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菲菲氣得發抖,他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挑動她的情緒,不管是當初熱烈的歡喜,還是現在恐懼又生氣。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你了,我不喜歡你了還不行嗎?”
如果可以,裘菲菲寧可不在生日宴上看到這個男人,那雙淡藍色如冰淩般的眸子凍住了她的心,又硬生生地把她所有的希冀給折斷。
她情緒波動太大,機器上的數據都出現了波折,葉念棠卻似乎很是受用,倘若對方了無生息地躺在他麵前,他反倒驚慌失措。
葉念棠邁開步子走過去,腳下剛剛踏出不短不長的一步,裘菲菲立刻慌了神吼道:“你不要過來了!”
他停住了腳步,看著病**躺的女人,有點落魄有點憔悴,散落的淡黃色卷發被很隨意地撩在一邊。
葉念棠突然覺得有什麽不一樣,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總之,他的心跳停了一下,從2直接過渡到4。
她在害怕他?
意識到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葉念棠心下一驚,又將目光落到裘菲菲身上,外麵的保鏢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葉念棠支開,她總算體會到一個成語叫孤立無援。
“你還來看我做什麽?我現在這副樣子,你應該很滿意了才是?”
“我……”
裘菲菲話裏話外的挖苦讓葉念棠心裏很不好受,可這明明也不是自己的錯,怎麽到頭來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罪人呢?
葉念棠隻覺得莫名煩躁,心裏最後一點耐心和愧疚也被短暫性的不知名的情緒替代,然後是不遺餘力地回擊,嘲諷。
“當然不滿意,就你這樣子的女人,就應該離我離得遠遠的,還裝什麽單純小白兔,欲擒故縱的把戲我葉念棠三歲就看透了。”
裘菲菲咬著唇,臉色都蒼白到了極致,配上包紮的白色繃帶,更顯得滲人。
但是她沒有反駁,而是倔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葉念棠那張玩世不恭又妖孽的臉,她現在憎惡極了這個男人,同時又死活丟不掉心裏的愛慕,就在糾結和矛盾中拚命掙紮。
葉念棠卻反倒覺得這樣的表情更對自己的胃口,他翹著二郎腿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怎麽,被我說中了?別這麽看著我啊,我擔待不起。”
裘菲菲死死地咬著嘴唇,隻從牙齒裏蹦出兩個幹脆利落的字眼,“滾。”
可她越是這樣,葉念棠心裏就越是得意,他反倒對那個就連抓了一隻蝴蝶,多買了一瓶水都要跑來跟自己說的裘菲菲沒有興趣。
葉念棠笑得痞邪,寶石般淡藍色的眸子在深邃如汪洋的瞳孔中分外耀眼灼目,“現在又讓我滾了?之前抓著我不放的是誰。”
裘菲菲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讓葉念棠的心顫了一下,但僅僅是顫了一下,很快又被徹底忽視。
有一種執念叫做即便自己不喜歡,也不允許別人染指,喜歡他葉念棠的女人,就算他不喜歡,也要強求對方追著自己跑。
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奇怪的想法,但葉念棠很篤定,他不想看到一個完全放棄自己的追求者,他要裘菲菲和以前一樣將自己奉為神祇,隨意玩弄。
“笑話也看完了,論起來我跟你無冤無仇吧?”裘菲菲的情緒稍稍緩了下來,也知道外麵這麽久沒有動靜肯定是門口的保鏢都被支開了,竟然想起同葉念棠談判來。
葉念棠聳聳肩,拍了拍手道:“怎麽會無冤無仇,當初你對我窮打猛追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你到底要我怎麽做?”裘菲菲實在看不懂這個男人的心,在她在荊棘叢中追著他的時候,他就像天邊遙遠的星星,可望不可即,就連站在樹下稍稍遠眺看望一眼都成了奢望。
可是現在自己心裏已經差不多快要放棄了,對方又一次次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甚至想方設法地激起她的情緒,讓她為他惱怒、抓狂。
但是裘菲菲的問題可是為難住了葉念棠,他的本意隻是想來看一看她到底怎麽樣了,可是一見麵就劍拔弩張,他沒有忍住懟了她。
以葉念棠驕傲的心氣,他是不會承認和正視自己的錯誤的,他揚了揚下巴,又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裘菲菲。
“還沒想好。等你好了再說。”
“那我還要謝謝你大恩大德了?”
裘菲菲噗嗤冷笑一聲,眼底一片漠然,如果不是那天葉念棠在餐廳的包廂裏麵對她說出那樣一番羞辱的話,她可能還傻乎乎地跟在他屁股後麵。
葉念棠皺眉,麵前的女人完全不是見好就收的那種類型,他說一句,她非要跟他反著來一句,他索性轉身離開,臨走的時候丟下了一句話:“你最好快點好起來。”
明明是關心的用意,用他的語調說出來就格外的囂張,裘菲菲沒有回答,閉上眼就聽到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走出門口再也聽不見。
她隻覺得頭疼欲裂,像要爆炸的煤氣罐,而葉念棠就是擰開閥門的那雙手,隻要他出現的地方,總是能夠讓她的情緒千變萬化。
裘菲菲是在一個星期後出的院,大概是傷勢不重的原因,倒是除了擦破點皮之外沒有很嚴重的外傷,手腳還能靈活運用。
出院的那天,正好趕上是周一,權霜和屑祁年都在上班,就沒有去醫院看望,裘老爺子親自去醫院接的人,聽說排場還很大,這才有幾個年紀較輕的小姑娘議論紛紛。
有錢人家就是好啊,住的是最高級的VIP病房,生活起居都有專門的護士照料,就連走的時候都輕輕鬆鬆,一彎腰就有人開車門。
誰人不羨慕有錢人家,但偏偏就是有一小部分懷著仇富心裏的人,虛榮心作祟,看到比自己好過的人就出言攻擊。
權霜在行管科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一位同事,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她去三樓巡視的時候就覺察到他目光不善,像是在看一個不義之徒。
盡管頻頻受到針對,她本沒太在意,畢竟自己剛來行管科,也沒有得罪過誰。
後來有一回她在衝咖啡,就遇到男人在和幾個同事討論應屆畢業生,那男人似乎有意指她,“不過是生在羅馬,有什麽好得意的。”
權霜默默從身邊經過,一言不發,誰說不是呢,能生在羅馬也是一種氣運,氣運皆是實力的體現。
行管科的日子要比公關部好過,不用整理那些繁瑣的資料,有空的時候還能喝喝茶,同幾個同事談天說地,最多就是偶爾出去巡察一下各部門的工作情況,類似於紀檢的職責。
隻是可惜的是,每一次出去巡視總不能是單個人,比如有一回權霜申請出去巡察,就被組長給叫住了,委派了兩個同事跟著一起。
看似風光無限,實則也是苦差,有時候一整個上午都要跑上跑下,樓層按斷手,不過權霜利用這個機會也終於得以靠近公司最機密的技術部。
技術部是第五層、第六層和第七層,一個星期的時間裏,權霜幾乎對自己分管的這個部門有了絕大程度的了解,如果屑祁年不在,她是有七分把握能夠把屑氏集團的核心技術拿到手的。
隻是很可惜,屑祁年一周五天,天天雷打不動地早起晚歸在公司上班,有時候甚至天還沒亮就開著自己的黑色奧迪去了公司,晚上如果權霜不坐他的車的話總要待到十點。
但是權霜生日的那天,她明顯感覺到了屑祁年不同以往,他一清早沒有去公司,還是權霜從五樓巡察完準備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才碰上剛來公司的屑祁年。
男人一看就打扮得很精心,濃黑的短發也修剪了一下,看上去神清氣爽,比前段時間整個人的頹廢要精神許多。
他沒有穿往常上班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裝,也沒有係那根經常不換的領帶,而是換上了一件明藍色衛衣,穿了一雙球鞋,看上去就像個二十出頭的硬朗小夥。
權霜碰到屑祁年的時候他正從電梯裏出來,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看錯人,站在旁邊等電梯的人都被屑祁年這一身裝束眼前一亮,不過還是低下了頭擠進電梯。
隻有權霜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沒有動,那群進了電梯的人很識相地沒有出聲喊她,而知按下電梯樓層,等電梯門關上緩緩下墜。
電梯外兩人打了一個照麵,權霜盯著與眾不同的屑祁年,後者嘴角微揚,像三月天拂過小草的微風,溫煦又和暢。
他挑了挑眉峰,出聲調侃:“怎麽,看傻了?”
屑祁年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又帶著陽光般的暖意,他看著權霜,讓她差點沉溺在那雙似曾相識的眸子裏,她不得不承認,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那個少年的烙印還是會在胸膛熾熱。
權霜凜了凜神,才把自己從回憶裏喚醒,她要時刻提醒自己,麵前的男人是屑氏集團的總裁,是曾經可以拋下她的男人,而不是當初在校園裏對她百般縱容溺愛的少年。
“你今天怎麽……”權霜欲言又止,實在是屑祁年很少在公司穿得這麽年輕活力,自從工作之後,幾乎很少看到他穿這樣明亮的色調,一般都是深沉的高級灰黑。
她想問他怎麽穿得這麽年輕?屑祁年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笑了笑,帶著迷人又有魅力的荷爾蒙味道,“你是想問我怎麽換了一身衣服?”
其實權霜不知道,屑祁年已經好幾年沒有穿這套衣服了,他在衣櫥裏找了好久,才翻到大學的時候買的衛衣,沒有穿過幾次,她忘記了,可是他記得,這套衣服是她曾經誇過好看的。
屑祁年心裏閃過一絲失落,但是沒有表現在臉上,他看著權霜,毫無所謂地笑了笑,等著對方的回答。
可是屑祁年也不知道,自從三年前自殺未遂,被搶救過來之後,權霜的記憶力就迅速衰退,根本不如從前,她記得一些關係,一些對自己造成的傷害,還有一些昔日的美好,卻總是以遺忘一些細節。
甚至讓她仔細回想,她都不記得遇見屑祁年的那一天自己到底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衣服了。
權霜點點頭,順著她的話笑道:“這套衣服很適合你,但我確實沒見過你穿衛衣。”
電梯門開了,權霜馬上溜進電梯,卻沒想到屑祁年也跟著上來了,一米八幾的個子在空曠的電梯空間格外紮眼,他似乎沒有按樓層的意思。
於是乎權霜就自作主張給他按了一個頂樓,是屑祁年的辦公室,自己則按了行管科辦公室的樓層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