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闊下了停車場，徑直往停車位走過去，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側身去扯安全帶，問了聲：“先給你搬家還是先去接小家夥？”
問完，剛準備扣彈扣的手頓了少頃，最後索性直接鬆了開來。
安全帶再次“簌簌”收了回去，他整個上半身探過中控台，笑著道了聲：“先親一下。”
褚雲降愣了愣，趕忙伸手“啪”的一聲捂在了嘴上，而後在他逐漸黑沉下去的臉色中，淺淺朝後座歪了歪頭。
路闊見狀頓了頓，偏頭往後坐看了眼。
路煜文坐在後座上，整個人緊繃著，像是憋著一口氣一般，見他偏頭看過來，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抬起手揮了揮，叫了聲：“哥。”
路闊愣了一瞬：“你怎麽在這？”
路煜文指了指副駕上的褚雲降：“本來跟我媽一起來和幾個阿姨喝下午茶的，剛好碰到小褚老……姐姐了。”
說完“咕嚕”一聲咽了咽口水，緊緊抓住胸前的安全帶，弱弱問了句：“需要我先去先回避一下麽？”
路闊黑著臉看了他片刻，轉過身在駕駛位上最好，而後轉頭看了副駕上的褚雲降一眼，問了聲：“帶他一起去？”
褚雲降被問得愣了一瞬。
他問的意思應該是，帶他一起去接褚禾易。
路闊看了麵前愣怔的人一眼，淡淡道了聲：“一起去吧。”
而後拉過安全帶扣了起來，點了火，啟動車子。
路煜文坐在後麵一臉懵，問了聲：“去幹嘛？”
路闊抬眸看了眼後視鏡，沒說話。
路煜文悻悻閉了嘴，再看一眼副駕上的褚雲降。
怎麽好像，氣氛瞬間不太對了？
*
到葉禾的社區的時候，褚雲降下去接褚禾易，路闊沒跟著下去。
雖然他也挺想趕緊見到小家夥的，但一想到要見那個“炮仗精”，他就瞬間喪失了動力。
路煜文坐在後麵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裏等什麽。
於是又弱弱問了遍：“哥，小褚姐姐去接啥了啊？”
這周圍都是小區啊。
路闊從製冷箱裏拿了支水出來，擰開後喝了一口，沒回。
路煜文見狀撇了撇嘴，又四下看了看，忽然腦子裏靈光一現：“你們是打算養小狗嗎？”
他忽然想起來，上次就陪一個同學來附近接過小狗幼崽。
這清奇的腦回路，讓路闊抬眸通過後視鏡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後低低說了聲：“你侄子。”
“哦。”
可剛應完，他就忽然感覺不太對。
嗯？
侄子？
侄子不就是哥哥的孩子麽？
想到這，路煜文整個人愣了幾秒，而後倏地看向駕駛座上的人，大喊了一聲：“哥！！！”
這一聲炸得路闊耳膜都要穿孔了，捂著耳朵擰了擰眉：“幹什麽？！不能好好說話滾下去！”
“你你你……你不會跟小褚姐姐有孩子了吧？！”
這蠢了十幾年的木魚腦袋，難得這麽聰明，路闊淡淡瞥了他一眼，應了聲：“嗯。”
“啊！”
路闊：“……”
“啊！！！”
路闊：“滾下去！！”……
褚雲降抱著褚禾易出來的時候，就見路煜文可憐巴巴地站在車外，一隻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門把手。
三月末的天氣不穩定，忽高忽低，這會兒出了太陽，還有些熱。
她快步走了過去：“怎麽站外麵，不曬呀？”
路煜文聞聲抬頭看過來，在看到她懷裏，眨著雙大眼睛看著他的小鬼後，瞬間深吸了口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褚禾易倆小手抱著媽媽的脖子，大眼睛“啪嗒啪嗒”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大哥哥，而後奶奶地問了聲：“哥哥，你怎麽啦？”
話音剛落，駕駛位上的車窗就降了下來。
“不是哥哥，要叫小叔叔。”
褚禾易聞聲歪頭看了眼，而後倏地甜甜地笑了起來，喊了聲：“爸爸！”
路煜文瞬間像是再次受到了暴擊，單手捂住胸口，視線來來回回把麵前的一家三口看了幾遍。
路闊聞聲勾了勾唇，打開了駕駛座的門。
小家夥就立刻傾過身子，伸手要他抱。
他伸手接過後，褚雲降才鬆了手，轉頭看向還一臉震驚之色的路煜文，說了聲：“上車吧。”
路煜文又瞪著眼睛，愣了會兒，才緩緩點了點頭：“好。”
直到上了車，他依舊沒能從這巨大的“驚喜”中緩過神來。
人家“喜當爹”，他“喜當叔”。
褚禾易又窩在路闊的懷裏奶聲奶氣地說了會兒話，路闊才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提醒道：“坐到後麵去，爸爸要開車了。”
小家夥乖乖應了聲：“好。”
就從他身上爬到中控台上去。
褚雲降和路闊同時伸手過來護著。
路闊轉頭看了眼後座上還深陷震驚無法自拔的人一眼，淡淡道了聲：“路煜文，接一下。”
於是，路煜文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麵前趴在中控台上，眨著眼睛看著他的小鬼，咽了咽口水，伸手將他接了過來。
小包子肉嘟嘟的，抱在手裏軟軟的。
還對他“嘻嘻”一笑：“謝謝小叔叔。”
他愣愣地笑了聲：“不用謝，不用謝。”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根本來不及思考。
看著小家夥在位置上坐好並係上安全帶，路闊才收回了視線，看了副駕上的人一眼。
褚雲降也看了他一眼。
他勾了勾唇，伸過手去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藏著掖著，但真的完全讓路家知道，還不是時機。
*
幾人一起去幫褚雲降搬東西，其實按照約定，她隻需要去住一個月，用不著帶太多東西。
但褚禾易不行，聽說要搬去爸爸那邊，先是高興地轉了好幾圈，又說：“那我要把卡卡帶走，還有我的迪迦，塞羅，小羊……”
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幾乎他那一房間的玩具都得帶走。
這車哪裝得下，於是路闊又隻得給李沉打了個電話，讓他開輛商務車過來。
衣服類的嗎，褚雲降隻收拾了一個行李箱。
路闊插著腰站在客廳，看了眼她從房間裏推出來的行李箱：“就帶著些？”
而後又點了點頭：“也行，去了再買。”
路煜文則是跟著褚禾易進了他裝玩具的小房間，看著蹲在地上，撅著小屁股收拾自己小玩具的小鬼，他頓了頓，蹲下去幫他一起弄。
小包子轉頭看過來，又咧著嘴對他“嘻嘻”一笑：“謝謝小叔叔。”
而後，路煜文後知後覺地紅了臉。
第一次被叫這個稱呼。
但這個小鬼大體長得像小褚姐姐，就眉眼有點像哥哥。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是，他當叔叔了哎！！
*
李沉來的時候其實有些驚訝，怎麽昨天一晚，老板就和褚小姐和好了？並且這麽快就同居了！
但想想，好像也沒什麽，孩子都快四歲了。
東西全部搬運完畢，褚雲降又檢查了一遍家裏所有的窗戶，確保全部關嚴落鎖後才走了出去。
路闊站在門口等她，看她又拿出防塵罩給所有的家具套上，忽然感覺心房一陣酸澀。
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一個月後回來做準備。
至少在這一刻，她沒有想在他身邊久留。
套好防塵罩，關了電閘，褚雲降才走出了門，而後就看見路闊一直在看她。
她走過去，關上了門，看向他說了聲：“走吧。”
他沒動，站在那靜靜看了她片刻，似是欲言又止，須臾，輕歎了聲，應道：“嗯，走吧。”
褚雲降抿了抿唇，看了眼他轉身往電梯走去的身影，眸光微微晃了晃。
在原地頓了片刻，小跑了幾步，跟了上去。
溫軟的手觸碰他指尖的那一刻，路闊愣了愣，垂眸看了眼。
她隻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了他的指尖。
他頓了頓，轉而看向身邊的人，她也在看著他，神色柔和，嘴角淺淺勾起一抹弧度。
他怔了片刻，被她捏住的指尖，微微蜷起，而後直接將她的手裹進手心。
*
兩人走到電梯間時，李沉和路煜文正在等電梯。
一陣手機鈴聲忽然在這時響起，是路煜文的手機，他拿出來看了眼，是陳絳。
也沒回避，直接接了起來：“喂，媽。”
恰逢此時，被他牽著的褚禾易回頭看了眼。
看見褚雲降和路闊牽著手往這邊走過來，笑著甜甜地喊了聲：“爸爸媽媽！”
小朋友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傳過聽筒落入了陳絳的耳朵，她遲疑了片刻，問了聲：“你現在在哪？”
路煜文聞聲頓了頓，說了聲：“和……小褚老師在一起。”
“還有你哥哥？”她問。
幾年前褚雲降的事，在路家幾乎鬧到人盡皆知，那時候路闊還為這事被路父在路家祠堂關了大半個月。
剛剛在停車場的偶遇，她就已經猜到幾分了。
路煜文一時有些無措，但還是低低應了聲：“嗯。”
幾年前小褚老師跟哥哥的事情，他記得母親是不太管的。
聽到褚禾易的叫聲，路闊勾了勾唇，低低應了聲：“嗯。”
熟悉的音調伴隨著電流聲，陳絳倏地一愣，雙眸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往上掀了掀。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