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事了,滿頭大汗的。”

“哦,怕你等太久。”

孟君然把心靜下來,回想楚天的話:在子若麵前不要把茉莉的位置放得太重,輕描淡寫地提提就好。

“今天什麽日子,要這樣濃重地見麵嗎?”子若難得尋孟君然的開心,有好一陣子君然沒有這麽急趕著來找她,莫不是楚天和瑤瑤有什麽秘密需要傳達?

“先上車吧,路上說。”孟君然盡量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子若隨孟君然下了樓,鑽進車內。

“楚天說有一位叫朱茉莉的畫家送過你一副畫。”孟君然很自然地聊起這件事。

“是有這回事,我也想不明白,之前從沒見過。”

“今天就是朱茉莉要我約你出來的。”

“什麽?”子若難掩驚訝,孟君然也認識朱茉莉?之前楚天怎麽一聲不吭?

“她是我母親老同學的掌上明珠,很多年前,她們全家去了美國,隻是互相寫寫郵件,後來到了國外才再次見到她,我們小的時候是要好的朋友,我一直把她當成妹妹,她有點任性,但是人很善良,萬一她說點什麽孩子氣的話,你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別放在心上。”

子若想起來了,看畫展的那天,孟君然的媽媽和一個阿姨在一起,那個就是朱茉莉的母親。

“我知道,我挺喜歡她的,”孟君然今天的話好像有點多,為什麽要跟她強調朱茉莉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應該比我小吧,是有點像個孩子,你放心,我會讓著她的。”

孟君然手握方向盤,心裏給自己打氣:茉莉是個任性的孩子,不隻一次表示出對自己的愛意,指不定會傷害子若,他不忍心讓茉莉傷心難過,另則礙於雙方父母的交情,現在唯一可做的是請子若諒解。

“那你可答應我,不管她說什麽,你都別當真。子若,其實我,我想拜托你,暫時別讓她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嗎?”

這是什麽意思?子若扭過頭,發現君然也認真地看著她,她反而有點臉紅了,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肩膀,君然的口氣,好像她才是那個介入朱茉莉和孟君然之間某種秘密的異類。她拚命扭過脖子,把頭轉向窗外,突然有一種慌張忙亂的窒息感讓她呼吸困難,然而她的臉色卻很平和,既沒有像別的女孩不停向自己的男朋友發問,也沒有流露出對此事的懷疑,為了打破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氣氛,她費力地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從容點。

她把包死死地拽在手裏,“那……她應該很喜歡你吧。”

君然沉默著,車拐了個急彎,他使勁打了一把方向盤,車身震動,子若的身子他那邊倒過去,他看到子若緊抿的雙唇咬出兩條弧線。

“應該吧,”孟君然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措辭,“她母親是一名畫家,父親從商,所以她從小很優秀,家裏條件很好,隻是沒什麽朋友,我比她大,照顧她自然多一點。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現在長大了,應該有很多自己的朋友了吧。”

這是在拜托?還是懇求?商量? 孟君然完全失去聊天的輕鬆愉悅,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害怕被人發現,因而隻能用這種方式暫時安慰自己。

憑女人的直覺,事情似乎不像君然說的這麽隨意,可他既然這麽誠懇地拜托自己,一定有他的道理,“那……”,子若想說什麽呢,該問點什麽呢,大腦忽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她的那副畫……”,子若本想問孟君然,茉莉的這副畫是怎麽回事,又為什麽要送給自己。

“恩,以後慢慢告訴你……”

未及子若答話,孟君然踩下刹車,目的地已經到了。

楚天和瑤瑤、朱茉莉在此等候多時。

非子若與朱茉莉又見麵了,茉莉很高興,向前擁抱子若,不料發絲拂過子若的臉時,子若忍不住鼻子一癢,打了一個噴嚏,逗笑了其他人,也把子若的眼淚給招了出來。

孟君然忙遞上紙巾替子若擦拭,他默默與子若對視,想從子若的眼睛裏看懂她的心事,可她卻避開君然關切的目光,轉而向楚天打招呼。

“抱歉,我來晚了。”子若笑著對楚天說,楚天也向她抱以微微一笑,杜瑤瑤趕緊把自己的好朋友拉到身邊就坐,茉莉與君然恰巧同排,卻坐在子若對麵。

服務員開了一瓶紅酒,子若把孟君然的杯子挪開,笑著說:“他開車。”她溫和的解釋恰到好處,楚天親自把四個人的杯子滿上,孟君然則以茶代酒。

“正式介紹一下吧,”楚天端起酒杯,“我女朋友,杜瑤瑤。”

杜瑤瑤驕傲地跟朱茉莉與孟君然碰了一下杯,這小女子全然沉浸在幸福快樂之中,子若默默地替瑤瑤高興,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楚天哥,恭喜你找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朱茉莉不忘打趣楚天,接著調皮地向孟君然露齒一笑, “那我呢?”

“哦……”,孟君然遲疑。

“我叫朱茉莉,是君然哥和楚天哥的朋友,我知道你叫非子若,不用介紹啦,也是君然哥的朋友,對嗎?”茉莉朝子若眨眼睛,子若隻好微微點頭,端起酒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難堪。

君然哥的朋友?她也太沒眼力了吧,“她是……”

既然君然特意交代,子若慌忙打斷杜瑤瑤,“瑤瑤,把紙巾給我,還有,楚天,麻煩你叫服務員給我一杯熱開水。”

非子若怎麽啦?

杜瑤瑤盯著子若平靜的臉,這丫頭有什麽事瞞著我?在這種場合不亮出自己的身份,等人搶地盤?孟君然今天唯唯諾諾的,楚天呢,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跟孟君然打的啞謎,三個人既是朋友,他居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麵不改色,不對勁。

從剛才見到朱茉莉,杜瑤瑤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聽朱茉莉一席話,不由得把這個女孩和某個女孩聯係起來,駱凡不是見過孟君然與某個女人的親密照?她敢斷定,這個人就是朱茉莉。

瑤瑤礙於人多,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暗自對朱茉莉多了一份猜忌與介意,這個外表開朗和氣的女孩,未必是盞省油的燈,難道子若已經知道了?所以才這樣——對孟君然瞟都不瞟一眼?

子若不明白各人的心思,她隻是單純地為了孟君然的“拜托”,刻意與他保持距離,這一舉動在楚天看來,無疑是一個女人為了自己男朋友而屈就,因此他很樂意親自為子若送上一杯熱水,另外也想試試孟君然的態度。

於是,風流倜儻的楚天心生一計:不如用酒,試試君然的反應?

他端起酒杯,一邊給子若滿上,一邊謙虛又感激地說出這番話:“子若,你是瑤瑤最好的閨蜜,我,楚天,代表我自己和我的家人對你表示感謝,謝謝你這麽多年替我照顧她,更重要的是,有你的支持,讓她等到了我,也讓我再次見到她,我敬你。”

好肉麻,楚天什麽時候對我說過這麽漂亮的話?此地無銀,他想玩什麽花樣?——杜瑤瑤雖然狐疑,不過,楚天說的話還蠻窩心的,這也是事實嘛。

見楚天如此誠懇,這可關係到瑤瑤的一生幸福,關鍵時刻非子若怎能掉鏈子,當然是一幹為敬。一來二去,酒一下肚,她的大腦越發糊塗。

話說子若酒量奇差,一杯就倒,興許是因為高興的緣故,今日倒是喝了三四杯尚可勉強支撐,孟君然在桌子底下踢了楚天一腳,楚天故作不知,又來了一番話:。

“這杯酒,我是替君然喝的,聽說你們很多年前就認識,你看,他學成歸來,你們又那麽有緣地在同一單位上班,這可是喜事啊,君然今天不方便喝酒,我來代勞,作為朋友兄弟,我感謝這個緣分。”

子若聽糊塗了,這到底是誰跟誰喝呢?楚天為什麽替君然敬酒?

由不得她想,楚天已經把酒杯遞上前來,杜瑤瑤使勁拽楚天的衣角,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瞧子若的神情已然是醉了,楚天卻一臉得意地斜視著孟君然,杜瑤瑤一下子看明白了,原來如此。這下她反倒不急了,隻管把手藏在桌子底下,握緊楚天的另一隻手。

孟君然果然按耐不住,搶過楚天的酒說:“我的酒自然我喝,關子若什麽事。”

朱茉莉見狀,心中好大不快,她從小“君然哥哥”長,“君然哥哥”短的,怎能忍受他替別的女生擋酒呢,雖然她挺喜歡非子若。

她信念一動,“瑤瑤,子若,很高興認識你們,而且我們也是同事了,以後請多多關照!”這杯酒,君然哥是不能替了吧?

杜瑤瑤心裏恨得直癢癢,朱茉莉也來勁了?沒看到子若東倒西歪了嗎?當著楚天和君然學長的麵,也不太好拂了別人的好意,人家還大老遠的跑來,於情於理,這酒是喝定了。

子若是真的醉了,一個勁兒傻笑不說,見酒就喝。

孟君然把子若手中的酒杯也搶過去,又是一口幹了,對茉莉說:“你小孩子喝那麽多酒幹麽,快把酒放下。”語氣雖不嚴厲,卻毋容置疑。

朱茉莉聽話地放下酒杯。

楚天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孟君然沒好氣地說:“時間不早了,都回去吧。”

楚天達到目的,這未免太好笑了,非子若刻意與君然拉開距離,這是傻子都看得出來,不過,那個二傻孟君然,幾杯酒就露出了“本性”與“本能”。對君然的反應,楚天和杜瑤瑤心有靈犀,暗笑不語。

“別呀,不是都還沒吃什麽呢,要走你走,我送瑤瑤和子若回去。”

楚天不忘最後再調侃君然,孟君然臉色陰沉,簡直如暴風雨前的黑暗!但他怎麽就那麽喜歡看這個哥們如此狼狽呢?

孟君然不理楚天的嘲諷,把子若攔腰扶起,子若的臉靠在他肩膀上,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孟君然親昵無間的舉動早已引起朱茉莉的不滿與猜測,她拉過孟君然的另一隻胳膊,撒嬌道:“君然哥,我要你送我回去。”

事已至此,楚天不想再為難孟君然,收起他的玩世不恭,正色道:“我送她們,你先走,回頭你去我那。”

孟君然隻得舍棄子若,先去安頓朱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