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回國了,你不知道?”
“什麽?”孟君然大驚。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她沒告訴你?”
“恐怕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吧。”
“你是說,連她在美國的父母也隱瞞了?”楚天不解。
“我猜是這樣,她父母一直不同意她回國,她很小去了國外,在中國沒什麽親人,老人家不放心。”
“這麽說,事情很明朗,她這次來中國是為了找你。”
孟君然無法反駁,朱茉莉的母親幾天前剛從這離開回了美國,可現在……他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為自己分辨,隻好默認。
“還有,我得提醒你一句,茉莉有一副畫,你記得嗎?名字很特別,她讓我帶回國來參展時明確叮囑過我,那副畫是非賣品。”
“你是說《光》?”孟君然當然記得它,那是茉莉的早期作品,老實說那時候的茉莉還是不起眼的黃毛丫頭。
“可是那副畫,現在,在你女朋友非子若手裏,聽說是茉莉送給她的。不過,子若似乎還不知道茉莉與你的關係。”
楚天的消息無疑打亂孟君然的陣腳,“茉莉為什麽會送子若?”
“這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聽瑤瑤說,她們是第一次見麵,碰巧遇上而已,至於茉莉為什麽把它送給子若……你幹麽這麽盯著我,好嚇人,我什麽也沒說,你要吃了我?”
孟君然盯死楚天,生怕漏聽了什麽。
楚天很好奇:“我們都知道茉莉對你的感情……當然,作為她與你共同的朋友,我希望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你,確定這樣做,真的好嗎?你完全可以告訴子若你的處境,得到她的諒解,這樣,你會輕鬆很多。”
“謝謝你的建議,你不了解子若,有人特意警告我,如果讓子若知道茉莉的存在……”孟君然欲言又止。
“會什麽?會分手?出現一個追求自己男友的女生,就不再愛你?那人是誰?非子若的朋友?……,居然讓你這麽聽話?”
荒謬,這符合邏輯嗎,跑去警告孟君然,膽子這麽大,是什麽來頭?和子若關係不一般嗎?還是……
孟君然不想談論駱凡,駱凡發現了辦公桌上的照片,先不管他是如何發現的,也不管那張照片碰巧出現在那隻是母親的一廂情願,孟君然絕不能讓駱凡把自己看扁成逃避事實的懦夫。
——“我喜歡子若,如果子若也喜歡我的話,今天我就不用等在這跟你放屁了。照片,我看到了,但請你,別讓子若看到。可能,你特自信,覺得我沒資格說點什麽,不過,我不這麽認為,子若愛你,就因為愛你,讓她看到照片的結果,信不信她會離開你?”
當時,孟君然真想一拳頭砸在駱凡臉上,他憑什麽胸有成竹的來教訓我?!但在辦公區引人非議,隻會讓子若難堪,他努力克製住自己,握緊拳頭,臉色漲得通紅。
——駱凡根本沒把孟君然暴怒受辱的表情放在眼裏,他要確保子若不受任何傷害:“子若與很多女人不一樣,她不會為了自己的愛情死纏爛打,爭個你死我活,就算你把這張照片拿給子若,她什麽都不會問,她會把傷害留在心底,然後,你就會失去她。你這麽狠的盯著我,敢跟我打賭嗎?”
——駱凡語氣嚴肅、不容否認,一番話喚醒了孟君然,他拽緊的拳頭慢慢放鬆,臉色漸漸地恢複如常,駱凡是對的。
“我和朱茉莉隻是普通朋友。”
“別對我解釋,孟總。我對照片上的女人不感興趣,子若也不會感興趣的。”
臨走前的這句話,充滿不屑、調侃、嘲諷,可孟君然生不起氣,他第一次在駱凡麵前覺得心虛。
楚天看不懂孟君然紫一陣紅一陣的臉色,一會兒捏緊拳頭,一會兒緊咬牙關,難道他有說錯什麽嗎?“你怎麽了?受這麽大打擊?”或許,不是因為朱茉莉回國的消息,而是因為……哦,懂了,沒有親眼目睹兩個男人“比武”的過程真是可惜,君然兄這一次是前有險灘,後院也可能起火,情況不妙。
孟君然被繞進了駱凡的噩夢中,久久才發覺聰敏的楚天像觀察珍稀動物般的眼神,肉麻,滲人。
“君然,你從剛才就怪怪的,以朋友的身份,我看你還是盡早向茉莉攤牌,如果你真的不想讓子若知道的話,越快越好,也別讓我難做嘛。”
孟君然懂楚天的意思,他不想欺騙子若,楚天自然不想欺騙瑤瑤。
孟君然點點頭:“我會的。”茉莉既然回國了,應該會主動聯係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了。
的確,誰也沒想到,朱茉莉回國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會是非子若。那天,朱茉莉在展廳徘徊了很久,歡欣、彷徨、孤單,也是在那一天,她聽見有人真實地欣賞那副畫,說出她深藏於心的想法,那一刻,她不再是盛裝打扮帶著麵具站在聚光燈下的畫家,而隻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悲喜哀愁的普通女孩。她不禁感歎:有人能懂,真好,有朋友,真好。
若說那些話時柔聲細語,卻那麽有穿透力,穿越了時光,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這裏,也曾經有我的記憶,可是我,像斷了線的風箏,像漂飛的大雁,哪兒也不像自己應該停留的地方。是美國嗎?那有父母,可那裏沒有童年麥芽糖的甜香味,是這兒嗎?然而城市已經長大,怎麽找,也找不回以前的影子。對,我還有君然哥哥,上帝是公平的,上帝讓我們在美國重逢,這難道不能說明他是我該停留的方向?
君然哥,你想我嗎?我很想念你——朱茉莉發出這條短信,不到一分鍾,孟君然的電話就到了:“你在哪?”
“你猜得到了?我今天剛辦的手機號碼。”她心想,君然哥反應這麽快,不會是一直盯著手機等我的電話吧?
孟君然確實焦躁難安地等待茉莉的消息,“我們見一麵吧,我已經跟伯父伯母通過電話了,你一個人在這邊,他們很不放心。”
“那,你在哪?我過去找你好了。”
“這的地方你不熟悉,乖乖呆在那別亂跑,我去接你。”
城市注定今夜無眠。
燈火闌珊的風景帶,江中的遊船,憂傷的愁思,都敵不過君然哥的微微一笑。
“你這,好美。”
“是吧,今晚你住這,酒店沒家裏舒服。出門前我剛換好的床單,還有, 你愛喝的果汁,都在冰箱裏,什麽都別想,好好休息。”孟君然絮絮叨叨,已經習慣把茉莉當作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君然哥,你一年沒見我,想我嗎?”女孩的撒嬌,百試不爽。
“當然想啊,不過太忙了沒空想。先喝點熱茶,你的胃不是不好嗎?”
子若好像從來不對他說這樣的話,不對他撒這樣的嬌。
瞧他失神的樣子,君然哥在想什麽?“我來了,你不高興嗎?”朱茉莉問。
“怎麽會呢,就是,你太任性,怪讓人擔心。”
“我現在知道,讓人擔心的感覺真好。我今天還交到兩個新朋友,一個叫非子若,一個叫杜瑤瑤。”
“你怎麽會認識她們。”孟君然故意問。
“可有意思呢,你看,我還有她們的名片。”
孟君然接過名片,越來越接近正題了,他正煩惱著該從哪開口,“哦,好巧,我也認識她們。”
“真的!”
“對,”孟君然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那是同事咯?”
“不光是同事……”
“而且還是朋友!”朱茉莉興高采烈地打斷孟君然,雙眸閃動,熱切的目光直直盯著孟君然,笑得既天真又幸福。
對,就是這樣的神情,與子若一般無二的眼神,孟君然的思緒嘎然而止,說不出話來。
“太好了,我正愁怎麽介紹給你認識呢,怕你會罵我太冒失。我把那副畫送給子若了,她挺喜歡的。”
“剛認識就送禮物?”他想知道為什麽。
“恩,跟她投緣,她懂它。”朱茉莉驕傲地說,向孟君然賣弄自己認識了這麽好的朋友。
孟君然隻能放棄這次機會,讓自己的思路順著茉莉走,“你回國打算呆多久?學業怎麽辦?”
“這個嘛,看你的了!”她調皮地說。
孟君然若有所思,“時間來不及了,晚上我去楚天那,明天約他一塊過來吃個飯。”
“今晚,你不在這陪我嗎?”朱茉莉拖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
孟君然不回答,把房間鑰匙塞到茉莉手裏,衝她一笑,“我明天下班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