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好久不見!”

賀蘭?

熟人都叫他阿熏,會叫他賀蘭的,隻有一個人。

賀蘭熏眼睛眯了又眯,將眼前的白斐然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雖然麵上還能力持淡定,心中卻是宛若大海翻浪。

過去的記憶撲麵而來,席卷他的思緒。

記憶中的那人,也叫他賀蘭,叫他賀蘭時總是有些帶笑的口吻,似乎笑他長不大,總是纏著他。

此時細看,眼前的白斐然跟那人眉眼一般無二,他剛才怎麽會以為是父子呢?

父子容貌再是相似,氣質也難模仿,眼前的人這氣質與那人簡直一模一樣。

或者,根本就是。

可是三十年前他認識那人時,那人也看起來二十來歲,而今三十年後,眼前的人似乎從未老過,始終是帶笑的俊秀眉眼,透著一絲看透世人的睿智。

“你,你真的是……”他不敢相信,甚至說話都帶著結巴,可他又必須相信,世間連找到兩片一樣的樹葉都那麽難,何況是人?

白斐然低頭笑笑,伸手在腰間一比,“我記得那時,你才這麽高!我剛才倒是沒認出來……”

怪不得白斐然,賀蘭熏當時不過十來歲,而今三十來歲的麵容,而實際卻是四十多的高齡,這和白斐然記憶中賀蘭熏的相去甚遠,剛剛他又在情緒激動中,要認出舊日的故人真是有些難。

可他卻與過去沒什麽變化,賀蘭熏要認出他來輕而易舉。

“你……你真的是白……?”賀蘭熏直到此刻才真正相信,但是卻有些激動地不知所措。

“你怎麽會……”怎麽會沒老呢?

對麵的白斐然含笑而立,依舊是記憶中的淺笑溫文,與記憶中重合,賀蘭熏終究是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想想也是,這人那時出現時,就是那麽的突然。

能夠輕輕鬆鬆走過賀蘭家布下的迷陣,毒障,並且能說出賀蘭祖上天狐一族的來曆,怎麽又會是平凡人?

比起他說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妖獸,其實他沒有變老這件事,反而沒什麽好奇怪了。

“你這些年去了哪,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你那時為什麽不告而別?”

“你記不記得那時說過什麽……”

“……”白斐然看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經成中年人,然而一著急起來依舊是竹筒倒豆子的性子,問題一個接一個,可是白斐然卻沒有故人重逢的喜悅之感。

“賀蘭,你怎麽在這?”

一句打斷了賀蘭熏,賀蘭熏看看白斐然眉眼間暗藏的落寞情緒,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幕,才低聲回答。

“我偶然認識鳳於飛一家,這次就和朋友一起來看看。”

“隻是沒想到,你竟然也在這。”

“……原來”白斐然也不知道原來什麽,大概他沒什麽敘舊的心情,畢竟相比賀蘭熏的喜悅,他是越發的情緒低沉。

然後便仰頭看看蒼茫夜色,似乎沒什麽想說的。

賀蘭熏偷瞧了他幾眼,和小時候的眼神一樣,帶點崇拜,帶點激動,看白斐然似乎心情很不好,才有些感慨。

“我沒想到,你竟然喜歡上雲其語的女兒……”這真的是太意外了!

白斐然瞥他一眼,笑的無奈,“……我也沒想到。”他沒想到的事情很多,比如早晨鳳可兒說要他等她回來,然而晚上的時候,她卻即將成為別人的未婚妻。

沒想到他還能回來,如果他知道他還能回來,打死也不會抹去她的記憶。

“她不記得你了?”賀蘭熏小心翼翼的探問,成了紮心老鐵。

紮的白斐然生疼。

賀蘭熏挑挑眉,看白斐然灰白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白斐然看他小意大量他的神情,神情有些猶豫,隻能先開口,“你想說什麽?”

“……也沒什麽!”賀蘭熏搖了搖頭,糾結到底要不要說。

說了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什麽沒什麽?明明就是有話要說,說吧!”

賀蘭熏回頭看了看關上的門,裏麵還隱約傳出歡呼聲。

每次的歡呼聲起來,白斐然的臉色又難看一回。

賀蘭熏牙一咬狠心開了口,“我隻是覺得,你們之間的緣分似乎不淺……”

隻是,若是大團圓結局,那就叫做天賜良緣,若是花開兩頭各表一方,緣分這麽深,大概叫做孽緣。

有時,緣分太深也不好。

但是,偏偏鳳可兒和白斐然之間,就特麽的緣分太深。

白斐然有些納悶回頭,“什麽意思?”

賀蘭熏抬頭長出一口氣,看看今晚的月色,當空一輪,圓潤皎潔,似乎是個團圓的好兆頭。

這樣的月色下,若是辜負了有情人,似乎有些遺憾。

“當初雲其語受天狐族血誓而死,是我救的她,用的就是……”

“……”白斐然突然回了身,直直盯著賀蘭熏,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若真是如此,那緣分可當真是深了。

“就是你送我的白澤珠!你說白澤珠可起死回生,活死人藥白骨,但是隻能救不該死的人,我當時還想,白澤珠也太神奇了些,怎麽會有這種功效?再說,又怎麽會有不該死的人?”

“我當時隻當做笑話聽過,那些年雖然遇過很多死人,但是我想他們既要死,也自然不用我救。”

“可我偏偏遇到了雲其語,她的前世也算是天狐旁係,她又因為血誓反噬而死,我想這是不是就是不該死的人。”

“你說用白澤珠,必須用活人之血做藥引,才能催動白澤珠,我用了鳳於飛的血,然後救了雲其語。”

“沒想到,還真是活了……”賀蘭熏說起往事,都不自覺的搖頭,他根本沒把握救人,但是看鳳於飛當時痛苦至極,才放手一試。

他真的沒想到,那顆看起來比珍珠大不了多少的白澤珠,竟然真可以活死人藥白骨,當真可以起死回生。

“……原來是給她了啊!”白斐然聽完深深點頭,“給了她也好!”知道鳳可兒的母親用了白澤珠,他覺得似乎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大約為了鳳可兒,讓他拿命都可以。

何況是小小的白澤珠。

“我當時隻是隨手送你,卻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是這樣,今天知道,倒也是個好消息!”白斐然點頭,似乎覺適才酸澀的情緒有些紓解。

他總是為了鳳可兒做了些什麽的,而不是什麽都不是。

即使鳳可兒不知道。

賀蘭熏此時卻一臉正色,深深看了白斐然一眼,看的白斐然也變得嚴肅起來,開口問他,“怎麽了?”

賀蘭熏皺皺眉,似乎是斟酌了很久的的話。

“雲其語死而複生後,才發現,她已經有了身孕,所以……你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說的極緩極慢,想讓白斐然慢慢消化這些訊息。

這一句驚得白斐然愣在當場,平素聰明的腦子此時都有些一團漿糊。

“你的意思是……”他抓住賀蘭熏,不敢相信的搖頭。

“鳳可兒的年齡,和那時算起來正好能合上!”賀蘭熏意味深長的一句,白斐然才算是相信了。

鬆開了賀蘭熏,白斐然腦子裏紛亂無比,他試圖理出一個清晰的思緒。

他聽見賀蘭熏還在那裏嘮叨,“我真沒想到,你的白澤珠救了雲其語,而今,你卻喜歡上雲其語的女兒,真是因緣際會!”

還說了些什麽,白斐然一概沒聽到。

他隻是還在消化白澤珠的事實。

如果白澤珠當時給了雲其語,而雲其語又已經懷了鳳可兒,等於白澤珠精華被鳳可兒全數吸收。

白澤珠是他從前曆經雷劫脫胎換骨時帶出來的珠子,是他靈氣所化,血氣凝結。

他當時告訴賀蘭熏說是可以起死回生,何止起死回生,若是活人吃了,飛升成仙都是可以的。

鳳可兒受白澤珠精華,所以血中自然帶著白澤珠精華。

所以,他三年前救鳳可兒不是無緣由的,而是受白澤精華吸引,而白澤本元與白澤精華相輔相成,鳳可兒的血自然是靈氣大增的好東西。

所以,發尾草會攻擊鳳可兒,妹姝想要吃了鳳可兒,皆是因為如此。

所以,在昆侖山與混沌一戰時,他靈力耗盡被冰封之時,鳳可兒用血氣喂養白澤琿,等於將白澤珠精華全數又還給了他。

所以三年前他可以醒來,過來見鳳可兒一麵,然後抹掉她的記憶,然後再次靈力耗盡,再次沉睡。

但是,僅僅三年,他就醒來,而且靈力恢複如初。

說明了什麽?

“為什麽?”白斐然自言自語的輕問,問的賀蘭熏有些蒙圈。

看白斐然臉色變了幾變,喜怒交加,卻最後成了一種哭笑不得,他想問問,白斐然卻抓著他的肩膀,似乎對他感激不盡。

“賀蘭,謝謝你!”

“謝我什麽?”賀蘭熏真的有點蒙圈,以為白斐然知道會不太開心,畢竟救了人家的母親,人家現在卻喜歡的是別人,哪個男人會高興的起來?

可是他卻不知道白斐然和鳳可兒之間,還有那麽多盤根錯節的過往。

想要問時,眼前已經沒了白斐然的身影。

賀蘭熏瞪大了眼睛,左右看看,沒人!

又揉了揉眼睛,還是沒人!

不是吧,明明剛人還在這裏,這眨眼就消失了?

夜色中,回**著白斐然清朗帶笑的聲音。

“謝謝你救了鳳可兒的媽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賀蘭熏失笑,覺得白斐然高大上的形象在他心裏崩塌了。

歎氣,男人啊,遇到愛情,都是要昏頭的!

鳳於飛如此,李俊如此,白斐然,亦如此。

還是他好,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可以永遠做吃瓜群看熱鬧就好。

賀蘭熏這麽想這,卻默默說了一句。

祝你成功!

小黑板:據說白澤全身是寶,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療效,同時,傳聞用白澤毛發所做白澤筆,有還原古畫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