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霜微微怔愣,這不像是屑祁年的作風,要知道他最煩參加什麽小遊戲了,特別是他動動手指就能買下整個餐廳的事兒,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無聊又浪費時間。

她還記得,當初學校舉辦校運會,她好聲好氣勸了大半天讓屑祁年去參加,後者看了她一眼,然後抬手無奈地敲了下她的腦袋說了句:“你想要那個獎品,我給你買就是了。”

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屑祁年竟然堅定地表示要參加,麵對權霜投過來的疑惑目光,他隻是保持著溫潤的笑意,然後就看向服務員禮貌地問道:

“如果我拿了第一名,能不能換成第二名的獎品?”

服務員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過去跟店裏的經理商量了兩句,然後一路小跑過來恭恭敬敬地開口:“沒問題的,可以為您替換成第二名的獎品。”

權霜不明就裏地看著屑祁年嘴角浮現的若隱若現的笑意,然後把視線落到自己手裏的那張宣傳單上,第二名的獎品是一套手工拚接的別墅模型。

她突然想起來什麽,不自覺地輕輕咬了咬下唇,腦海裏浮現出五年前那個午後。

權霜站在學校的走廊上,而屑祁年背靠著走廊的陽台,兩個人相對著,她突然看著遠方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

“什麽時候能和你有個家啊,不要高樓大廈,就想在鄉間,田野邊修一棟小別墅,隻有我們兩個人,種種菜養養花什麽的。”

屑祁年安靜地聽著,她的聲音很小,卻因為距離隔得近,很清晰地被他聽了進去,他牽著她的手答應說會給她一個家,隻有他們兩個。

後來屑祁年確實不顧家裏反對毅然決然地娶了她做妻子,但那個家卻淪為了困住她一生的地獄和囚籠。

那一年的天是暮色的,染著橙色的天際線沿著綿延的山峰一直拉到盡頭,少年說下來的話砸在風裏,就好像將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刻。

權霜忍著鼻尖的酸澀,既然是店裏的活動,她沒有往屑祁年身上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又或者是他覺得虧欠了自己的前妻霜知,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彌補在自己身上,來減輕自己身上的負罪感。

雖然很諷刺,但既然屑祁年想參加,權霜自然也不好說什麽,她看了眼遊戲規則,很簡單,但是……很難以啟齒。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感覺,這完全就是為情侶設計的好嗎!

光是看一看紙麵上的規則就令人臉紅心跳不止了,更別說要和屑祁年這樣宛如神祇般俊美的男人實施了。

眼看著屑祁年起身坐到了她的旁邊,權霜伸出小指悄悄地拉了拉屑祁年的衣角。

還想著盡力勸說要不要放棄參加這個小遊戲,但是屑祁年一臉大義凜然,冠冕堂皇的樣子,讓權霜又默默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屑祁年揚了揚眉,眼底匿著笑意,出聲激她:“怎麽,堂堂權家小姐,不會是怕自己控製不了完不成吧?”

權霜:“……”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屑祁年說這話就是激將法,但權霜麵上看著溫溫軟軟的一個小姑娘,骨子裏的傲氣卻是與生俱來從未丟掉的,明知對方的目的,還是不管不顧挺直了身板應承下來。

“來就來!”

果然,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驕傲又不服輸的小性子,倔強得很。

屑祁年看在眼裏,什麽也沒說,隻是嘴角的弧度分明彰顯了此刻內心的愉悅。

隨著屑祁年抬手打了個手勢,服務員立刻上前,將桌上的流沙計時器倒扣,“計時開始——”

兩個人的距離湊的很近,規則要求的是參與遊戲的兩人嘴唇距離不得超過兩厘米,但堅持不接吻,時間越久勝算越大,最終選堅持時間最長的一對參與者獲勝第一名。

可屑祁年薄唇湊近的距離絕對不到一厘米,近在咫尺的感覺讓權霜神經繃緊,她睜著眼睛,不僅能感受到鼻息間他呼出的熱氣,甚至連他細長的睫毛有幾根都能輕而易舉地數出來。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入耳的隻有對方的呼吸聲和桌上沙粒倒流的聲音,想克製接吻的欲望是很難的,特別是異性在這樣近距離的對視接觸之下。

屑祁年神色認真,收斂起了那副從容謙謹的笑意,每每在她往後退的時候又得寸進尺半分,始終維持著不遠的距離。

權霜是在這個男人的愛情裏沉溺又死亡過一次的人,早就沒有了那種火花和欲望,她目光稍稍往上抬,竟然察覺到他額頭上隱忍出了一層薄汗。

害羞和心跳是有的,這是人本能的生理反應,不受她的控製。

在屑祁年刻意靠近,去挑逗她的時候,權霜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回避又不能吻上去。

周遭有目光紛紛投向這邊,甚至還有個別圍觀者舉起了手機,這讓權霜捏緊衣角的手下意識地又攥得更緊了。

臉上爬滿了火辣辣的熱意,唇齒分泌的黏液咽進幹澀的喉嚨,權霜索性閉了眼,將眾人的目光與自己隔絕開來,試圖掩耳盜鈴。

但是屑祁年絲毫沒有退卻,頗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架勢,盡管萌生的欲望像是到達了巔峰,也沒有作罷的意味。

他故意加大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顯得更加急切,聽在權霜靈敏的耳朵了該死的充斥著性張力和**力。

後背僵硬得筆直,權霜主觀地封鎖視聽,想要將自己置身事外,緊閉雙眼,眼前隻剩一片虛無黑夜。

就在她出神之際,唇瓣被兩片涼薄柔軟覆上,熟悉的薄荷味灌入嘴裏致使她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周遭開始熱烈鼓掌,耳邊響起的一陣歡呼才將權霜拉回現實,她方一睜眼,下唇已經被人微抿著含入嘴裏舔舐,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嘴唇蔓延至腦神經。

權霜終於反應過來,屑祁年竟然趁機吻了她!

一股濃濃的被欺騙的感覺促使她使了幾分力氣伸手推開對方,臉頰還紅通通的,而猝不及防被推開的屑祁年卻沒有絲毫惱怒,嘴角又掛起那副溫潤無害的笑意。

然後恍若無事一樣既沒有解釋也沒有說明,隻是抬眼看向站在一邊嘴角樂嗬嗬快要收不攏笑意的服務員問道:

“怎麽樣?”

服務員看了眼名冊上的挑戰記錄,一堆五六分的,而屑祁年不多不少剛好堅持到了第二名,堅守了十三分鍾!

周圍一陣唏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店是屑祁年家裏開的,竟然拿捏的剛好,不多不少。

屑祁年枉顧權霜臉上的生氣,朝她露出一個笑意和安心的眼神,明明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畢竟是自己答應了的,總不能怪對方,權霜在心裏輕歎了一聲,隻能認栽。

其實本為夫妻,接吻是沒什麽大問題的,早在決定再次嫁給屑祁年的時候權霜就做足了接吻和同房的準備,隻是婚後兩人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親密接觸,這下接吻來的有點猝不及防。

因為後麵還有參與者,記錄隻是暫時的,服務員登記了一下屑祁年的個人信息和住址之後,承諾等最後一對玩家結束之後會告知他們排名,再把禮物郵寄到登記地址。

屑祁年簡單地說了句謝謝,等權霜平複好心情之後收拾挎包,稍微補了個口紅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我先去接個電話。”

權霜點點頭,看著屑祁年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剛剛屑祁年收到電話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看了自己一眼,她刻意挪開目光看向別處,餘光瞥見他放鬆神情,然後帶著手機徑直去了洗手間接聽。

這樣的反應一定是心裏有鬼,但能是什麽事情,讓他這麽防備自己呢?權霜不得而知,但在心裏留了個疑問。

權霜沒有忘記,自己當初自殺,除了嫁進屑家之後患上的抑鬱症之外,很大一個誘因就是婆婆告訴她屑祁年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了,還給她看了一堆照片。

如果沒錯的話,屑祁年偷偷去洗手間接電話,甚至害怕被自己看到,多半來電話的是個女人,也許他和對方一直保持著情人關係?

不管怎麽樣,權霜既然拿定主意要報複他,自然會將一切調查得清清楚楚。

想清楚了這個問題,權霜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心思用錯了地方,與其一味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想著怎麽竊取專利、擊垮屑氏毀了他的心血,不如讓屑祁年愛上她,掌控了他的心還怕完成不了自己的計劃?

屑祁年回來的時候,權霜已經收拾好了,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他,看他過來,眼睛裏的冷意被隱藏起來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賭氣般的嗔怒。

“還在怪我親了你?”

“夫妻接吻,天經地義。”

權霜回懟,語氣裏分明夾雜著幾分不滿,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屑祁年先是一愣,而後眉梢明顯染了狂喜。

結婚這麽久以來,她一直都是和顏悅色,與他相敬如賓,他苦惱地想了很多辦法都影響不了她的情緒,但是現在……

他的霜兒終於回來了麽……

權霜沒聽清屑祁年嘴裏在喃喃自語什麽,率先起身留他在後麵,“走啦。”

沒有人注意到,權霜走在前麵,餘光瞥到屑祁年臉上止不住的欣喜神色時兀自勾了勾唇角,然後回過頭來踩著高跟繼續往前走,等屑祁年追上來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裏的包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