他錯了,當年的離開似一道不能觸碰的傷疤,傷了子若也傷了自己,他誓必求得子若的原諒,隻是,再見時,他沒想到連她的眼神裏都是對他的懷疑、不屑、鄙視,或許還有厭惡?她是那樣絕決,仿佛他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髒東西。孟君然寧可子若開口臭罵他,發泄她的痛苦與怨氣,那麽,他還有一點點男人的自信。

而此刻,子若默默走在孟君然前麵,內心焦灼不安:她是愛他的,隻是這愛卻讓她傷感,讓她想要逃離。她的心恨不起來,因為那裏曾經住著某個人,曾經用百合花的芳香裝點了她的心房,又用玫瑰花的刺將她的心刺穿,然而,它的香味多年來隱隱約約若即若離。隻不過,它已成為一段過去的往事,一路上,她努力勸服自己接受孟君然作為同事的事實。

兩人無意中走入A大的宿舍區,多年不見,這裏的路燈依舊忽明忽暗,木蘭花隱隱卓卓,連著一級又一級的台階直通各個學院,昔日紅磚黑瓦的宿舍已經拆除,建成了籃球場和網球場,望妹坡旁邊的樹沒了,曾經有多少男生對心儀之人的愛慕之心,就在這“望妹坡”上輾轉守望,以寄相思,如今風景不在,物非人亦非,哪還有人像當年的自己,羞澀自持?

望著這片一去不複返的“往日時光”,子若不由自嘲地笑起來,因為懵懂的過去,也因為懵懂的現在。

孟君然問她笑什麽,子若不語,然而她的心悄悄地打開了,她仿佛又聞到了久違的百合花與孜孜花的味道,那片花海就開在這安靜如水的夜裏,開在這木蘭花下,他在,它們便在。

這個男人,這個在她心裏播種花種的男人,慢慢地把她帶回到過去:此是望妹坡,你笑得如此深意,難道是怨我當年沒在這書信傳情?開卷雖不是情書,但我的心意全寫在紙上。

這是大實話,當年在T大學院門口的枇杷樹下誤撞孟君然,孟君然對她一見鍾情,於是將自己的個人詳情例了一張清單,身高183,體重70KG,電話……愛好……

子若自然記得,A大的女生宿舍區門口有一斜坡,每到傍晚時分,便有好些男生在此守望,期盼見佳人一麵,因此得名“望妹坡”, 她還記得在書院門口的枇杷樹下遇著的那個太陽般溫暖的男子,他遞給自己的卻不是情書,而是個人簡介。

子若當時全背了下來,她低著頭笑自己好傻,當年兩個傻瓜,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了。孟君然停下腳步動情地說:“不是一個,還是兩個,你還背得下那張清單嗎?我背給你聽。”

“非子若,身高1米62,體重49公斤,不,現在瘦了,長發及腰,黑而沉垂,喜愛讀書,亦愛百合,有時安靜,有時稚氣,有時很憂鬱……”

子若終於仰起臉,似乎想從另一張臉上尋找到她想要的答案,雙眼迷蒙,癡癡對望,無奈“近在尺咫,恍如隔世”,她從夢中驚醒,見孟君然也如癡如醉般審視自己,便用力推了他一把,哪知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往後便倒。

孟君然大叫“子若!”便向她撲過去,把她往自己懷裏一帶,再一回轉,他的背“砰”的一聲,毫不客氣地撞在一旁的木蘭樹上,樹影微微晃了晃,好半天回過神,子若居然硬生生被他抱在懷裏!

久違的擁抱喚醒她對孟君然的無限依戀,那含在眼眶中半天未落的淚水,無聲無息沒入到草叢中,她哭了。

孟君然一遍又一遍輕聲念她的名字,“你原諒我,我錯了,原諒我子若,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不會。”他像孩子般喃喃囈語,親吻子若的手,不知所措; 她的心軟軟地化了,酸酸地微痛……

這一次,她沒有推開他,卻與他相視而笑,美好的回憶打破了時間的芥蒂,重新回歸到原位,什麽也沒有流失過,什麽都不用解釋,就那樣純純地相信了。這也許就是愛情的力量,像飛蛾撲火一般的魔力,將兩個斷絕5年的人重新牽扯在一起。

非子若和孟君然重新陷入熱戀……

杜瑤瑤冷眼旁觀,隱隱覺得孟君然變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城府?掩飾?假裝?憂鬱?杜瑤瑤想不起該用什麽詞語形容,可是,她怎能打破子若剛剛重拾的愛情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