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黎言正擔心著路遠星,他沒有想到,永福會偷偷去偏院見路遠星。

更不會想到,永福心裏居然抱著要告訴褚棣荊的心思。

方才永福說的,褚棣荊已經下命令將路遠星發配流放了。

但是路遠星已經偷偷跑出來了,褚棣荊若是發現了,定會氣的要將路哥哥處死的。

不行!不能被褚棣荊知道!

黎言心裏有一股莫名的恐慌,但是他也知道,隻要沒有人去告訴褚棣荊,褚棣荊就不會發現的。

陳皮,還有木頭,都是他放心的人,他們都不會這麽做的,黎言想著他們,心裏就放心了些。

快要午時了,木頭應該去了偏院照料著路哥哥用午膳,因為路哥哥身上畢竟有傷,而且又不能讓旁人發現偏院裏有人,所以每日的午膳幾乎都是木頭送過去的。

有木頭在那,黎言也放心一些。

太極殿內

“陛下,這是內府準備的立後大典時的服飾,徐總管說讓您抽空試一下。”

下人們深深地低著頭,幾乎顫抖著聲音道。

褚棣荊聞言手裏的筆一頓,他冷厲的眸子瞬間便射向那兩個下人,他們雖然深深地低著頭,也好像感受到了一般身形顫抖的更厲害了。

屋內冷冽的氣氛維持了很久,褚棣荊才淡淡地道:“放下吧。”

“是。”

那兩人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之後就趕緊走了出去。

直到他們走了之後,褚棣荊才繼續著手裏的動作,一眼都沒有看那大紅色的婚服。

褚棣荊手裏的動作不停,直至處理完了那份奏折,他才煩躁似的一把將手裏的筆扔在一旁,眼眸冷冷地看著那單單看起來就華貴無比的婚服。

大婚?

對了,下月他便要舉行立後大典了。

褚棣荊雖然不願,但是他也清楚,這是自己選的結果,他必定要立後,若是不立後,那黎言便要變成所有人的矛頭指向。

褚棣荊自然不願,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不想這樣,那他就要立後。

褚棣荊隻單純地看著那婚服發怔,直到鍾牧進來。

“陛下?”

鍾牧看了一眼那婚服,便大致猜到了褚棣荊心裏想的是什麽。

褚棣荊淡淡地看了一眼鍾牧,便又回到了龍椅上,他隨意地看著那些堆積的折子,沒有動作。

“陛下可是不想試婚服?”

鍾牧試探著問。

“嗯。”

褚棣荊淡淡地道:“讓他們拿回去吧,就說婚服合身,不用改了。”

“……是。”

鍾牧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沒有資格勸褚棣荊,更不覺得自己能勸的動褚棣荊。

不試婚服本就不是什麽大事,更何況,鍾牧心裏清楚褚棣荊是不願立後的。

他年少時,可能還是因為陛下對他母妃的芥蒂在,但是現在,想必就是因為黎公子了。

陛下還是因為黎公子才會這麽抗拒成婚的。

鍾牧走後,褚棣荊依舊怔怔地看著那些折子,沒有任何表情。

驀地,褚棣荊還是拿起了筆,無奈似的開始批起了折子。

鍾牧自從出去之後就一直守在門外,他知道的,陛下此刻一定是煩躁的不行,所以鍾牧不敢進去,便一直守在門外。

直到午時,下人們照例來詢問鍾牧是否傳膳,鍾牧微微歎了口氣,還是推門進去了。

“陛下?現在可要傳午膳?”

褚棣荊頓了頓,將手裏的筆放在一旁,道:“芙蓉閣可用午膳了?”

鍾牧一愣,他瞬間便明白了褚棣荊的意思,他道:“每日的午膳都是太極殿率先,其次才是各宮,芙蓉閣自然是還未傳午膳。”

褚棣荊淡淡凝眉,片刻後,他才道:“嗯,朕知道了。”

“……?”

鍾牧意外地看了一眼褚棣荊,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了,褚棣荊不是要去芙蓉閣的意思嗎?

就在鍾牧低頭凝思的時候,褚棣荊卻猛地站了起來,他看也不看鍾牧一眼,徑直大步走出了太極殿,同時,一聲淡淡的音色傳來。

“去芙蓉閣。”

“……是。”

鍾牧連忙跟在了褚棣荊身後。

自從上次褚棣荊讓黎言歇在太極殿開始,他能忍著兩日沒去找黎公子,也是忍的久了。

鍾牧心裏酸澀地想著,黎公子果真是褚棣荊放在心尖上的人。

獨屬於褚棣荊的轎子緩慢地行駛在宮道上,他臉色淡漠地隨意坐著,眼神疏離地看著某處。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轎子才緩緩地停下了。

明明褚棣荊隻有不過短短幾日沒有來,褚棣荊就好像覺得,這芙蓉閣好像比他上一次見的時候沒落了不少,也生疏了不少。

褚棣荊進去的時候,院子裏麵沒有一個人,院子裏的那些景象,也慌涼了不少。

褚棣荊無意逗留,便直直地往寢殿走去,鍾牧隻在一旁緊緊地跟著。

雖說提醒眾人陛下來了是他的職責,但是褚棣荊在帶著他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就告誡過他,不許在黎言麵前做出這樣的舉動。

鍾牧雖然不解,但是他還是照做了,所以鍾牧再跟著褚棣荊來這兒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高聲說過什麽,都是褚棣荊自己進去的。

而且大部分時候,褚棣荊還會讓鍾牧在外麵等著,讓他進去都不許。

今日依舊,褚棣荊獨自進了寢殿,鍾牧熟練地在外麵一站,麵容上沒有一點憤恨。

現在已經是午時了,黎言微微躬身站在案幾旁,身形俊秀,正在擺弄屋裏的一處小蒼菊。

或許是這一抹綠色在屋裏顯得尤為突兀,黎言看著看著,嘴角就不自覺地扯出了一抹弧度。

這盆小蒼菊,他要好好照看著,等再次去看路哥哥的時候,擺放在他的屋子裏。

路哥哥一個人在那偏院裏養傷,整日裏也不敢出門,他一定會很悶吧。

黎言動作輕柔地撫了撫那唯一一朵**的花瓣,眼裏滿是溫柔。

褚棣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黎言光潔的側臉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是會發光一樣,照的褚棣荊幽深的眸子都逐漸浮現了一層光亮。

但黎言的眼裏隻有那盆小蒼菊,他並沒有注意到褚棣荊的到來,隻是木頭進來後看到褚棣荊,驚慌失措地叫了一聲“陛下”。

黎言猛地回身,這才看到了滿眼都是他的褚棣荊。

黎言愣著神看著褚棣荊緩步向他走來。

“這是什麽?”

褚棣荊眼眸低垂,淡淡地看著那盆小蒼菊問。

“……這是小蒼菊。”

黎言顯然還沒有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來,他麵色淡淡地抿了抿唇道。