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李清哭成淚人,跪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向醫生磕頭:“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求求你救救我兒子。”然而,醫生無奈地佛開她的手,轉身走了,張秀與朱啟滔默默流淚。

朱茉莉坐倒在醫院冰冷的地板上,滿臉惶恐,婚紗的裙擺全是泥土,頭發亂蓬蓬地,手裏還抓著頭紗,她不相信好好的婚禮卻變成了葬禮。

楚天頹然自責,如果不是他向君然隱瞞,如果他不配合演戲,君然會好好活著,可世上沒有“如果”

非子若昏迷不醒,杜瑤瑤守在病床前不斷喚著她的名字,可是她依舊死氣沉沉地躺在那,孟君然沒有等到他的新娘,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李清衝到子若床前,打了她一個耳光,連聲恨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兒子!”

子若死灰的臉上留下五個深深的指印,杜瑤瑤攔住李清,冷冷地說:“您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是您害了學長。”

李清的哭聲嘎然而止,絕望地點點頭,捶足頓胸,“是,是我害了自己的兒子!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啊!”她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楚天叫來醫生幫忙,片刻之後,病房恢複了死寂。

“子若會死嗎?”杜瑤瑤哭著問楚天。

楚天把杜瑤瑤抱在懷裏說:“不會的,醫生說她隻是睡著的時間有點長。”

出事後的第四天,李清辦好手續準備送到君然到火葬場火化後,再將他的骨灰帶回老家安葬。

杜瑤瑤將一幹人堵在去往醫院太平間的走廊上撕心裂肺地喊,楚天根本攔不住她,“您不能這樣做!子若還沒見到學長最後一麵!”

李清緊抿雙唇,雙目無神,由張秀扶著,避開杜瑤瑤機械地走向太平間。

那裏,有她的兒子,兒子就躺在冰冷的冰庫裏。

“她不配。”半天,李清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杜瑤瑤的聲音在發抖,身體在發抖:“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是您活生生拆散了他們,讓他們陰陽相隔,您這麽做,不怕學長恨您,死不瞑目?!”

朱茉莉撲向她,哭著說:“瑤瑤姐,這是我的錯,我的錯,不關伯母的事,要怪就怪我吧,要恨就恨我吧……”

張秀拉開女兒,麵向杜瑤瑤—— 這是出事後她第一次開口,“杜小姐,我明白你與子若小姐姐妹情深,也謝謝你為君然著想,可是,君然的母親痛失愛子,留在這隻會觸景生情,你應該能夠理解做母親的苦衷。”

杜瑤瑤流下兩行清淚,“我去叫子若,我一定叫醒她!”

她急匆匆跑到子若的病房,用力搖著子若,“子若,你醒醒,你的君然要走了,孟君然要走了!”

床頭上放著一隻熊娃娃,順勢掉落在地板上。

楚天用力按住杜瑤瑤雙肩,“瑤瑤,你不能這樣!”

可杜瑤瑤眼神空洞,麵無表情,狠狠地說:“她為什麽還不醒!為什麽還不醒!”

君然的死讓每個人失去了理智,這幾天,瑤瑤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守著子若,楚天日夜不安陪著瑤瑤,心力交瘁,胡子拉雜長了一圈,紮著瑤瑤肉痛,她一驚,總算清醒了些,定睛望著楚天,喃喃自語:“她為什麽還不醒,還不醒?”

楚天心疼地抱緊她,說:“子若需要睡覺,你也需要休息,聽話好嗎,子若會醒的,也許等你睡一覺起來,她就醒了。”

君然的遺體最終火化,李清同意騰飛的同事為他舉行一個小小追悼會,追悼會上鄭總來了,馬老師也來了,W的同事都來了,人人穿著一身的黑輪流上香,看到肖石緊握著張可可的手,杜瑤瑤神經質般拖住肖石的胳膊問:“駱凡人呢,他怎麽不來?”

肖石嚇了一跳:杜姐是氣糊塗了吧。

他不敢吭聲,隻好低著腦袋,末了,杜瑤瑤放開他,自言自語地說:“是了,他走了,丟下子若不辭而別,這個混蛋。”

便是在那天,肖石和張可可一塊到醫院看望子若,張可可買了一束百合花,那是子若的最愛。

杜瑤瑤皺著眉頭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丟了吧。

可可不敢違逆,將花丟進垃圾桶。

杜瑤瑤問肖石:“有駱凡的消息嗎。”

肖石搖搖頭,杜瑤瑤不信任地看著他,他還是搖搖頭,杜搖搖認真地說:“去找找他,他會去什麽地方?你跟他家裏聯係了嗎。”

肖石耷拉著臉說:“這還用你說嗎,早聯係過了,試探過好幾次,聽口氣,他爸媽什麽都不知道,好像成心玩失蹤。”

可可大著膽子說:“杜姐,你快別這樣,大家都難受著呢,如果你也垮了,W公司就完了,還有那個‘告別之聲’……就是非姐與…合作的那個,掃尾工作還擱在那呢。”

杜瑤瑤像想起什麽似的:對呀,她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

也許是張可可提醒,杜搖搖很快恢複了正常上下班,回到W公司主持日常事務,孟君然的辦公室依然留在那,她叫人換了一把鎖,沒有她的命令,誰也不能動這個房間。

楚天說:“我看,還是通知她爸媽吧。”

杜瑤瑤堅決不同意:“你不知道子若多愛她爸媽,你想讓老人家生不如死嗎!”

10月過後,冬天來臨,這個城市的雨夜比往年更冷,而子若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醫生說,是子若承受不了痛苦,自己不願意醒。

杜瑤瑤的信心在一點點消失,楚天安慰道:“多給她講講快樂的事,沒準她就醒了。”他拿出一張銀行卡交給杜瑤瑤,杜瑤瑤問他是什麽,他說:“這是君然給子若買房子用的,一共60萬,他怕子若不答應,讓我先幫他物色物色,怎麽處理,我聽你的。”

杜瑤瑤又哭了,幾乎要將牙齒咬碎,連聲道:“讓子若花光它,這是他欠子若的!他自己欠的他自己還!”

杜瑤瑤抓過銀行卡,把楚天一個人丟在家裏,自己回了一趟子若與她一塊住過的地方,翻箱倒櫃,找出子若所有的日記本,又把留在這平日裏用得上的瓶瓶罐罐都用袋子裝了,一並帶到醫院,她給子若換了一間單人病房,找了一個臨時看護,一天四個小時。到了周末,她便去陪子若,晚上在沙發**湊合一宿,隻要有空就給子若講那些寫在日記本上的事,還買了很多子若喜歡的書簽,在每一段快樂的回憶那兒都放上一張。

楚天苦不堪言,把畫廊大小事情全都交給職業經理人打點,自己則洗衣送飯,隨時聽侯杜瑤瑤的調遣。

這樣的日子持續月餘,楚天與杜瑤瑤的婚期無限期推遲,想要帶她去見父母的願望遲遲不能實現,君然的離去無疑在楚天心裏留下傷痛的陰影,他越發珍惜與瑤瑤在一起的一點一滴。兩個人一商量,都覺得日子是自己在過,不必大張旗鼓,於是拿著戶口本到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自己給自己喝了交杯酒,這個婚就算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