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完明顯感覺鳳可兒身子一僵，然後慢慢推開他，搖搖頭。
“不是，我一直都沒有想起過你！”
“……沒有想起？”白斐然這下是真的吃驚了，如果沒有想起，那麽太多的事就無法解釋了。
比如鳳可兒一直也不訝異他的出現，比如她一直麵對他有些抱怨和質問的口氣。
如果她根本不記得，這事就解釋不通了。
但是，她記憶的封印的確沒有解開過。
怎麽給個合理的解釋？
“那你怎麽會……”任何人見到他有角的樣子，能鎮定的有幾個？
看白斐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鳳可兒終於苦笑了一下，才揭開謎底。
“我從死亡穀回來以後，將你和我的事，寫成了稿子。”
白斐然苦笑點頭，這事放在別人身上不可能，放在寫小說的鳳可兒身上卻非常的成立。
“所以，你是看到了稿子才知道的？”
“也不是，”鳳可兒搖搖頭，歎了口氣，“原來是不會看到的，因為我父母把稿子偷偷刪了，你又抹了我的記憶，大約我是根本不會知道從前的事。”
“那是怎麽回事？”白斐然聽得好奇不已，將鳳可兒搖搖，催她快些講。
“我用的碼字軟件，有自動備份功能，會向郵箱發送稿子備份，有天我去找丟失的稿子，卻正好看到了我和你的事。”
誰能想，她當時有多驚訝？
她根本不記得白斐然這號人物，然而，稿子裏事無巨細寫到了她和白斐然相處的過往，如果說是編的，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一個寫小說的，最能分的清楚是編的還是真人真事。
裏麵的鳳可兒，正是活生生的自己。
“所以你根本沒有想起來，而是通過稿子知道的？”白斐然搖頭歎息，覺得這事夠離譜，但是卻又合理到沒法解釋。
他算無遺漏，抹了鳳可兒的記憶，卻沒算到鳳可兒會寫下他們的曾經。
而鳳可兒的父母刪了稿子也算是斬草除根，卻偏偏沒想到，這軟件還有郵箱備份的功能。
鳳可兒卻偏偏是個寫小說的，普通人怎麽會用到這種軟件？
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卻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他以為他和鳳可兒之間並無因果，三生石上也沒有他和鳳可兒的名字，但是偏偏，他多年前送了白澤珠給了賀蘭熏，賀蘭熏偏偏用白澤珠救了雲其語，雲其語偏偏那時已經懷了鳳可兒。
鳳可兒卻偏偏去了藏區旅遊認識了他，而他又偏偏用白澤本元救了鳳可兒。
而他本來注定要為封印混沌沉睡千年，可失憶的鳳可兒卻偏偏機緣巧合知道過去，然後用血來喂養白澤琿，助他提前醒來。
這一切的因果聯係，真是叫人歎息！
“你就為了一份稿子，所以就用血來喂養白澤琿，你難道沒有懷疑過真假嗎？”白斐然真的覺得，鳳可兒此舉有些衝動。
放在理智的他身上，根本不可能，卻偏偏是感性衝動的鳳可兒。
“懷疑過，可是，我家裏那些桃木劍，八卦鏡又怎麽解釋？那隻白澤琿又怎麽解釋？還有，你的照片，在藏區旅遊的照片又怎麽解釋？”
“甚至，身邊的人有時看我欲言又止，小區的人也會問我跟我合租的小夥子去哪了？我該怎麽解釋？”
“……”白斐然沉默了，是的，他能抹去鳳可兒一個人的記憶，卻不可能將他生活那麽久的痕跡全部抹掉。
鳳可兒如果心存疑惑，想要求證不難。
百密一疏，終有疏漏。
而他，卻萬分感激這疏漏。
想著鳳可兒的任性妄為，情深義重，他揉揉她的肩頭，才問道。
“那照片你還留著？”
“是啊，一直留著，每天看著，想著這個人現在出現是不是這樣？萬一變了怎麽辦？”
白斐然突然想到一件事，“那麽我出現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是我了？”
“嗯！”鳳可兒輕輕點頭。
“我記得，那天你起床氣很重，理都不理我，就摔門了！原來你是裝的！”白斐然歎息，鳳可兒的演技，還真是好，至少比第一天的他也好得多。
“我不發脾氣來掩飾，很容易被你看穿的！”
“……也是！”白斐然不得不承認，這果然是個好辦法。
她一生氣，他就緊張，那裏還能計較她是不是在騙他？
刮了鳳可兒鼻子一下，“沒看出來，你倒是聰明了，把我騙慘了！”
“我哪有騙你？”鳳可兒無辜的摸了摸鼻子。
“從第一天我住進來就知道是我了，卻一直裝作不認識我，還見天的打擊我！我多少次低三下四的問你是不是記得我，你倒是否認的一點不猶豫！你知不知道你和李雲然那會，我真是……”
白斐然這心裏的委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從相遇開始就一直憋屈的，而今終於可以一吐苦水了。
雖然他心裏甜蜜蜜的，但是他還是想嘮嘮這事。
“我和他沒什麽……”鳳可兒瞥了一眼李雲然，還保持捧花的姿勢，她突然覺得，真心對不起李雲然，以及在場諸位。
陪他們演了一出狗血的戲碼。
現在還被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忍不住拍了白斐然一下，“快把他們變回來！”
“不要！”白斐然懶洋洋的拒絕，“現在就挺好，人多了礙事！難道你很想讓眾人看到我們……”
餘下他沒說，但是眼裏都是曖昧，鳳可兒皺了眉，但是又擔心。
“他們真的沒問題？”她看了她父母那邊，唉，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孝！
“你快點給他們解開！”
白斐然看鳳可兒真急了，心裏又不滿了，“你就那麽在乎那小子？”
鳳可兒撇嘴，“你這醋吃的真沒道理！”
“那什麽醋有道理？”白斐然那理所當然的反問，“要解開他們可以，把這事說清楚了再說！”
鳳可兒才明白，這是要秋後算賬的意思。
當初她揣著明白裝糊塗，在一邊看白斐然委屈糾結抱醋狂飲，卻一直裝著不知道，而今白斐然知道了，心裏自然要說道說道這事。
而且這種事，好像還不止一兩回。
看鳳可兒沉默不語，大概是心虛了，白斐然再接再厲，非要勾出她的內疚不可。
啞著聲音跟鳳可兒扮可憐，“你說你是不是恨我抹了你的記憶，所以才這樣來報複我？”
其實不過也是玩笑話，說說就算了，可是鳳可兒聽完卻紅了眼圈，一言不發看著他，感覺下一刻就要掉眼淚。
白斐然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鳳可兒都沒計較他抹了自己的記憶，他卻來計較鳳可兒裝失憶的事兒。
而且嚴格來說，鳳可兒的確是失憶的。
如果鳳可兒真是用這個來報複他，其實也理所當然，畢竟當初是他先不仁，她才不義。
白斐然想著心裏先慌了，本來要興師問罪的人卻先低了頭，一邊抹她的眼淚，一邊溫聲哄著。
“你別生氣，這都是話趕話的，你就算真的這樣對我，我也是自作孽！”
以為這種話容易哄，卻不知道那裏觸了鳳可兒的逆鱗。
鳳可兒直接恨恨的一把推開他，起身走遠了幾步，他這下真慌了，可別剛創造的誤會冰釋的美好場麵，轉變成吵架分手的結局。
那他就真正有些口不擇言了！
結果鳳可兒也沒走幾步，背對著他，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心緒後才回頭反問他。
“你怎麽會這麽想？難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裝失憶？”
“……為什麽？”白斐然深刻覺得，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惹人嫌，他真的不懂，鳳可兒為什麽要裝失憶。
原來他回來就是忌諱她已經不記得他，而她若是早說出來，大約早就攜手邁向幸福的殿堂，而不是在這裏兜兜轉轉的鬧誤會。
說實話，他是真的摸不透鳳可兒的心思。
鳳可兒嗤笑兩聲，似乎在嘲諷白斐然的為什麽，帶著眼淚質問，“你不知道，你怎麽可以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麽？”白斐然真的蒙圈了，但是他心裏慌亂，根本沒腦子去想這個。
鳳可兒抹了眼淚，才帶著哭腔說了出來，“好，那我就告訴你！”
“因為不知道你這次回來又是做什麽？不知道你這次回來，又能停留多久？”
“甚至不知道，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又要來抹去我的記憶的。”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所以隻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再次被你抹去記憶，我還有沒有運氣，知道我生命中曾有一個白斐然出現過。”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問我是不是還記得你？我就很害怕，我有多少次都想說，我不記得，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眼睛酸澀，喉頭哽咽的要命，那些日子，有多開心白斐然回來，又有多害怕他是來抹掉她的記憶的。
忍了又忍，鳳可兒仰頭逼了眼淚回去，“可我不敢說你知道嗎？我怕我說了，下一刻你就會抹掉我的記憶，離我而去。”
“所以我寧願，和你做一輩子舍友，就算不相愛也可以，隻要我還記得你，隻要能夠看到你就好！”
失憶的背後，是她卑微的心願。
卻甘願搭上自己的一生。
白斐然終於明白，鳳可兒的心思了，他著急的辯解，“我從沒想過要抹掉你的記憶。”
“是的，你沒想過，可是你一直再做，一次兩次！”
最後的話像是負傷的野獸嘶吼出來，吼得多用力，就折射出鳳可兒內心有多害怕。
甚至頭頂的水晶燈都搖晃了一下。
白斐然急的想要靠近，可是鳳可兒卻害怕的後退，像是在戒備。
白斐然看著鳳可兒的眼睛，那眼底是謹慎，小心，是受傷後的自我保護。
退去那些保護色，她依舊是從前那個膽小的女孩子。
白斐然沒辦法，隻能認真的再強調一下，“我可以保證，不會有第三次！”
鳳可兒搖頭，“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不敢再相信你了！”
這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