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早晨,李伯禽吃完早飯正準備出門,下人李同過來稟告:大公子,外頭有位賣馬的商人求見。李伯禽來到門口就見:一位古銅色麵孔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看著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李伯禽恍然大悟。

“魏公子。”

“李公子,還認得在下,哈哈。”

兩人哈哈大笑,李伯禽雖然和魏乙隻有一麵之緣,既然人家找上門來了就客氣往裏請。

李思訓本來在後花園陪夫人聊天,聽說大兒子來了位賣馬的朋友,他也很感興趣,因為在他印象裏:李伯禽在外麵就沒有朋友。

李伯禽看他爹來了,就給魏乙做了介紹,相互見了禮,落座聊天。李伯禽真感激他爹及時出現了,因為他不知道要和這位一麵之交的朋友聊什麽。

李思訓混跡江湖這麽久,沒事也能說出一堆花來。他和魏乙聊的十分投機,得知魏乙剛到京城,販來三十幾匹馬,還沒找到落腳地方。他想了想便說:“我在東南麵不遠處,還有一處宅子,由於在這邊蓋了大宅邸,搬到這裏以後,那邊這麽些年就沒人住了。雖然房子不大,但是院落不小,魏公子要是不嫌棄,可以去那裏住。”

魏乙非常感激,連連道謝。臨走時非要丟下兩錠金子,李思訓客氣再三,魏乙堅持要留下作為租金。見盛情難卻,李思訓哈哈大笑,讓管家宗伯帶魏乙去老宅子。

李伯禽在邊上半天沒動地方:這是來找我的嗎?怎麽感覺沒我什麽事?

“傻小子,別愣著了,學著點,這兩錠金子夠買下咱家那處老宅子了,出門口袋裏裝著金子,這人得多有錢?”李思訓惦著手上的金子,喜笑顏開。他雖然已經非常有錢了,但是錢財嘛!多多益善。

連著幾日,李伯禽都是早上去某一個店鋪轉一圈,然後就回來讀書習武,每日就盼著師傅能早點到來,好早日一起回武當。這一日他準備到城東店鋪溜達一圈,路過汴河十字大街時,發現前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衝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幹什麽?”一位姑娘回頭問。

“哦,對不起,對不起,認錯人了”李伯禽看著她和葉蓁蓁差不多的身形,又梳著同樣的發髻,一時把她錯認成葉蓁蓁。

李伯禽有點失落,突然聽見似乎有人喊自己。順聲音看過去,原來是魏乙在向他招手。街邊搭了一座草棚,裏頭拴有十幾匹馬。

兩個人見了麵,打了招呼。這時從街西頭,來了三個人,前麵走著的是趙嚴,後麵跟著李叢蝶和周全。趙嚴早早就看見了賣馬的馬棚,近了一看是魏乙,原來李伯禽也在這。

趙嚴高興地跑過來,李伯禽和魏乙剛要行禮,被趙嚴擋住了:“這是在外麵,不用那麽客氣,以後在外麵你們就叫我趙公子就行了”。

“是,趙公子”這小王爺倒是一點架子也沒有啊。

趙嚴進了馬棚,興奮地看著馬,回頭問:“魏乙,你什麽時候到京城的?現在住在哪裏?”

“回趙公子,小的到京城已經有兩三日了,目前就住在前麵不遠處,李公子家的老宅子裏,我那有一匹好馬,趙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李伯禽一塊去吧。”

幾個人回到李伯禽在老宅,雖說是老宅,也比旁邊普通人家的住宅要好的多。這是李思訓剛到京城來時置辦的宅院,後來更有錢了,就在西麵買了一塊地,重新修建了大的住宅。高門樓,院子很寬大,裏麵五間正房,朱色門窗、廊柱,左右各有三間配房,相當闊氣。雖說很久沒人住了,但是李思訓是個念舊的人,他每年都會派人過來維修。

幾個人叩開院門,院子裏果然拴著十幾匹馬。其中有一匹白馬:馬頭高昂、臉部瘦削雄俊,鼻大耳小,四蹄修長穩健結實,眼睛明亮,胸前肌發達,白色鬃毛柔順光亮。一看就是匹好馬,趙嚴看的移不開眼睛。

“趙公子真是好眼力,這是一匹上好的蒙古馬”魏乙把馬牽過來,把馬韁繩遞給趙嚴。

趙嚴飛身上馬,騎著馬在院子裏轉了兩圈,高興的不得了。

“魏乙,這匹馬本公子買了。”

“這是專門找來送給您的 ,不要錢。”

“那怎麽行,等回去以後讓人給你把馬錢送過來。”

“趙公子您騎著就是了,上次跟在您身邊的那個丫頭怎麽沒來?”

“你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李公子隨我一起去看看葉蓁蓁怎麽樣?”

“趙公子,我們也去”李叢蝶也想去看看葉蓁蓁。

反正馬匹現成的,一人騎一匹馬,四匹馬就往城南方向過去了。

趙嚴回京以後,在府幾日閉門不出,覺得心裏憋悶。出來在街上轉了兩圈,還是憋悶。直到剛才魏乙提醒了一句,才覺得豁然開朗,此刻他心情愉悅,騎著白馬在前麵奔跑著。

道路兩旁都是綠油油的莊稼地,偶爾看見一兩個農夫在地上幹活。不遠處還有幾戶人家的小村莊,雞鳴狗吠聲時有時無。

“一馬平川,哪來的尼姑庵啊”正在趙嚴納悶之時,右前方閃現出一座四五尺高的小土丘,上麵載滿了桃樹、杏樹。樹枝隨風擺動,土丘西麵有幾處綠瓦房頂若隱若現。

“不會是那裏吧”李叢蝶興奮說,自從葉蓁蓁走了以後,她這幾日覺得空落落的,她到這邊以後,第一個走的近的人就是葉蓁蓁了。

幾個人順著小路拐過小土丘,果然一處建築出現在麵前。前麵有一進院落,兩排房屋,規模不大,可能年久失修,顯得有些破落,但是還是能看出來原先的朱牆碧瓦。旁邊院落有小門,門額上有“九雲庵”三個字。

“沒錯,就是這裏了”趙嚴在馬上說道。

李叢蝶搶先下了馬,走到門前準備叩門,沒想到門開了,葉蓁蓁正低頭開門,從裏麵走出來。她看到李叢蝶先是驚詫,四目相對之後,兩人高興地擁抱在了一起。

“你怎麽找到這來啦?”

“還有他們”李叢蝶指指身後。

葉蓁蓁心想:什麽?這個混蛋小王爺,不會又來找自己麻煩吧?她瞪了趙嚴一眼。不過讓她有點意外,又有點高興的是,冰塊臉李伯禽也來了。

“我說葉蓁蓁,幾日不見不會不認識本公子了吧!我們特意來看你,你就把我們涼在門口啊?”

“這裏是出家人的禪修之地,難不成您還要騎著馬闖進來啊?”

趙嚴跳下馬,撣撣衣襟,靠在馬前問:“這個場景,有一首詩叫什麽來的?”

“白馬飾金羈,連翩南北馳;借問誰家子,汴京紈絝兒”葉蓁蓁揶揄道。

“嘿,你個葉蓁蓁,敢嘲笑本公子”趙嚴追進房內,又追到後麵院子內,追著葉蓁蓁滿院子跑。

大家一看,這兩個人見麵就鬥嘴,沒個正行。這時,裏屋一位四十多歲尼姑被驚動,走了出來。

“蓁蓁,幹什麽呢?”

“師傅,就是這個人把我抓去當了一個多月的奴婢。”

“不的無禮,阿彌陀佛,小王爺恕罪,貧尼未管教好徒兒。”

“師太,不必多禮,我們幾位現在和蓁蓁姑娘是朋友,今天就是過來看看她。”

“謝謝小王爺不計前嫌,蓁蓁啊,好好招待這幾位朋友,為師現在還有功課要做,就先告辭了。”

玄空師太走後,葉蓁蓁領著大家出了門:“我們到外麵走走,有話到外麵說,別打擾了我師傅到修行。”

“你師傅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原先本公子還以為是七八十歲的老尼呢!”趙嚴想什麽就說什麽。

葉蓁蓁得意說:“我師傅今年六十多了。”

趙嚴和李叢蝶都是滿腦子問號,

圍著葉蓁蓁問東問西。

葉蓁蓁有點不耐煩,回頭衝李伯禽說:“我說李大公子,你來看本姑娘,怎麽半天也不說一句話啊?”

李伯禽淡淡地說:“本公子才不是來看你的,我隻是陪著小王爺過來的。”

葉蓁蓁氣的擠眉弄眼地斜瞟了一眼李伯禽:這個冰塊李,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嗎?非要這麽直白?

“葉姑娘,你眼睛是進塵土了嗎?”李伯禽有意氣她。

“我看看,我給你吹吹”李叢蝶不明所以的走了過來。

前麵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河邊都是一些砂石和鵝卵石,葉蓁蓁跑了過去,坐在一塊石頭上,脫下鞋襪。

趙嚴睜大了眼睛:“我說葉蓁蓁,你怎麽?怎麽當著男人的麵脫下鞋襪。”

“本姑娘是山野小民,不似你們王府裏人,規矩多,走了半天就想洗洗腳”葉蓁蓁不以為然,她從小就經常來這裏洗腳,才不管那些世俗規矩呢。

李叢蝶很羨慕葉蓁蓁,但是從小的家教不容許她那麽做。

“周全,過來給本公子脫下鞋襪,我也要洗洗這小河裏的水”趙嚴氣哼哼不甘示弱,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在野外洗腳。

看著葉蓁蓁白玉般的腳在戲著水,李伯禽眼神有點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在想什麽。趙嚴和葉蓁蓁洗洗腳,又開始玩起了水仗,兩人身上都噴了不少水。最後以葉蓁蓁光腳丫,拎著鞋子逃跑為止。

葉蓁蓁回到庵前,坐在地上穿好鞋,突然發現……

“趙大公子,看你幹的好事,你的馬把桃樹都快吃光了”葉蓁蓁大喊,原來四匹馬被拴在桃樹上,閑著沒事就把桃樹葉子吃光了。

“嚷嚷什麽呀?不就兩棵桃樹嗎?能有我這寶馬值錢?”趙嚴慢悠悠的走過來。

葉蓁蓁剛要說話,被趙嚴噓住了。

“本公子今日來呢,還真有一件正事,過兩日,我在彩虹橋邊開的脂粉鋪就要開張了,還沒找到合適的丫頭賣東西,我看你正合適。”

“哈哈,堂堂小王爺出來開胭脂水粉鋪,這要是傳出去,能笑死人,哈哈……”

“葉蓁蓁,你先把嘴巴給我閉上,聽本公子說,誰進去賣東西,收的錢分誰一半”趙嚴背著手,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原來開胭脂水粉鋪是王妃柳金蟬的主意,京城裏的王公貴族們經常往王府送東西,尤其是聽說王妃愛美,胭脂水粉送了有一屋子。用不完,丟了又可惜;賞給下人,柳金蟬又怕她們塗著勾引王爺。她這次在杭州逛了幾天大街,突發奇想:回來開家胭脂水粉鋪,一來可以把家裏的存貨都賣出去,二來自己可以經常使用新品,讓李家從南方帶貨回來也方便。別看王府有錢,卻大部分掌握在王爺的手上,柳金蟬本身也是個財迷。

“不去”葉蓁蓁堅定的說。

“不去就算了,本公子看你也不會用這些東西,別到時候把自己的臉塗得像戲子似的,嚇跑了客人。可惜了,本來還想給你提供一個可以改善生活的機會的!”

“那個,真能分一半嗎?”

“是啊,對外你還可以宣稱你是鋪麵的主人,這也是王妃的主意,不能打我們端瑞王府的旗號。”

“好,那本姑娘就去了”葉蓁蓁心想,這王府不缺錢,也想開店鋪賺錢?管它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能掙點錢,也好給老祖母抓藥——庵裏一位年紀最大的老尼,近來臥病在床。庵裏生活清苦,沒錢看郎中,也沒錢抓藥,就靠玄空師太每日出去挖草藥。

“這樣吧,你明日就得到街上去看看學學,別賣香粉的自己不會用,塗個關公臉,是沒人敢進去的!”

“誰說我不會?”葉蓁蓁瞪著趙嚴。

趙嚴跳上馬,回頭說:“那後天,彩虹橋邊見,葉氏脂粉鋪到時候正是開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