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祁年沒說話,權霜暗自瞄了他一眼,他神色未變,明明年上三十的男人了,穿上學生時代的衛衣還是有一種校草既視感。
電梯先是上行,到頂樓的時候電梯門開了,屑祁年身形未動,權霜又瞄了一眼,看他神色自若,出聲提醒:“到了。”
屑祁年聽到權霜提醒,這才看她一眼,然後看了看開著的電梯門,總算是拔開腿朝外麵走去。
直到電梯門再一次關上的時候,權霜如釋重負的心才有了著落,至少她抬手摸上胸膛,還能感覺得到那處在跳動。
屑祁年長得溫潤爾雅的,給她帶來的壓迫感卻並不比權凜弱,隻要一個細微的激動或者眼神,就好像別人犯了滔天的罪過,不用偽裝得凶神惡煞也叫人窒息。
誰知道權霜剛從電梯上下去,行管科辦公室的沙發還沒坐熱,就看到手機上一條消息,是屑祁年發來的。
“中午我給你請好假了。”
權霜:“???”
屑祁年的語氣不容置喙,權霜都快要忘記了24號是自己名義上的生日,直到那條消息的提示,才讓權霜恍然大悟。
所以……屑祁年今天穿成這樣難道是因為自己生日?
“這裏有份檔案你錄入一下。”就在權霜納悶的時候,那個看她不順眼的男人丟來一份檔案材料。
手裏的材料一丟下轉身就離開了,似乎懶得都看她一眼,權霜也懶得管別人,正好手頭上沒事情做,順手就拿過來了。
沒想到這一份檔案材料要錄入的信息實在太多,而且還有很多出差錯的地方,都要一個個核實,權霜守在電腦麵前整整一個上午,一直到辦公區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去吃午飯了,她還在揉著眉心敲鍵盤。
以至於忙著埋頭工作,就連屑祁年是什麽時候坐在她辦公室的,權霜都一無所知。
忙碌的空隙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才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到辦公室沙發上的屑祁年,男人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眼皮倦怠到幾乎要沉下去也沒有完全合上。
權霜沒有從電腦麵前起身,隻剩下最後一點點工作了,她是一個不忙完就不罷休的性子,凡事都要等到做完了才肯離開。
於是就這樣開始了不眠不休的工作,屑祁年已經從開始的昏昏欲睡到後來直接靠著沙發睡著了,幸好權霜是分管技術部的行管科組長,擁有一件獨立的辦公室,這個時候也沒有人過來打擾。
等到權霜徹底把最後一點點事情做完,關下電腦的時候,屑祁年躺在沙發上存在感降低到了極致。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看著男人疲憊的睡顏,不知道為什麽又想起了那個學生時代的時候,她被老師留下來背書,他就在教室裏等著,等到最後黃昏日下他都睡著了。
“祈年?醒醒……”權霜叫他,但男人睡得很安穩,大概是看著權霜入睡,總覺得她就在身邊,所以格外安心,就連有人靠近都渾然不覺。
權霜看著他微沉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就一根根地清晰地豎直在麵前,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忘記的,沒有忘記課間和午休的時候,她總喜歡用手去挑逗他長長的睫毛,經常等到他醒來時又裝作無事埋頭寫筆記。
屑祁年這張臉和他整個人占據了權霜的青春,回想起來,似乎無論是初高中還是大學,旁邊都離不開屑祁年的影子,以至於嫁給他後,明明相隔這麽近,他的朝九晚五甚至讓她感受到了分離。
權霜索性也沒叫他,就坐在旁邊看著,看他入睡時候的樣子,看他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沒說就流露出兩句齟齬。
等到屑祁年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確實權霜坐在一邊玩手機,她是查探到他快要醒來的跡象故意挪開視線的,可是屑祁年並不知道。
一抹失望又遺憾的目光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逝,卻沒有太過表現出來,他揉了揉眼睛,從口袋裏掏出一幅眼鏡戴上。
權霜疑惑,屑祁年視力很好,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戴眼鏡,下意識地問出口:“你還戴眼鏡?”
還別說,屑祁年戴上眼鏡之後如果搭配的是西裝領帶,一定會有一種高級白領的既視感,但是他換上了衛衣和球鞋,看著就少了那麽點意思,更多的是像理科班的大學生。
“偶爾。”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屑祁年起身,拉著權霜往外走,被牽住的權霜手指顫了一下,想抽出來又隻能任由對方牽著。
“你要帶我去哪?”權霜歪頭,看著高出自己一個頭的男人,屑祁年稍稍低頭,眉眼間帶著神秘莫測的神情。
“到了就知道了。”
屑祁年說著,就牽著權霜往外麵走,他沒有去開車,目的地應該距離公司不遠。
一路上兩人沒有以往那麽沉默,最主要的可能還是屑祁年會經常找一些話來跟她說,今天的屑祁年很奇怪,權霜在心裏沉思,他好像知道自己喜歡聊什麽,找的點都是她感興趣的。
饒是心裏做了無數個猜想,真正到目的地的時候,權霜還是忍不住震驚,屑祁年說晚上和她在家裏過,沒說白天去哪裏,卻沒想到她在給自己準備這麽大一個驚喜。
言情小說裏霸道總裁給女主承包遊樂場的橋段實際發生在權霜身上的時候她還是不可置信,何況屑祁年承包的並不是私營企業的遊樂場,而是公共設施,一整個公園。
公園的利潤是從一些商家那裏賺取的,也不知道屑祁年用了什麽方法獲得了公園的專屬使用權,此刻不大不小的公園裏靜悄悄的,就連遛彎的老頭和遛狗的青年小孩都沒有看到。
權霜震驚之餘也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葉念棠的功勞,畢竟像公園這種地方,如果沒有上麵人的關照和首肯,屑祁年就算是再有錢也沒辦法包下來。
其實真正感動到權霜的並不在於屑祁年承包了一座公園,而更在於他知道這是她最愛的那個公園,至於她為什麽最愛這個公園,完全也是因為之前經常會幻想和屑祁年一起來這家公園裏走走。
兩個人肩並著肩,一起走在青石板的小徑上,像在熱烈中的小情侶,權霜的鞋帶散了,他會蹲下來給她係好,她有點冷,他沒穿外套隻好把她摟在懷裏。
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權霜的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聲音很小,但因為四下無人,所以聽的格外清晰。
權霜滿臉尷尬得通紅,始終沒有開口,屑祁年倒是也沒去看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一定不好意思,於是視線一直落在前麵的路上,嘴上說著:“馬上就到了。”
屑祁年的馬上,確實是馬上,走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權霜就看到一間小木屋,她以前沒有見過,看裝飾似乎是新裝的。
權霜疑惑的目光看向屑祁年,後者微微一笑,拉著她進了屋,裏麵的裝修並不豪華,是實木風格,沒有奢華的吊頂,一切都是剛剛好的純自然。
可是越自然的東西越費心思,看似越簡單的東西越貴的道理權霜不是不知道,菜單上的價格讓她一個見慣了真金白銀的“千金小姐”都咋舌,一個簡單的卷心菜都被要上了天價。
“我說,小屑總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被薅羊毛啊?”權霜目光盯著屑祁年,半開玩笑似的說出了這句話。
服務員早就退到一邊,因為權霜不喜歡有人跟著,屑祁年都會提前按照她的要求布置好,權霜真的懷疑今天屑祁年是不是抽風了。
屑祁年迎上她直勾勾的目光,那樣子竟然有點像當初為了不讓他亂花錢時候故作凶樣,他嘴角揚了揚,把菜單丟到一邊。
然後是無所謂的聳肩反問:“一年也就一次,被薅一次羊毛又怎麽樣?
權霜還想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確實,屑祁年雖然家境富裕,但是個精打細算的男人,不該亂花的錢他一分也不會多花,有時候剩的菜多了還會要求打包回家吃。
勤儉節約的美好品德可以說在他身上被完美弘揚,有時候權霜想浪費,他都會嚴厲製止,盡管是這樣,他也從沒有逼迫她吃過東西,往往剩下來的食物他都不嫌棄地幫她吃掉。
可是勤儉節約也不意味著摳門,相反,屑祁年每次送她的禮物,不管是生日禮物還是什麽紀念日,又或者一個普通的節日,儀式感都滿滿的。
他會記得每一個特別的日子,會精心挑選精美的禮物,不管是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還是一束鮮花,都會讓她開心好久。
權霜就這麽看著他,曆經歲月磨煉出來的沉穩和內斂還是存在的,又下意識地想起了過往,然後回憶被服務員上菜的聲音給打斷。
桌上擺了滿滿當當一桌佳肴,菜式精美小巧,但品類眾多,琳琅滿目,完全是吃不完的分量,可是屑祁年絲毫沒有害怕浪費的樣子,隻是把權霜愛吃的往她麵前湊了湊。
體貼又細致入微的溫柔沒有哪個女人會抗拒,權霜肚子餓得要抗議,沒有時間在意這麽多,直接動筷就吃。
相比起來,屑祁年倒是斯文很多,一舉一動都慢條斯理的,權霜不理解,按理來說忙碌了一個上午,他應該也會感到餓才對,結果就他吃飯的架勢連自己都比不過。
到底是自己太慫了還是對方太儒雅?
想不明白的道理就不想了,待到權霜酒足飯飽,屑祁年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她看著男人消瘦單薄的背影,在那邊洗了個手,也不知道跟服務員叮囑了一些什麽,總之回來坐下的時候權霜忍不住開口問:“你剛剛在跟他們說什麽啊?”
聞言,屑祁年一臉神秘兮兮,並沒有想打算告訴她,可是權霜很快就知道了,在用餐結束之後,整個木屋裏開始升起了浪漫的粉紅色氣球。
她呆呆的,看著升起的氣球,上麵都寫滿了告白的話語,這是年輕人之間表達愛意最深刻又直白的方式。
權霜不喜歡吵鬧熙攘,但她喜歡氣球,是癡迷的那種喜歡,她總覺得氣球是世界上做浪漫的東西,不管是屋子裏飄的氣球還是外麵的熱氣球。
她伸手,一根繩子落入手心,順著繩子網上看,是一個大號的粉色氣球,她拉下氣球,上麵貼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簡單的幾個字,一看就是屑祁年的筆跡。
“生日快樂,阿霜。”
等她回過神來卻發現餐廳裏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沒了蹤影,隻有屑祁年一個人,就站在原來的座位處,依靠著櫃台空架,認認真真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