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寂得詭異,連呼吸聲都被刻意地壓低,韻音隻覺心跳聲在胸腔中來回撞擊、不斷放大,一波一波傳入腦中,頭疼得厲害。而嵐觴卻一臉悠然自得地把玩著指間一朵盛放的藍蓮花,一雙鳳目時不時瞥向韻音,唇角勾起,笑得邪魅。

“想不到九萬年了。”手指微微一撮,手中的藍蓮花突地多出一朵,嵐觴出神地看著手中的花,似乎在欣賞一件完美的作品,如癡如醉,“想不到你回到這裏,竟是同鬼王一起。”

那又如何。

韻音想開口,那句話卻硬生生地卡在喉間,吐不出一個字來。眼前的男子散發出讓人無可違逆的氣息,將她鉗製得死死的。

“藍蓮花嗬。”嵐觴柔柔一笑,“你瞧,九萬年前,它還是半開著呢。”

韻音一震,心下一片透涼。

她知曉,藍蓮花乃是上古神物,唯幻力不能催開,乃是星帝賜予嵐觴的信符。那連星帝也隻能催開一半的花兒,嵐觴居然如此輕巧地讓它盛放指尖!這個男子的靈力已不可與九萬年前同日而語,他的力量恐怕已強大到連當年的星帝都要忌憚三分罷!

“嗬嗬。”再一次,嵐觴望著韻音,輕輕笑了起來,眼神迷離深遠,“韻音,你說,是你的玉曇花厲害呢,還是我的藍蓮花更勝一籌?”

嵐觴孩子般地偏了偏頭,淺笑如水,可韻音在他的眼裏看不到分毫笑意,甚至能察覺出被殺意攪亂的氣流。驀地,殿內風起,爭先恐後般呼嘯著湧出殿外,殿內空氣似乎瞬地被抽空,胸臆中湧起窒息般的感覺。

男子長發揚起,鳳目微眯,那張亂世的容顏曝露風中,眉心的藍蓮花突地亮了亮。

“請嵐將軍賜教。”韻音神不知鬼不覺地答話,待到幡然醒悟之時,指間赫然拈著一朵怒放的玉曇花!

隻片刻,風止,殿內再度陷入寂靜。嵐觴迷離的眼裏露出滿意的神情,然後竟像孩童般地咯咯笑了起來:“韻兒真是聽話呢。”

韻音駭然,她從不知曉這個男子竟然能夠操縱意識!瞳術麽?不、不是,那隻是單純的因為強大的靈力,而產生讓人無可違逆的命令!

“既然韻兒都說賜教了,那

我……”嵐觴斂起笑容,凝眸盯著韻音,語氣陡然一變“恭敬不如從命了!”

還不待韻音反應過來,他手上的藍蓮花突地少了一朵,下一瞬,飛花攪亂空氣,淺藍色的花瓣旋舞空中,勾勒出一個有一個美麗的圖樣,奇異的香氣彌漫,如夢如幻。

花瓣旋舞,看似不經意地想韻音纏來,如蔓藤般將她層層包裹。韻音一咬牙,催開花陣,璧白的曇花與藍蓮花交錯相織,美豔不可方物,卻殺機四伏。

“風起!”二人幾乎同時脫口清叱。交疊的花瓣急速盤繞,織出一層淡淡的光幕,那肉眼無法跟隨的速度模糊了一切,唯有淺藍和璧白二色隱約其間。在那光幕之後,竟傳來錚然聲響,如陣陣浪潮一遍遍衝擊著耳膜,好似有萬千刀劍交錯其中。

“嗤”地一聲,一片花瓣劃過頰邊,躲閃不及,帶出一道口子,霎時血流覆麵,韻音無暇理會,專注地盯著花陣,拚盡全力操控著那些飛花。

“啊呀,真是抱歉呢。”花陣那頭卻傳來嵐觴懶懶地聲音,滿是得意,哪有半分抱歉的意味,“韻兒可要當心了,毀了那張漂亮臉蛋,我可是要心疼的。”

韻音無暇理會,手指在袖底分分僵冷,最終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絲絲鮮血沁出嘴角,娥眉緊蹙,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嗬嗬,這麽欺負韻兒,還真是於心不忍。”嵐觴擺出一副無辜的嘴臉,眼神卻冰冷徹骨,“哎呀呀,還是不要這麽過分了。”

話剛落音,漫天藍蓮花瓣瞬間消失,韻音早已無力維持花陣,手中的玉曇花早已破敗不堪,零落在風中。撤了陣,韻音大口地喘息著,身子搖搖欲墜,向後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按著胸口,眼裏有不甘,但更多的卻是十足的恐慌與絕望。

嵐觴靜立原地,依然拈著那朵藍蓮花,但笑不語,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另一隻手緩緩從袖底伸出,修長的指間赫然夾著一片璧白的花瓣。

玉曇花!

在那急速飛舞的花陣中,他居然空手接住了一枚花瓣!

看著韻音眼裏的驚恐,嘴角笑容更深,突地出手,將那花瓣直直打向韻音,這一招看似雲淡風輕,卻快如閃電直

擊眉心!

韻音大驚,本能地向後仰去,想要避開花瓣,但身子已然受到重創,哪還允許她有任何躲閃的力氣。韻音隻覺雙腳發軟,一個不穩跌倒在地,花瓣擦著發頂飛過,削下幾縷青絲翩然飄落。

嵐觴負手而立,目光幾番遊離最終定格在韻音染血的臉上,眉梢一揚,倏地擺出一副苦瓜臉,好不心疼地看著她說:“韻兒,萬年不見,想不到你居然退步到這種程度,唉,你要早說,我也便收幾分氣力,也免得傷著你。你這孩子啊,就是嘴強。”

韻音心底微微冷笑,她清楚,方才的花陣他不過用了三成的靈力,若是再加幾成,她怕是早已死無全屍。他無意殺她,隻是她卻猜不透,這個近乎妖魅的男子究竟在想些什麽。

思索間,那個白衣翩翩的男子向她緩步踱來,方欲說些什麽,卻聽見內殿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悶悶一響。

嵐觴頓住腳步,微微蹙眉,突地臉色一沉,便向內殿疾步走去,全然不顧癱坐在地的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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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韻音以飛花遮蔽四長老視線之時,魍珩舉步走入內殿。

內殿白玉拱門上一襲珠簾將它與外殿隔開,挑簾看去,內殿甚是寬敞,玉石案幾排放兩側,一張雕花屏風橫貫其間。繞過屏風,一張綴滿玉石的精致軟榻映入眼簾,紗帳曳地,遮住了榻身。軟榻的一側的牆壁處立著一楠木壁櫃,排滿了書籍。

魍珩心中一動,向壁櫃走去,經過軟榻時腳步卻驀地頓住。

隔著影影綽綽的紗帳,雖不真切,卻能隱約地瞧見一個人影橫在寢塌上。魍珩定定看著軟榻,被一種奇異的力量牽引著,伸手撩開帳子。

絲絨衾被上,躺著一個美麗的女子,純白的袍,烏黑的發,象牙似光潔的臉上櫻唇輕抿,鼻梁高挺,修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

這張臉、這張臉分明是那日幻境裏從玉階上走下的女子!

星帝麽?

魍珩靜靜看著她,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熟稔,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撫向女子的臉。

“何人膽敢擾我星帝清修!”屏風外傳來男子雄渾的嗓音,魍珩一驚,回過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