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祁年摟著權霜離開,走了兩步後又停住腳步,轉頭朝自己的母親說道:“媽,對不起,希望您不要讓我再第二次心如死灰了。”

說完,屑祁年就摟著權霜上了樓,留下屑珍慧一個人站在廚房裏一動不動地望著消失的兩個背影,曾經叱吒風雲的女強人此刻像老了十幾歲,膝蓋都忍不住發軟。

……

“你剛剛,是生氣了嘛?”回到房間後,權霜看著臉上還留有明顯薄怒一言不發的屑祁年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她很少見到屑祁年生氣。

從認識到現在,屑祁年一直都是一個陽光又溫暖的人,即便是大學期間有次因為某些原因跟她冷戰,也會在她生理期喊疼的時候下樓去給她買止疼片。

結婚之後的屑祁年工作日益忙碌,脾氣卻依舊溫和,回到家裏從來都是笑臉以對,就連在外麵找了女人背叛了婚姻,也從來沒有對她大吼過,更別提像今天這樣忤逆自己的母親。

所以權霜心裏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來屑祁年現在也許是真的對自己上了心,真替以前的自己感到不值啊。

麵對權霜的詢問,屑祁年沒有說話,默默地站在衣櫃麵前翻找自己的睡衣。

見他不說話,權霜也沒再開口,默默地坐到了化妝台前卸起了妝。

她要得到屑祁年的心,要讓屑珍慧母子反目,要屑氏集團一敗塗地,必要的時候使些手段,卻不能一味討好,否則可能前功盡棄。

對於男人心理的把握,在國外的三年權霜是有專門學過的,她知道一旦自己滿心滿意地撲在這個男人身上,將會適得其反。

果然,因為權霜不再說話,屑祁年在衣櫃裏找了套睡衣出來之後,還是忍不住走了過來,坐在床邊,就在離權霜的化妝台不到一米的距離處。

兩個人僵持不過一刻鍾的時間,最終還是屑祁年無奈歎了口氣,看著正在卸妝的權霜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生氣嗎?”

權霜一邊對照著鏡子裏的自己用卸妝棉輕輕擦拭著,一邊看似雲淡風輕地回答道:“因為我的原因,耽誤了你下午的重要工作。”

除了這個理由,權霜想不到其他的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回到家裏看到屑珍慧對她動手,後者原因可能居多,不過說話的藝術讓權霜選擇對後者閉口不談。

屑祁年搖搖頭,伸手將權霜的身體轉過來正對著自己,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讓權霜不得已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媽個性要強,如果我沒有及時回來,得罪了我媽,她要想對你做點什麽,你怎麽攔得住?”

這一點確實是權霜沒有想到的,幾年前她就領教過自己這個婆婆的厲害,她一句話,自己就走不出這個家門。

權霜眼底閃過一絲思慮,她剛剛確實是大意了。

緊接著,耳邊又傳來屑祁年的聲音,“我是怕,怕我保護不了你。對我來說,公司的事情算不得什麽,沒人比你更重要。”

如果現在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站在他麵前,一定會被這樣的甜言蜜語迷的暈頭轉向,權霜在心裏想著,不得不感歎這個男人的魅力。

她臉上帶著幾分愧疚的歉意,是專門裝給屑祁年看的,“對不起……是我出言不遜頂撞了媽,我會和她道歉的。”

說到這裏,如果奧斯卡有白蓮花獎,那她權霜一定是白蓮花最佳女主角!

但是屑祁年聞言沒有應答,而是直勾勾地看著權霜,那樣的眼神仿佛能夠穿透人心洞察她心裏的想法,讓她下意識有些心驚膽戰,然後就聽到他說:

“阿霜,其實你說得對,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聞言,權霜心裏大驚失色,所以屑祁年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他聽到了多少?他是不是早就回來了,就站在廚房外麵看她故意自導自演的這場鬧劇?

可如果是這樣,屑祁年為什麽沒有當麵拆穿她,反而在自己的母親麵前維護她?權霜有些看不懂了。

似乎是看到了權霜眼裏的驚詫,屑祁年不置可否,自己確實在兩人開始爭執的時候就回來了,也確實親耳聽到了權霜說的話,但他卻沒有資格指責她。

也許是出於愧疚,也許是出於愛意,但自始至終,他都是跟她站在同一條線的。

如果能用自己的愛意再一次換回對方對自己的真心,屑祁年覺得,即使犧牲一切都無所謂。

更何況,曾經確實是他們母子倆犯下的罪孽,冤有頭債有主,他無話可說。

“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洗個澡。”屑祁年站起身來,沒有解答權霜心裏的疑惑,拿起**的睡衣離開了房間。

一整個晚上,權霜翻來覆去地睡不好,總是在夢裏夢到些零碎的片段,甚至隱隱約約夢到一個小孩的臉,直接被嚇得半醒。

接下來的幾天還是一如往常,屑祁年每天上班的時候都會捎帶她一程,將她放在公司附近的公交車站然後自己開車去公司上班。

公司裏的同事從來都不會將權霜一個新來的職員往權氏千金和屑氏的總裁夫人身上想,折騰了幾天沒意思了便也就漸漸將這事淡忘了。

而家裏頭也安寧了幾天,興許是吃了點苦頭,自己的婆婆沒有再找茬,也沒有冷嘲熱諷地挖苦,生活平靜得就像一攤激不起水花的死水。

這天權霜正在整理桌麵上的資料,就聽到周圍幾個同事嘀嘀咕咕的。

“誒……這幾天工作千萬要仔細了,不能馬虎。”

一道刻意被壓低了的男聲響起,緊接著周圍就有個女同事跟著附和詢問。

“怎麽了?公司出大事了?”

男同事神秘兮兮地湊到周邊幾個同事的跟前,像是怕嘴裏的話泄露出去,聲音卻傳的整個辦公區都聽能到。

“咱們小屑總在股東會上挨批了,聽說被幾個老股東堵著質詢,上麵挨罵,下麵不幹好點小心被炒魷魚。”

權霜原本沒注意,卻偶然聽到屑祁年三個字落入耳中,便分了些神去捕捉這些茶餘飯後的閑言碎語。

緊接著就有不可思議的聲音響起,“小屑總這麽多年來在工作上從未失誤,怎麽會在股東會上當眾挨批!”

接下來的一些討論或多或少地都傳進了權霜的耳朵裏,她麵上不動聲色,似乎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心裏卻掀起了滔天駭浪。

屑祁年是後起新秀,雖然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和母親屑珍慧在公司裏的威望,五年的時間裏就掌握了公司實權,但到底不能是一個人說了算。

這次因為和古田的會談泡了湯,直接失去了合作機會,反倒被製藥市場對屑氏虎視眈眈的權氏集團搶走了,屑氏丟掉了大半個國外市場,屑祁年不被那群老股東罵下台就不錯了。

不知道為什麽,婚後的第一擊報複不但沒有給權霜帶來快感,反而讓她心裏升起了一絲別樣的愧疚,明明是他背叛在先,可她到底是不忍心。

一想到屑祁年站在窗前抽煙的背影,權霜腦子就莫名煩躁,可手腕上的刀痕又一遍遍地在提醒她曾經遭受的磨難的痛苦,反倒讓她心裏平靜了下來。

下班的時候,權霜收到屑祁年發來的消息,說晚上要去參加家族聚會,他先開車送她回家換套衣服再去宴席。

屑祁年對權霜的態度沒有半分減退,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明明白天才在會上因為痛失合作而被罵的體無完膚,晚上麵對她的時候還是掛著暖意的笑容。

屑氏一大家子人每隔兩三月便要聚一次,權霜早在三年前身為霜知嫁入屑家的時候就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說起來,屑祈年是屑家第三代,爺爺奶奶過世得早,剩下三個孩子,屑祁年的父親屑禮安排行老三,因為家風傳統,母親屑珍慧原本不姓屑,是在嫁進來後被冠的夫姓。

屑祁年還有兩個伯伯,大伯叫屑克勤,二伯叫屑忠奎,大伯生了一兒一女,都比屑祁年年長幾歲,早就成家育子了,也都混了個經理的位置。

二伯膝下隻有獨子,還是老來得子,自然疼愛得緊,剛剛大學畢業就靠著關係進了屑氏集團當高管。

屑氏原本是屑祈年的父母一手創立,當初為了不讓公司股權外流,加之屑禮安自幼蒙兩個哥哥的照護,自然對自己這兩位哥哥十分敬重和愛戴。

於是屑禮安不顧妻子屑珍慧的強烈反對,執意讓兩人分別擔任了屑氏集團的骨幹領導,屑氏由此成家族企業。

後來父親去世,屑珍慧才開始慢慢收攏權力,為自己的兒子獨掌大權而鋪路,三家人表麵上兄友弟恭,家族和睦,背地裏卻是相互算計,爭權奪利。

因為是家族聚會,為顯大氣,權霜挑了一襲典雅黑的廣袖流仙長裙,領口剛顯剛好拉到鎖骨的上方一點,顯得知性而成熟,屑祁年怕權霜冷著,又將自己的西裝外套給披在了她身上。

屑祁年帶著權霜進包廂的時候,原本談笑風生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兩人投去。

交錯的目光裏,有驚歎,驚歎權霜的美貌,露出這一目光的多半是兩個伯伯家的兒子,還有外嫁進來的媳婦對這對才子佳人的羨慕和嫉妒,也有輕蔑,多半是長輩對後生的輕視。

總而言之,一大家子各懷鬼胎,唯獨席上大伯家三歲的小孫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權霜,然後用著小奶音叫嚷道:“漂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