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茉莉到底搬來了,離子若的家隔兩棟房子。
既然要租房,朱茉莉纏著子若添置一些東西,這是子若第二次陪她誑,順便帶她熟悉園區周邊的環境。
“可以叫你子若姐嗎?”
“.....當然,可以。”
“你是A大畢業的?”A大畢業的,與君然哥不是校友,杜瑤瑤總叫他“學長”?
“瑤瑤姐呢?”朱茉莉又問。
“她是我的大學同學,室友,我們一起進的騰飛。”
這有什麽問題嗎。子若手裏提著一卷紙巾,還有一大袋子的零碎東西,不行,這蝸牛式的進度,應該找孟君然來,他有車。
“那,看到了嗎,那一排都是餐館,小吃,早餐,可以在那解決,”子若指給茉莉看,“這邊,通向江邊,你要散步的話,晚上去比較涼快,江邊人很多,學生也多,有很多人擺地攤,賣些小玩意兒。”
已經進了T大的校區了,梧桐樹下有一排長椅,子若招呼朱茉坐下,“來,休息一會。”
朱茉莉從塑料袋裏掏出牛奶,遞給非子若,子若笑了。
她笑起來真好看,朱茉莉心想。
“君然哥,他來公司才認識你嗎?”朱茉莉很想知道子若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子若嗆了一口,她捂住嘴劇烈咳嗽,朱茉莉慌忙開了一瓶水給她,撫摸她的背,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哦,聽說你和君然,和孟君然從小就認識,嗬嗬,”子若臨時改了口,將話題叉開,“他小時侯,也像現在這樣嗎?”
“現在這樣....?”
“對,就是,特別地軸,工作上與他拍檔,心髒要很強。”
“軸”,朱茉莉細細體會這個詞,不太懂它的意思,“我很小就認識他,我們兩家在一個城市,爸媽去美國之前我隻有十歲,把我托付給李阿姨,我們一塊上學,一塊玩兒,一塊生活了兩年,他,很體貼,很細心,很照顧我,”朱茉莉悠悠地回憶,“不管做什麽,他都讓著我,不管我哭,還是笑,他都陪著我,直到,直到有一天,孟叔叔去世,他臉上就很少再有笑容.....你說的軸,是這個意思嗎?”
一個城市,很小就認識,一起生活……子若的小時候有很多很多快樂,而君然那麽小就承受著失去父親的悲痛,那應該是他人生中第一個轉折點,沒有了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了慢慢成長的時間,從前細心體貼的孟君然隻能用傲氣維持自己的自尊,努力贏過對手,獲得他人認可,讓母親臉上有光——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他一直不願意提起,一直埋藏在心裏,子若懂,因為懂,才心痛,才會原諒他的沉默與離開。
茉莉是愛著君然的,她熾熱的眼神,溫婉的語調,嘴角翹起來的快樂神氣,子若一一感覺到了。
對茉莉,子若於心不忍。
“走吧,我們回去,明天讓孟君然帶你去買一些新被子被套,他有車。”子若估計這附近的東西茉莉是看不上的。
她們剛站起身,一輛摩托車風馳而過,掀起的尾氣與呼嘯聲嚇壞了朱茉莉,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眼看就要往前摔倒,子若把東西一丟,條件反射式地搶上去抱她。
子若重重摔在地上,朱茉莉壓在她身上,還好,是側倒,她的小腿刮出一條長長的血痕,手臂上也是傷,朱茉莉尖叫,“怎麽辦!子若姐怎麽辦!”
有人圍了過來,“怎麽了,要不要緊”,“去醫院吧”,學生們七嘴八舌,早看不慣在校區橫行霸道的摩托車了,可惜沒逮住。
子若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沒關係,謝謝大家,我能站起來。”依她的經驗,隻是劃傷表皮,沒有傷到骨頭。
茉莉花容失色:這,怎麽會發生這種事?這是校區人行道!我們剛剛準備過人行道!
這就是現狀,是你不能不接受的生活環境,朱茉莉,你還要留在中國生活嗎?——茉莉抹掉眼淚問自己:沒有子若,摔下的是我怎麽辦?
茉莉扶子若在剛剛的椅子上坐下,怎麽辦!叫君然哥來?
子若手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掏出手機,還是叫駱凡吧,瑤瑤看到了又會羅嗦。
此時駱凡正好在校區打籃球,今天是休息日,手機擱在上衣口袋裏,有學弟負責守著各人的衣物。
“凡哥!凡哥!電話!”學弟在場邊上喊。
駱凡把球傳給隊友,大吼了一聲,“你接!”
學弟又喊:“我的愛!”
全場爆笑。
他媽的,這球玩不下去,剛要扣籃,對手乘機從駱凡手裏搶走了球,駱凡撤出戰隊,第一次當了逃兵。
這不能怪人家小學弟,駱凡手機上存著子若的電話,名字就叫“我的愛”,如此**裸的愛戀,誰敢……?。
駱凡接了:受傷?在校區?體育場對麵的椅子上?
駱凡跑出籃球場,一眼便看到了子若。
他蹲下身查看她的小腿傷勢,傷痕不淺,滲出血絲,手臂是青紫色,“沒長眼睛?!”
“不怪我們,都怪那摩托車……”朱茉莉委屈地辯解道。
“我他媽的罵的就是它!”駱凡吼回去,十有八九跟這有關,大學那會兒聯合社團沒少集體投訴,這學校哪天像個讀書的地方!
子若指指散落的東西。
“你就為這堆破玩意把自己弄傷?”駱凡將一條毛巾踢飛老遠,他憋著氣向籃球場方向用力揮手,一個大叔立刻跑來,這是籃球場上撿垃圾為生的熟客。
“大叔,把這拾掇拾掇,東西歸您,麻煩您了。”
他的意思是,要把這些東西送給那個人?
朱茉莉不同意,駱凡惡狠狠地斜視她,那樣子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不,確切地說是鄙視她,他高大的軀影直壓下來,朱茉莉突然有些害怕,這個駱凡不好惹!
子若說:“你嚇她幹什麽,撿撿不就好了。”
“可以,要撿,誰撿?”
他輕蔑的口吻明確指向朱茉莉,這位大小姐會撿這路上的“垃圾”嗎?
朱茉莉沒有反應,駱凡也沒給她反應的時間,抱上子若,朝校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